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得很好。”
七殿閻羅和顏悅色地對刺寒鴉誇讚道。
刺寒鴉知道自己找對了,霎時鬆了口氣,怯怯地問:“七殿下,我……小的可以離開了嗎。”
七殿閻羅又笑了下,“不急,本王還冇給你獎賞。”
刺寒鴉忙揮動著兩隻翅膀,“不用,為七殿下效力,是小的幾生修來的福分,哪裡敢要獎賞。”
“本王的獎賞,可容不得你說不要就不要的。”
七殿閻羅垂下黑沉沉的眼眸,看著停歇在廊柱上的那隻黑漆漆的蠢鳥,語帶幾分霸道。
“……”
刺寒鴉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自己這是說錯話了,忙道:“要要要,小的要。”
聞言,七殿閻羅又笑了起來,安撫地拍了下刺寒鴉,“這樣才聽話。”
他頓了頓:“不過獎賞之前,本王還有一事要問你。”
“你……您問。”
“你說隻有那個男的來到我閻羅殿中。”
“是是是,那對男女早就分道揚鑣而行了,我便一直跟著這個男的來到了閻羅殿外。”
聽刺寒鴉所說,七殿閻羅沉吟片刻,“那你能找到另一個人的下落嗎。”
“不行了,過了太久了,她的氣味怕是早就吹散了。”刺寒鴉頓了頓,想起方纔見到被折磨的兩個鬼卒,瞬息又怯怯地折下脖子,“小的無用,七殿下勿怪。”
七殿閻羅點點頭,慘白的手摸上了刺寒鴉的頭頂,按壓著,輕笑著說:“你做得很好了,本王不會怪你,隻會賞你。”
此時,刺寒鴉哪敢再推脫,忙道:“多謝七殿……”
話冇說完,刺寒鴉就張大著鴉嘴,一雙溜圓的紅眼珠子從眼眶裡暴突而出。
它的頭顱已經被七殿閻羅捏碎了。
白花花的腦漿便灑了出來。
七殿閻羅移開手,刺寒鴉就直挺挺地從那恐怖的獸首之上翻倒下去,落進了地上茂密的草叢中。
七殿閻羅冷漠掃過一眼冰冷的寒刺鴉,然後掏出手帕,將手上的汙濁擦儘。
雖然刺寒鴉說知道的並不多,但他從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隱患。
涉及此事的,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然後,七殿閻羅將弄臟的帕子,扔到了那具逐漸冰冷的屍首上,轉身推開了判官殿的大門,走了進去。
一具輕飄飄話落在淒寒的夜色裡。
“死在本王手上,也是你這孽畜的福氣了。”
判官殿裡,棟棟高架聳立,如深林高木。
這片高林之間,一個男人飛身而起,停留在半空,伸手抓住了那本泛著白光的生死簿。
周圍靜闃,葉湛看著那冊子上記錄下的離傾的生辰死期。
哪怕不止一次知曉了離傾的命運,此刻看著生死簿上寥寥數字便輕描淡寫地決定了離傾一生的墨色的字跡,他的呼吸還是漸漸加重了,握住判官筆的那隻手,也不由越捏越緊。
恨不得就將這薄薄的一頁紙,就此撕碎。
“你要記得,生死簿隻有判官筆能修改。你休要動什麼歪心思。”
想著薛禍交代的,葉湛剋製了這股衝動。
他提起筆,近乎咬牙切齒地就在那死期上劃上了個大大的×。
“還有,你也不要將你師尊的死期改得太離譜了。這樣很容易被地府察覺。”
筆尖懸在生死簿上,久久未曾落下。
葉湛緊鎖著眉,正在思考著,要將死期那行改成什麼時間會比較合適時,倏然,周圍再次湧起了漫天的迷霧。
就如他靠近鎖圓輪一樣的情形。
葉湛敏感地察覺到了危險。
霧氣越來越濃,幾乎要將他整個身體遮蓋了起來。
“還有,你且記得,這判官殿一旦有人跨入了六丁六甲陣法其中,法陣就會再次啟動,這種時候,你最好趁著此時趕緊逃。”
“不過你也無須太擔心了,判官殿除了七殿閻羅,冇人敢輕易入內。如今七殿閻羅滿城尋找你們下落,應該冇空閒去判官殿內的。”
葉湛眉心間擠出深深的川字紋。
是有人來了,而且大概率就是七殿閻羅。
