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容影的背後依然揹著半截十字形的木頭樁子,極其影響他的行動。
但是區區一根木樁子,絲毫影響不了,身心俱疲的容影逃跑的決心。
為了這一刻,他已經策劃多日。
被捆仙繩捆著,魔氣被束斂,他便用唯一能操控的魔氣,將木樁一點點悄悄的割開,還要防備被離傾發現。
少了束縛,容影蹦著朝著落九天的院門而去。
他看著黑暗裡,遠處的群山起伏,眼中露出些酌亮。
雖然如今被捆仙繩捆著,隻要他逃離了這鬼地方,總有人能幫他解開的。
容影剛要蹦出院門,忽然一股大力就將他彈了回去。
容影重重倒地,卻發現剛纔看起來空無一物的地方,竟然出現了層幽藍的結界。
是離傾不知何時設置的無垠結界。
“……”
容影氣瘋了,無數臟話蘊藏心間,但喉嚨就像堵住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直挺挺躺在地上,乾瞪眼盯著漆黑的天穹,心中一陣絕望。
明日被離傾那個女魔頭髮現,不知又要如何折辱於她。
就在這時,他看到一道紅色劍影,像是墜落的流星,朝著落九天灑遝而來。
是葉湛回來了。
容影罵了句娘。
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此刻回來,擺明瞭是與他八字犯衝。
此刻,容影想挖個坑,將自己埋進去。
但此刻,他什麼都做不了,因為背後的木樁子太重,他就像個四腳朝天的王八,翻不了身。
葉湛風塵仆仆歸來,就看到容影躺在地上,極度憤恨地瞪著自己。
葉湛愣了一息,立刻反應過來,容影這是想逃跑。
此結界隻用了離傾三成靈氣,對葉湛而言,隨意可堪破。
他收起劍,邁入了無垠結界內。
幽藍的結界,如水波一般微晃了下,又恢複了平靜。
葉湛看了一眼容影怒惱的情態,直接伸手將他翻了個身。
“葉湛,狗日的,你要做什麼。”
容景麵朝大地,後背遭敵,極度羞憤。
罵罵咧咧不停,並且聲浪有越來越高的勢頭。
葉湛忽然抬眸看了眼離傾的房間,怕吵著了她休息,淡淡說道:“如果你想更多人來看你笑話,就儘情喊。”
容影驟然噤聲。
咬著牙,臉憋得通紅。
葉湛掃量了眼強忍怒氣的容影,笑了下。
“這樣就乖了。”
“乖你大爺!”
容影憋屈地低吼。
葉湛冇再理會,伸手弄掉了容影身後那禁錮他行動的十字木架。
雖然還有捆仙繩捆著,此刻冇那礙事的架子錮著,他一個鯉魚打挺就站了起來,瞪了眼葉湛,就朝著大門又走去。
然後,葉湛眼睜睜看著,容影再次被無垠結界彈到了地上,摔得四仰八叉。
“冇用的,這是師尊的無垠結界,憑你如今的修為,是通不過的。”
兩個巴掌啪啪扇在臉上。
臉都腫了。
容影又氣又憤地瞪著葉湛,“葉湛,你是不是想幫我解開心結。”
“是。”
“哼,那你先把我弄出去。”
葉湛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此刻離開落九天,你又想去哪兒。”
容影回答不出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兒。
人間容不下他,魔界也不要他,曾經所有的目的,在眼前一個個碎裂,他其實也不知道如今他還要做什麼,甚至不知道能去哪兒。
唯一想見之人,他此刻也不敢見她。
清楚知道自己的處境,容影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再也忍不住爆發了。
“你他媽彆管我去哪兒,我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待下去了,受你那變態師尊的折磨。”
“還有你,彆他媽裝出一副假惺惺的樣子,我說了,我不需要你幫我解開什麼心結,我冇什麼心結,我更不想去見那死老頭子。”
“葉湛,不要將你的想法強加在我的頭上,我根本不稀罕那廉價的狗屁親情,他們放棄了我,這就是不爭的事實。”
靜靜聽容影罵完。
葉湛看著他猙紅的眼眶,平靜道:“你說謊!”
“……”
容影愣了愣,捏緊拳頭,旋即驟然拔高嗓門:“放你媽的屁,你還真以為你很瞭解我?”
“我不瞭解,但是我能看。”
葉湛逼問:“在洪荒密道裡,你為什麼會造出那麼一個世界?”
容影啞然。
葉湛也不逼他了,又說:“最近我外出,又想起了一些小時候的事,雖然有些模糊,但是我記得那時候的你,總是喜歡跟在母親身邊,你明明說過想永遠與爹孃在一起……”
“閉嘴!”
容影怒喊,眼中已經拉滿了血絲。
“……”
容影忽然脫力一般地靠在院門口的籬笆坐了下來,他曲著一條腿,將頭埋在膝蓋上,極力壓製著聲音裡的顫抖,惡狠狠地說:“那個……容影已經死了,你不是親眼見到了嗎。”
“他已經死了。”
容影嘶聲吼道,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弱,彷彿在喃喃自語地說服自己。
“他也再也不是那個弱小無助的容影,他如今是個天地不容的怪物。”
葉湛走了過去,在他麵前蹲下,忽然伸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輕輕拍了拍,低聲說:
“既然這麼痛苦,為什麼不給自己一個解脫的機會,你在仇恨裡已經生活了三十四載,以後的年月,那你還想被仇恨所困嗎?”
“……”
“而且,你真的不想與任靈兒有個結果嗎,你滿腹仇恨,又怎麼能給她帶來快樂。”
“……”
聽到任靈兒的名字,容影的身體猛地一顫。
葉湛笑了笑,他裝得再不在意,但身體本能的反應是騙不了人的。
他忽然從懷裡摸出一樣東西,放在了容影手裡,說道:“你看看這個。”
說完,就起身朝著房屋的方向走去。
此刻,他不想打擾容影。
葉湛本來朝著自己房間走去,忽然頓了頓,驟然轉了方向,並朝著離傾門口走去,忽然黑暗裡一隻手伸了出來,抓住了他。
兩人貼近,離傾手揪著葉湛的衣領,仰頭看著他。
頓時鳳鳶花的香氣,就撲了滿懷。
風雨兼程的疲憊,驟然消失一空。
黑暗裡,離傾的眸子異常明亮,含嗔帶怒,聲音卻輕得不可思議,“逆徒,你可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