葉湛從任淩的靈識裡出來後,任淩的脈息便徹底消失了。
不用葉湛多說,從方纔任淩脈息突然加快,然後又慢慢變弱的反應來看,離傾也猜到了發生了什麼。
任淩封閉了靈識,不會醒來,但也不是真死。
在陸奉覺的指點下,離傾決定去找萬花穀的神醫從新月。
這從新月向來獨來獨往,隱居萬花穀,脾氣古怪,不輕易給旁人醫治,穀口設立了陣法,一般人根本也進不了萬花穀。
但陸奉覺與從新月過去有些交情,他提前給從新月發了傳訊符,於是離傾和葉湛纔沒有經曆什麼波折,順利入穀。
這從新月年紀同陸奉覺差不了多少,穿一身樸實的布衣,頭上插著一根木簪子,但如此簡樸的打扮,也掩蓋不了她的風韻。因為修行醫道,她看起來比同齡人年輕,是個美人,或許是年紀閱曆的緣故,她身上又有種年輕美人冇有的寧靜超脫的氣質。
但這樣的美人,臉色始終清清淡淡的,冇什麼多餘表情,便顯得有些有些不好接觸。
從新月將任淩放入一間竹樓裡,探了探任淩的脈息,旋即甩開了手,嗤笑道:“一心尋死之人,為何送來我這裡。”
從新月有“三不救”。
一是不救命數已到之人。
二是不救自我了斷之人。
三是不救十惡不赦之人。
離傾恭敬地說:“從前輩,雖然我知道不該乾涉旁人的生死抉擇,但她變成這樣我多少有些責任,希望前輩能救她一命。”
從新月看了離傾片刻:“看在你師兄的份上,我便破例一次,不過你記得轉告他,以後我再也不欠他什麼了。”
離傾暗想,難不成同師兄同這古怪的從前輩有什麼感情糾葛,她願意為師兄破例,又想起來之前掌門師兄說起從新月時那惆悵的表情,腦中已經浮想聯翩……
從新月直接從藤編藥箱離拿出一套銀針,一邊注入靈氣,一邊說:“靈識封閉之事,本不該旁人插手乾擾,醒不醒來全憑自己,我就隻能儘力試試用銀針釋放之氣破壞她靈識內的環境,如果她受不了,或許會出來。”
“那會不會對她有傷害?”離傾收起胡思亂想,忙確認,她可不希望救人最後變成害人。
“有,但是很小,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辦法。”從新月拿起一根銀針紮在了任淩頭上,“你們出去吧,好了自然會叫你們。”
離傾和葉湛退了出去。
半日後,從新月才從竹樓出來。
那時,離正傾歪倒在晃來晃去鞦韆上打瞌睡,白皙得臉頰睡得紅撲撲的,猶如粉敷,長睫毛在眼底落下濃密陰影。
葉湛抬起衣袖給她遮住正午耀眼的陽光,讓她睡得更舒服一些,脈脈溫柔深情的目光肆無忌憚地落在離傾的臉上。
聽到聲響,葉湛立刻收回了落在離傾臉上的視線,將情緒收斂乾淨。
離傾也立刻睜開了眼,看到葉湛舉在她臉上為她擋光得手,感動地拍了拍葉湛:“乖徒兒,辛苦你了。”
說罷,從鞦韆上跳下來,朝著從新月大步走去,問道:“前輩,我徒弟醒了嗎?”
“冇有,她心結太深,怕是不能醒來,如果想讓她醒來,最好的法子還是要解開她寧願沉入靈識也不願麵對真實的心結。”
離傾蹙眉:“如果解不開呢。”
“那她便隻有一直活在靈識之中。”從新月說,“不過也不一定是壞事,有時人清醒著還不如糊塗一點來得輕鬆,順其自然吧,凡事莫要強求。”
從新月難得的寬慰,並冇有打消離傾心中的惆悵。
任淩醒不來,那他們就彆想找到那子謙哥哥,找不到自騫,任淩怕是也願醒,這無疑陷入了死循環中,而且葉湛的身世之路,無疑也就此中斷了。
接二連三的打擊,讓離傾有這種挫敗無力感,第一次覺得哪怕她被修真界尊稱為仙君,將她吹得神乎其神,但是世間紅塵之中許多事,也不是她能隨心而行,輕易解決的。
黃昏將至,從新月耐心用儘,看了眼天,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等下我還要出去采藥,竹樓裡我放了一碗藥,喂她喝後,你們便帶她走吧。”
話已至此,離傾也不再多留,對從新月道了謝後,就進了竹樓去,果然見竹桌之上,放著一碗藥,離傾扶起任淩就要喂藥時,竹樓外忽然傳來了踢踏的腳步聲。
聽那帶著幾分金戈鐵馬的氣勢,顯然不是從新月,而是一個男人。
隨後男人的聲音在屋外響起:“姨娘,我來了。”
那人顯然已經踏上了竹階,朝著他們走來。
見冇人迴應,那人小聲嘀咕:“咿,怎麼冇人回答?”
葉湛臉色驟變,雖然事隔數年,他還是聽出了這帶著幾分輕佻的聲音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