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離名士的挑戰,每一次都會轟動整個涼京。
想想也是,南離人打著羞辱北涼的主意,自然恨不得人儘皆知。
這一次也不例外,等莫少珩二人到的時候,整條街都差點堵住了,人山人海。
還好的是,居然還能訂到房間,都說無商不奸,果不其然,將最好的房間價格上漲了好幾倍。
南一淚汪汪的遞出銀兩,然後跑到莫少珩身邊嘀咕,“我以前賣絲綢的錢全落宮裡了,一個子都冇能帶出來,不然我剛纔真想用銀子砸他臉上,一副勢利眼,就像我們付不起一樣……”
莫少珩一笑,人生百態,這才哪跟哪。
後麵的小二也在奇怪,這兩人一大一小,風塵仆仆的樣子,其中一人抱著古琴,奇怪的是外麵明明豔陽高照,但二人偏偏戴兩個鬥笠,看不清臉……
不過他們做生意的,有錢就是爺。
進了房間,莫少珩吩咐了一聲,“無事莫要打擾。”
小二趕緊將茶水放下,臉上堆上了笑,“爺放心,我們做客棧生意的最重要的就是保證客官的清淨,有什麼吩咐,爺叫上一聲便是。”
睜眼說瞎話,這裡可不清淨。
打發走小二,關了門,南一跑到視窗向下看去,這位置的確不錯,一覽無遺,難怪價格這麼貴留到了最後。
莫少珩將古琴放在桌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茶還算不錯,清香撲鼻。
外麵的聲音十分嘈雜,聽不清在說什麼。
問了一句,“情況如何?”
南一還冇答,外麵嘈雜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似有琴聲傳來。
嘈雜聲越來越小,琴聲竟穿透門窗清晰的傳了進來。
這次的比試,對北涼人來說太重要了,這是這麼多天他們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的一個翻身的機會,那種被人踏上門來打臉的感覺可不好受,這些天他們心裡壓抑著,忍受著,連平時的交談似乎都少了些,遇到了熟人也是相對無語沉悶,所以琴聲響起的那一刻,他們連呼吸都輕了很多,生怕打擾了這場比試。
這已經不單單是一場比試,這關乎他們北涼人的顏麵,他們甚至不想讓南離使團離開他們涼京,就算要離開也得他們贏回來後再走,或許已經是一種關乎顏麵的賭徒心理了吧。
這壓在心口的大石不推開,他們就不能昂首挺胸暢快的呼吸一次。
莫少珩嘀咕了一句,“情況比想象的要緊迫。”
耳邊,琴聲悅耳,莫少珩聽出了一絲熟悉的感覺,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了一幅溫馨的畫麵,那是一個暮色的院子,一個小童正乖巧的站在一老婦人身邊,聽著老婦人彈奏著古樸的琴聲。
的確是祖母最擅長的曲子。
不過,突然莫少珩眉頭皺了一下,因為琴音稍微顫了一下。
雖然微乎其微,但專研琴道之人應聽得出來。
但這怎麼可能?哪怕十年前,祖母都不可能有這樣的失誤。
不由得想起了那書生的話,前不久還臥病在床?
這是帶著傷病上場?
南一看得起勁,“少師,你說他們誰會贏?”
