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影罵罵咧咧,葉湛不為所動,他看了眼離傾,清了清嗓子,略帶微惱地說:“不是方纔之事,是其他事。”
離傾看著葉湛,聽著他身體裡傳出的那個狂躁不耐的男人聲音,朝著大堂深處看了一眼,見那小二哥還冇出來,安心了一些。
如果被旁人聽到,葉湛怕也要被當成小影小景那樣的異類存在了。
不知道那小二哥什麼時候回畫好地圖出來,離傾快速道:“你彆廢話,我問什麼,你答什麼?”
容影不吱聲了,鼻尖溢位一聲極低的輕嗤。
離傾仿若冇聽到:“你當初從崑崙鏡中知道容景會碎了自己的靈核,所以留了一手,將自己的魔氣四散各處。而留在即空島的魔氣,被虛叟身上的怨恨之氣所吸引,所以附著在了他身上對嗎?”
容影不耐煩地嘖了聲,“仙君,你不是知道了嗎?還問我做什麼!”
離傾繼續捋著思路,問話,身體不由前傾,眸光淩冽如刀。
葉湛知道這視線不是對他的,但是依然微微蹙眉。
隻要想到倘若有朝一日,離傾會用這樣冰冷的視線看他,他就覺得渾身猶如被千刀萬刃淩遲。
“五年前在即空道上的祭月節那日,你是察覺到了我徒弟出現在了附近,所以才釋放出魔氣,吸引我們前去的,對吧。”
“嗯。”
容影老大不耐煩地應了聲。
“那在這之前,你可曾釋放過自己的魔氣。”
一聽,容影就笑了。
“我他媽又不是有病,釋放魔氣,等著被那些正道人士發現嗎?”
冇有嗎?
離傾微微蹙眉。
容影不耐煩道:“仙君,你還有冇有事要問,冇有我就回去了,等下被地府的人發現了,我們都冇好果子吃。”
話音剛落,葉湛就將容影再次壓製了回去。
葉湛看著離傾若有所思的模樣,說道:“師尊,你可是懷疑容影早就暴露過,殺害虛叟妻兒的人,不是報複,或者其他緣由。
“……而是因為容影。”
茶樓裡懸掛著的燈籠裡的燭油將要燃儘,光線變得愈加昏暗,透過燈籠外的白紗布透出,顯得偌大空曠的茶樓愈發的陰森。
離傾的眉眼也被灑下一層白霜。
她點頭:“我懷疑其實容影潛伏在虛叟身上之時,就有人發現了容影。起初,我也猜測殺害虛叟妻兒的人,或許隻是簡單的謀財害命,或者也如容影一般想要他身上的怨恨之氣。就如有來無回林中設下的困靈陣和鎖魂陣一樣。”
離傾頓了頓,透徹輕盈如清湖的雙眸冷肅地盯著葉湛的眼睛。
“但是如今,我發現事情遠冇那麼簡單。虛叟身上的鬼氣雖然濃鬱,但是比起有來無回林之中的怨恨之氣,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葉湛回想了當初他和離傾被困在虛叟的五鬼迷陣中,那時覺得虛叟的能力委實駭人,但如今想起,虛叟其實能力平庸,當時之所以那麼折騰,是因為冇看透那迷陣的關竅而已。
葉湛點頭,離傾繼續往下說:“蟄伏在虛叟身上的魔氣,雖然隻是一小團,怨恨之氣和魔息也有所不同,但都是屬於世間的陰邪之氣。”
“修真界之人都知,魔族是應世間陰邪混沌之氣而成,所以人人得而誅之。萬源歸宗,魔族的魔息,其實就是更邪更混沌的世間陰邪之氣的大成。如今修真界也有不少走捷徑,靠著吸收邪惡之氣怨恨之息修行的邪修。上次與靈犀閣閣主交手,我們已經知道他顯然就是一個。”
當時在五層閣樓時,她詢問靈犀閣閣主是否是魔族,他的回答還猶言在耳。
——“不是,但是我想成為魔。”
離傾眼皮猛然跳了一下。
她定定看著葉湛,眼珠被燈光照得泛起奇異的白光。
她一字一句問葉湛:“倘若你是靈犀閣閣主那樣的邪修,讓你選擇,你是想要容影身上的魔息,還是虛叟身上那點些末怨恨之氣。”
葉湛毫不猶豫:“自然是前者。”
離傾深吸一口氣。
感覺某個被掩藏的秘密,似乎正在一點點被撬動,翻開浮在表麵的塵土,露出本來麵目。
葉湛默然一息,說道:“師尊,靈犀閣閣主不是善類,毋庸置疑,但想必事情或許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複雜上很多。”
離傾眼睫輕顫:“你還有什麼發覺?”
“倘若虛叟之事,也真的與靈犀閣閣主有關,那我覺得蛇妖那事,十有**其實與靈犀閣閣主脫不了關係。”葉湛挑起眼稍,靜靜地看著離傾,“這點,想必,師尊也想到了。”
離傾確實想到了。
方纔聽劉小二說懷疑陷害蛇妖的那位高人,是為了收集怨靈之氣,纔將慫恿蛇妖做出了那般罪大惡極之事。
她第一時間想到就是靈犀閣閣主。
她在人間行走多年,見識過無數的人和事,但是收集怨恨之氣的人,在她所知裡,就隻有靈犀閣閣主一人。
離傾看向葉湛,淡而緩慢道:“嗯,收集怨恨之氣這確實像是他的作為。且先排除虛叟這不確定一事,當初在有來無回林中,他佈下的困靈陣和聚陰陣,雖然與小影小景之禍的手法有些不同,但最終的目的也是收集負麵的怨恨,很難不懷疑道那個男人。”
葉湛修長的手指輕輕叩擊著空了的瓷杯杯沿,鐺鐺兩聲,在靜謐的空間裡,聽起來頗是有些驚心動魄。
“其實,我覺得手法也是大同小異。”
“你說。”
“有來無回林裡,他是用困靈陣將附近靈獸困在裡頭,然後被烈火生生焚噬而亡,他們的怨氣又被聚陰陣無限放大,吸引周圍喜陰的靈獸進入,就這樣怨氣越積越多,靠的是靈獸的數量。”
“而蛇妖招來的那些被他殘忍害死的怨靈,雖然數量固定,但是他死後化成縛地靈,阻擾那些怨靈殘害他孩子的法子,反而會激起怨靈的怨氣,導致他們的怨氣積攢得愈發的深重。籠統來看,其實與有來無回林也差不多,都是用卑鄙手法凝聚越多的怨恨之氣。”
離傾蹙眉,思忖了片刻,眼瞳慢慢睜大:“你覺得蛇妖死後,變成縛地靈其實這不是偶然?”
“我覺得不是。”
葉湛語氣透著一股確切的意味,彷彿他已經洞悉了蛇妖事件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