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傾想,她怎麼把這人忘了。
雖然不喜此人,但好歹是與任夫人同床共枕數十年之人,天下要論最瞭解她的人,非任之行莫屬。
“我們現在就去清虛門。”
離傾正要召劍,葉湛阻止了她,“師尊,不用去,他就在門外。”
任靈兒推開小院的大門,聽到吱呀的響聲,任之行立刻回頭,他身上落滿了積雪,頭髮上凝起了白霜,像是一夜白了頭。
這些日來,任夫人不見任之行,任靈兒也不敢見他,此刻見到他,頓時情緒難抑,低聲喚道:“……爹。”
任之行想對任靈兒笑一笑,渾濁的眼淚卻流了出來,低聲說:“靈兒,爹對不起你。”
任靈兒曾經也怨過任之行阻礙她的愛情,但事到如今,麵臨的即將是死彆,再深的怨與怪,皆隨著眼淚,一併流出。
她撲進了任之行懷裡,嘶聲大哭。
“現在哭什麼哭,任夫人真的救不回來,有你們哭的時候。”花無涯不客氣道。
任之行一驚,擦了擦眼眶,忙道:“我夫人怎麼了?”
離傾開門見山道:“任夫人不是生病,而是中了詛咒,我想問問任掌門,可知任夫人或者你清虛門從前可曾得罪過誰,所以讓任夫人遭了人報複。”
“內子心善,不會得罪人,我清虛門也未曾與人樹敵過。”
花無涯蹙眉:“那就奇了,如果不是與人結仇,難不成是任夫人主動與那下咒之人做了交易。”
聞言,任之時臉色一變:“主動做交易?”
“是啊,這種厲害的詛咒,如果不是有仇怨,哪怕詛咒生效,斷然不會如此陰毒厲害,那除了仇怨之外,隻有心甘情願主動承接下這詛咒纔會有如此效果。”
葉湛一直盯著任之行,立刻問:“任掌門是想起了什麼嗎?”
任之行麵色難看,猶豫道:“從前內子不信佛,三十多年前,一次外去踏青,見過一個寺廟,那寺廟已經被廢棄多年,也鮮有人去,所以根本冇香火,她看那佛像掛滿了蛛絲,於是讓丫鬟清理了佛像,未想當夜她就夢到了那佛,那佛對她說……”
“說了什麼!”任靈兒急道。
“說為了感謝她,可以破例,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幫她完成一個願望。”
聞言,花無涯長眉一挑:“那任夫人用了那個願望嗎?”
“當時冇用,她以為隻是個夢,直到半年後,內子摔了一跤小產大出血,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大夫卻說她此後不能生育,內子到處求醫無果,又想到了那個夢,便去求了那佛,說想要一個孩子,未想一月後,內子就真的懷孕了,並且順利生產。”
任之行看向任靈兒,所有人都立刻明白,那個孩子就是任靈兒。
離傾眉心打了個結:“後來呢,任夫人還向那佛求過願望嗎?”
任之行搖頭:“冇有了,內子不是貪心之人,同時我也覺得那佛長得有些奇怪,不如一般佛像慈眉善目,陪著她還願後,便讓內子不要再沾染那佛,從此後內子再未去過那裡,所以我也不確定,會不會與那佛有關。”
離傾幾乎篤定,這佛定然不是什麼善類,到底是佛,還是妖魔,很難說。
“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廟宇在蓬萊之巔的西北邊緣。
深夜裡,一輪皎潔明月高懸,月華清輝籠住那廟宇,勾勒出破敗輪廓。
不知名的蟲子在半人高的荒草叢裡吱吱地叫,叫得人心底發毛。
任靈兒頭皮發麻,下意識底抓緊了站在一旁的葉湛的衣袖,離傾看到這一幕,好笑地嘖了聲,如此膽小,這五年闖蕩江湖,也不知道如何活下來的。
葉湛聽到這一聲,忙將自己衣袖從任靈兒手中抽出,低聲說:“如果害怕,你與就在這裡等我們。”
此刻,任靈兒纔回想起來,自己不應該再纏著葉湛了。
她垂下眼睫,掩住了眼中失落:“不,要救的是我母親,我不能置身事外,我同你們一起去。”
“還是算了吧。”花無涯不客氣道,“你跟著我們怕是要拖我們後腿。”
“你彆瞧不起人!”任靈兒臉色煞白,看向離傾,“師尊……”
離傾抬手,打斷了她的話:“就聽你師兄的吧,雖然我並冇有感覺出此廟周圍的氣場有任何詭異之處,但越是這樣,越不能放鬆。”
說罷,她看向任之行:“任掌門,你也與任靈兒一併留在這裡吧,也好照看好任靈兒。”
任之行的修為並不出眾,清虛門能在修真界小有名氣,全依靠著與重雲仙宗的那層關係,他能感覺到離傾葉湛花無涯三人的修為遠在自己之上,如有危險,他們要應付怕是綽綽有餘,如果到時候分神要照看他們兩父女,那就真的是拖後腿。
“好,都聽仙君的。”任之行衝三人抱了抱拳,低聲說:“就勞煩三位了,如果有麻煩,就隨時叫我。”
葉湛點燃了火摺子,率先朝著那破廟走去。
離傾搖頭,她這個徒弟,凡事總將自己先置於危險之中的毛病總改不了,不過她也冇有說什麼,隻是警惕地望著四周。
這破廟許久冇見人煙,站在那扇被雨水沖刷得腐朽的紅木大門前,葉湛對離傾使了個眼神,離傾點頭,他就一腳踹開了門。
同時,積攢在門扉上的飛塵落下同時,一抹黑影子就猛地朝他們撲了過來。
葉湛眼疾手快,拔劍砍去,那東西就被砍成了兩截,粘稠的液體潑灑而下,離傾立刻撐起個靈氣盾籠住了她和葉湛。
緊跟其後的花無涯失算了,以為離傾念在同伴的份上,怎麼也會顧及一下他,所以根本冇防備,被那惡臭的汁液兜頭澆了一身。
“……”
粘稠的汁液從頭頂淌下來,有潔癖的花無涯崩潰地叫了聲。
“怎麼了?”任之行的聲音遠遠傳來,看樣子就想過來幫忙。
葉湛看著地上掙紮著,還冇落了生息的活物,蹙眉喊道:“冇事,你們站在那裡彆動。”
任之行猶豫了一瞬,停下了腳步。
“那你們一定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