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暗,層層烏雲壓在關鳩頭頂。
黑潮褪去後,自身卻是置身於一片焦土之上。
再度踏上這片酆都陰土,仍是有些不太習慣當中瀰漫的腥氣和焦味,隻是有些納悶明明自己方纔還是在混沌虛空當中感悟著樓琰所傳授的刀意,轉眼就來到了這片廢土之上。
陰雲當空,冥世錄再度浮現。
泛黃紙頁倏然展開,一隻身高十丈的青麵鬼獸緩慢步出。
患鬼。
冥世錄設下的修羅場,眼前邪祟,關鳩正好可以拿來試煉一下刀法,也是能讓樓琰所灌入的刀意徹底融會貫通的好地方。
練習刀法,從刀氣、刀勢再到刀意很難以一蹴而就。
隻是樓琰施了個巧勁,強行將一股真氣灌入到關鳩頭頂百穴當中,關鳩被迫入定。
頗有拔苗助長的嫌疑,能夠從中領悟多少,也隻能看個人天賦如何。
在修羅場當中的患鬼好似被強化,由肩至頭頂泛著青藍色的焰火,雙眸也閃爍著熒光。
自那滿是獠牙的嘴裡,響起長吟聲,震得耳畔轟鳴一片。
體內自百穴流經四肢百骸的刀氣,消去了那吼聲的餘勁,青鑊色的雙眸盯視著患鬼門戶大開的破綻。
那雙鬼瞳。
關鳩身形一動,手中長刀出鞘。
於當空之中傳來一聲嘯響,在這片廢土之上,周圍瀰漫開來的陰氣徑直吸入刀身之上,刀身上環扣的玉環發出璁瓏聲響。
伴著刺耳的嘯鳴和清脆的玉聲,一道凝形的碧光,已是來到了患鬼眼前。
刺客殺人並非一定要是隱藏於暗處,趁人不備下死手。
講究得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身形已是來到了高空之中,基本上是能和患鬼平視地步,關鳩的雙眸如碧潭澄澈寧靜,心中已是有了盤算。
兀自收入刀中的鬼氣瞬間彌散開來,好似墨汁一般淋灑在患鬼的雙眸上。
隻聽得一聲哀嚎,患鬼不由自主往後退卻,震得焦土上的石礫微微舞動。
玉琢成器在這片墨黑當中,劃出一道青碧的光芒。
此刻的關鳩已不像先前在大澤鄉那般狼狽,雖說過了不到一日的時間,再度麵對患鬼,已經遠非先前可比擬。
“死!”
一聲暴喝,青芒逐漸消逝於虛空當中。
腦海再度響起一道縹緲的聲音:
【凶煞患鬼,二十年修為!親手誅殺!修為獲得!】
......
金川河畔,臨到傍晚的時候。
有不少小販就已經坐在那削篾子,準備作花燈。
河畔附近架著拱橋,不時有善男信女聚在此處吟詩作對,從商販手中買來花燈後,在上麵題了幾句詩。
隨後便放入到泛著磷光的河麵上,伴著搖曳在河麵的燈火通往天邊無際。
也有不少神祠信眾買花燈隻是為了積一身陰德,為的是來世能有好報。
南都有一流傳許久的習俗便是每當黑夜降臨便是漂泊世間的無主亡魂從陰世回返陽間的時刻。
這朵朵花燈恰如盛開在三途彼岸的曼殊沙華,引領亡魂踏上輪迴道途。
在傍晚降臨時,河麵上總是會有不少花燈漂浮。
這時候,南都府便會加派人手在這個區域巡邏,規定上都是要巡視個一兩個時辰。
雖說最近傳來了夫子廟和大澤鄉等血案,仍是不影響一般百姓來金川河畔玩賞的心情。
“真是晦氣,這半年來怎的鬼怪憑空出現這麼多,朝廷上麵真是養了幫吃閒飯的,那些個臭蟲們是越來越消極辦事了。都是為上頭辦事,怎的能力差距這麼大?”
李伯子帶著一幫兄弟在金川河畔巡視,在聊到了大澤鄉後,身後側一小弟抱怨起來。
“反正那些個陰間活都是他們的差事,我們也管不著。出了事,也是他們定鍋,咱們就彆說了那麼多,要是被哪隻路過的臭蟲聽見,多上他們自尊啊。”
身後一群兄弟點頭稱是,紛紛向李伯子露出諂笑。
“咱們現在有兩時辰冇?”
李伯子抬頭看了看天色,朝身後一小弟問了一句。
“伯子哥,有了,要不如....?”
“走!哥幾個去秀水街喝茶去,自鬨出惡鬼後,好久冇有去了,口淡得很!”
李伯子當機立斷,帶著一眾兄弟抄了一條小巷子,準備繞去秀水街。
這巷子有些逼仄,也有些陰暗。
眼下漆黑一片,隻有寒白的月光落下,微微點亮前方的路。
這倒是讓李伯子有些不再在,雖說這條小路抄了無數回,還是頭一次有毛骨悚然的感覺,總覺得是有什麼在盯著他們一行人一樣。
行了一段路,聞到了一股弄弄的煙火味,隻見前麵有一婦人在燒著紙幣,那一婦人麵色蒼白,頭髮淩亂。
不時用手絹捂住口鼻,發出淒涼的嗚咽聲,顯得有些滲人。
晦氣!
李伯子暗罵一句。“前麵那家子不是在秀水街賣燒餅的王寡婦嗎,怎的擱那哭喪?”
“聽說前幾天,他兒子就死在夫子廟那裡,被碎屍萬段。她整天跑南都府門口要回兒子屍體都被攔下,估計今天是頭七,燒些紙錢祭奠一下。”
身後的小弟連忙上前,壓低了聲音向李伯子彙報情況。
“操!咱們往這邊拐進去!”
說著,為了不沾染那寡婦家的晦氣,帶著一眾人來到左前方的又一條小路,也是李伯子畢竟熟悉的小徑,可通往秀水街。
往裡走了好一會兒,李伯子心下總感到慌張。
這條路往常走上十幾步,就能夠回到主路上,怎的今天走了有還一會兒都冇走出去。
隻覺得像是遇上‘鬼打牆’一般,眾人心裡有些發毛。
“往回走!”
李伯子雖然冇有什麼修為,但很快察覺出了不對的苗頭,帶著眾人原路回返。
隻是轉身瞧去,也不知怎的多了一堵牆。
那麵青磚堆砌的高牆讓眾人心裡感到一陣寒涼,遍及四肢,不停哆嗦。
隱約可見那青磚之間有什麼東西從中滲出來,在外麵緩緩流出。
接著月光,再仔細一瞧。
那股液體泛著是硃紅色的光芒,同時隨著夜風飄來了一股濃鬱的腥臭。
不知為何,李伯子隻覺得周遭空氣冷卻下來,後頸莫名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