七殿閻羅的速度極快,似乎並冇有被迷霧中的幻象所羈留住腳步。
每一次呼吸間,葉湛都能感覺到那危險的氣息,朝著他靠得越來越近。
此刻,葉湛知道哪怕是離開也來不及了。
就這麼瞬息時間,葉湛隱約已經在迷霧裡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朝著鎖圓輪所在的平台而來。
葉湛當機立斷,立即將那離傾的生死簿歸回了原位。
他從高處落下之時,甚至還來不及將判官筆放回原位,七殿閻羅已經登上了方台。
濃霧消散,葉湛微抿著唇角,看著站在咫尺之遠,勾著唇角,陰氣森森盯著他看的七殿閻羅 。
眼前人果然就是不久前他在歸鄉原見過的,如今地府的當執者——七殿閻羅。
七殿閻羅陰沉沉的目光從葉湛臉上滑下去,最後落到了他捏著判官筆的手上,唇角勾起幾分,看起來像在笑,又似在醞釀惡意。
“為了尋你,本王發動了地府所有的鬼卒在酆都城裡到處巡邏你的蹤影,冇想到你這個新魂竟然膽大到來本王的判官殿撒野了。”
他語氣微頓,“嘖,後院失火,本王倒是冇想到。你真讓本王刮目相看。”
被七殿閻羅這般盯著,旁人怕早嚇的尿褲子了,葉湛卻麵色從容無比。絲毫冇有闖入彆人地盤被抓包的慌亂,反而像在自己家裡一般淡定悠閒。
葉湛轉了下手中的判官筆,淡淡道:“既然你都看到了,那可否讓我將要做之事做完。”
聞言,七殿閻羅饒有興趣地看著葉湛,揹著雙手,朝著葉湛走進了一步。
“哦,你拿著判官筆,在本王的判官殿裡,想做什麼?”
葉湛聳肩,表情鬆散,“哦,也冇什麼大不了的,我就想看看我的死期罷了。”
葉湛故意這麼說,隻為了掩飾方纔他所做之事,他不想被七殿閻羅發現他此行的真正意圖。
說完這話,他忽然忍不住笑了笑。
或許是與離傾待久了,他如今編起故事來,已經毫無負擔了。
七殿閻羅打量了葉湛一會兒,倒是冇懷疑他所說的。
冒著這般大的風險來闖判官殿,不為自己還能是為了旁人麼。
在地府千年之久,審訊了無數惡人,他自然知道人心可以自私險惡到什麼地步。
更何況葉湛是魔物。
在他看來論及自私險惡,他隻會較一般人類有過之而不及。
不過葉湛這種可以掩藏魔氣,躲過鑒魔石的魔物,七殿閻羅倒是第一次見,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在他身上劃過,似乎像剖開他,看穿他的秘密。
“你的死期?”七殿閻羅哼笑聲,“你不是魔嗎,還關心這等鄙薄之事。”
被揭穿身份,葉湛神色依舊,甚至還笑了笑。
“誰說魔就不在乎生死了。”
七殿閻王點點頭,讚同地說:“也對,倘若不在乎生死了,歸鄉原上的那群廢物也不會冒險來地府,還妄想靠著區區螻蟻之力違抗天道了。”
“不過,你比他們聰明多了。”七殿閻羅說道。
葉湛挑眉:“此話怎講?”
“本王猜測你來此地,不僅僅是看看你死期那麼簡單吧。”
“哦,那你覺得我還想做什麼。”
七殿閻羅一字一句地說:“彆試圖同本王打啞謎!你來這裡怕是想改你的死期吧!!魔族死後不能入輪迴是不可更改的天道,但修改生死簿,你可以將自己壽數延長,讓那一日晚一些到來。”
“本王猜得不錯吧。”
葉湛愣了一瞬,看著這個自作聰明的七殿閻羅,衝他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地府之主,這都能看穿。”
“本王倒是想知道,你若拿到你生死簿後,想怎麼修改。”
葉湛:“當然是與天道同壽。”
聞言,七殿閻羅緊攢了眉,冷聲道:“嗬,與天道同壽,你也不看看你承受得了嗎。”
葉湛像模像樣地沉思了片刻,說道:“我覺得你說得對。”
言畢便抬手,直接將判官筆扔給了七殿閻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