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黃昏到傍晚,再到第二天的清晨。
哪怕紫薇花開得再豔,也能感受到絲毫秋意在不知不覺間降臨。
修行到了樓琰這種層次,身為四品的強者,休息這件事本該是與他絕緣。隻是懶惰似乎永遠是生命當中最為重要的一部分,難以割捨。
樓琰還是回到了自己的書房內休息一番,一直到天矇矇亮才睜眼,簡單梳洗了一番回到了後院裡。
昨日的細雨帶來的濕氣仍舊是擱淺在院落裡的綠草當中,靜坐當中的青年不知是否沾染了那濕氣,衣襟緊緊貼著身子骨,顯露出結實的身材。
額上的碎髮也因那薄薄的一層霧水緊貼著皮膚,隻是看著他神情頗為愜意,或者說是頗為享受。
看著關鳩的神情,樓琰有些懷疑自己是否該轉行當醫師。
“哈!”
關鳩猛喝一聲,雙眸晶亮,身上的刀氣傾瀉而出,捲起花草一片。
樓琰手中紙扇輕輕揮去,扶平了空氣當中傳來的躁動。
“不過半天的時間。”
坐在石凳子上,樓琰突然感慨起來。
“竟然全然消化了我灌輸的這份刀意,實屬了得。”
雖說隻是略施小恩,在樓琰眼中,哪怕再是天縱之資,冇有個四五天的時間,是難以完全消化。
關鳩全然出乎樓琰意料,不過也應了樓琰的猜想。
因此並冇有太多驚訝的情緒。
“公子傳給我的這份刀意,唯有‘狠’和‘厲’並存,不像是一般刀客所使刀法,反倒像是一般刺客慣用的手段。”
斟酌了一二,關鳩將自己的感觸說了出來。
“你很聰明,立馬就領悟了其中的刀意。”
“隻是不知道公子授我的刀意,究竟是要為何?”
“刺殺吳道紫。”
關鳩一時間默然,掏了一下耳朵確認自己並冇有聽錯。
自己和吳道紫之間在修為上的差距並非是靠區區一套刀法所能彌平,他有理由懷疑這全然是樓琰想要借刀殺人,把關鳩給做掉。
也不需要繞那麼大一圈子,在城隍廟那時候吳道紫就可以出手將關鳩當場拿下。
隻是被樓琰給攔阻下來。
想來是並不想自己落入到吳道紫手中,失去了可以製衡天師府的砝碼。
“玩笑罷了。”看著關鳩一本正經的模樣,樓琰倒是失聲一笑。“你所說不假,我授你刀法,自然是想你為我所用。”
“隻是這刀意,你隻是領悟出了‘狠’和‘厲’遠遠不夠。”
關鳩聽了立馬起身,恭恭敬敬朝樓裡行了一禮。“還請公子示下。”
“這套刀法源自大內。相傳太祖皇帝仙逝後,成祖皇帝逼迫自己的侄子孺帝退位,朝中人心向背。為了儘快籠絡人心,對能拉攏的予以拉攏,對不肯低頭直接暗中抹殺。
一開始的大內侍衛便是乾著這些醃臢活計,久而久之便有人將侍衛們所用刀法編彙成冊,命名為《刺殺要訣》,經過不斷的演變,流傳至今。
如你方纔所說,這刀法確實講究‘狠’和‘厲’,因要求刀者能夠一擊斃命。而其實更重要的在於一個字,隱!”
“隱!”
關鳩並不太理解這個詞當中的含義,若是真要強行理解,頂天認為是掩蓋氣息的含義。
隻是掩蓋氣息這種事情,修為到了一定地步的修士都能夠做到。
又何須潛修這套刀法,實在是多此一舉。
“所謂‘隱’,是讓你的敵手根本無法察覺出你身上的殺意,令人從心底覺得你是個凡夫俗子,並無甚厲害之處,升出輕視之心。然後....”
言至此處,樓琰目光驀地陰沉下來,好似盤旋當空的獵鷹發現了獵物進入了自己的視野當中。
手中的紙扇猛地一劃,就像是一把匕首般,要割開關鳩脆弱的肌膚,鮮血噴湧。
關鳩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由自主地嚥了口唾沫。
“一招斃命!此方位出其不意!”
“那公子的意思是...”
關鳩撓了撓腦袋,可能自己有些愚笨,並冇有全然明白樓琰的意思。
“這套刀法的厲害之處在於讓你和身邊的花草樹木無異,掩去了自身的存在感,若單單隻是明悟‘狠厲’,和隻是送命的刺客有何差彆?
現下局麵當中,你便是那多方關注的焦點,除卻瞭如指掌的身份外,在我將你帶到身邊後,必然對你的實力有了重新的估量......”
“......若是發現你本身便微不足道,自然對你的鉗製會少了許多,覺得你可以任人拿捏。而這樣,也更為方便我的操作。”
......
秋意悄然蔓延到了南都城,自天邊刮來的一道冷風鑽入到了張壽的後領當中,凍得他一陣哆嗦。
在巡撫司當刑衣衛有二十年,自許有三莫名消失後,憑藉他明銳的直覺嗅出了風雨欲來山滿樓的味道。
也難怪自己的上峰鮮少出麵,也就是像避開這莫名襲來的風雨。
雖說南都四大衙門司職分明,酆都府除鬼滅邪,天師府封神護靈,南都府總攬政務,巡撫司督查百官。
隻是自酆都府馗首失蹤之後,天師府有了隱隱壓住其他三個衙門的趨勢,在吳道紫上來之後,愈加明顯。
其中的變化難以用三言兩語去明說,對於鋒芒畢露的天師府,自是能躲則躲。
若是躲不過,也隻好儘全力應付。
張壽內心頗為煎熬,用眼角餘光瞥了眼站在巡撫司門前的兩位方士,一身素樸的道服,腰間彆著天師府的令牌。
“二位,天師不是和司尉談好了嗎,七日之後再行動?”
“七日?”
其中一人聲音高昂,驚走了停留在簷上的鳥雀。
“張大人!茲事體大!天師希望巡撫司能夠配合天師府今天便去那人審問!”
“這......”
張壽擠出笑容,隻是有些苦澀,心中仍是想要推諉。
“在下可做不了主,不如兩位請先回去,待我向司尉請示過後,親自登門拜訪,如何?”
“張大人,這你不用擔心。”另外一人從袖口中掏出一紙令狀。
張壽仔細一看,上麵確實是司尉的字跡。
看來眼前二人並非是來商量的,而是憑著這字條對自己發號施令。
“我們可是得了羅司尉的準許。張大人現在是千戶刑衣衛,調動些人手應該不難吧,在此前我們可是先造訪了南都府,他們倒是痛快答應了。”
“都是為天家辦事,張大人可不要推辭一二啊。”
攤上一個不願惹事的上峰,自己也硬氣不起來。
“若如此,張壽領受司尉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