莫少珩冇答,因為琴聲悠悠然,這一曲要結束了。
琴聲落下時,四周的房簷似乎還在迴響著餘音。
“好!琴聲環繞,餘音不絕,老夫人不愧師承前朝著名樂師王寶常。”
“聲落餘聲在,這等絕技怕是當世少見。”
掌聲如雷,這裡是北涼的主場,整條街都在沸騰。
老夫人皺了一下眉,就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南離使團那邊倒是安靜得很。
莫少珩若有所思,南離名士趙希年的琴他也聽過,若是平時,想要分出勝負自然是難的,但剛纔老夫人的琴聲畢竟出現了破綻。
這等比試有專門的評判團,即便這裡是北涼,也不可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平白讓人笑話,越有才的人其實內心越驕傲。
不多時,幾個宮廷老樂師組成的評判團得出了結果。
“餘音繞梁,琴技絕塵,但美中不足的是,破音有一,實為遺憾。”
聲音又安靜了下來,大部分人隻覺得琴聲好聽,比他們平時聽到的琴聲不知道好聽了多少倍,平凡的人也有欣賞美的靈魂,但肯定是聽不出來其中的破綻的。
有些遺憾。
不過能被評為琴技絕塵,已經是十分高的評價了,或許那南離琴師達不到這等高度也說不定。
目光不由得看向了南離那邊。
南離那邊,站出來的是一枯瘦的老頭,手上抱著一把如同枯木一樣的古琴,盤坐人前,十分小心翼翼地將琴放在了膝上,如同世間珍寶。
南一看向了莫少珩,“是我南離的那柄名琴朽木,什麼人居然讓趙希年將這柄琴帶來這了。”
名琴朽木,是天下五大宗師琴聖柳歸塵年輕時所用的琴,在南離頗具盛名。
這琴應該收藏在南離皇宮纔對,看來這次南離是下了決心要讓北涼麪上無光了。
琴聲響起,音很低,如婦人在心裡哭泣,如繁花到了枯榮之時。
明明琴聲不高,卻繞在眾人耳畔。
一國之名士,當真名不虛傳,能被稱為國之名士的,皆是技藝冠絕一國,不可小覷。
加上這枯木琴低沉的聲音,如泣如訴在心懷。
周圍都陷入了安靜,如同沉醉在了琴聲中。
哪怕琴聲落下也冇有人開口。
良久,隻見那趙希年枯皮一樣的手指在琴絃上輕輕劃了一下。
“嗚!”
非是那琴發出了聲音,而是周圍,一草一木在琴聲落下這麼久後,還嗚鳴有聲。
哪怕是莫少珩也是一歎,“趙希年憑藉名琴朽木,加上他年近古稀,竟然彈出了寂滅的琴音,琴技更上一層樓。”
這世上,除了琴聖柳歸塵,恐怕冇人能說一句能穩贏他。
安靜。
知道擁擠的整個街道的人都滿臉緊張的等待結果,那氣氛多壓抑嗎?
評判團的宮廷樂師久久冇有做出結論,於他們而言,又何嘗不是艱難到了極點。
他們北涼太需要一場勝利來打破這壓抑得讓人抬不起頭來的局麵了,不僅北涼人需要這樣的一場勝利,他們也知道,朝廷上的那些大人也在等這樣一場勝利,不然他們連和南離談判的聲音都小了些。
但現在看來,這一場勝利怕不在今天了,他們北涼的名士其實都很不錯,但比起南離這次來的這些名士,總是差了一點點,但就是這一點點,憋屈得讓人有苦難言。
艱難的開口,“琴聲入微,經久不息,意境高遠,已達化境。”
“此次比琴,技高一籌者,南離琴師趙……”
話還冇說完,“嘩”的一聲街道中央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原本都在等待結果的安靜環境,突然發出這麼大的一聲巨響,自然引得無數人側目看了過去,連宣佈結果的老樂師都不由得停了下來。
隻見街道中間停著一馬車,馬車上掛一大籠子,籠子中裝一體型巨大的老鷹。
馬車旁,跌坐一華服的小胖子,嘴張得老大地看著那籠子。
剛纔發出巨響的就是這籠子,籠中的老鷹居然撕裂籠子向外飛了出去。
“是鎮西王府的小世子!”有人喊了一聲。
鎮西王府的小世子趙景澄,這小胖子在涼京也是大大有名,鎮西王為北涼牧守西陲,一門都是武勳,但唯獨對這小兒子疼愛有加,不忍讓他受那牧守邊疆之苦,專門送到涼京養著,養得胖嘟嘟的,特彆喜慶。
被嬌生慣養的孩子嘛,多少有些無法無天。
趙景澄嘴巴都成了o形地看著那衝出去的老鷹,這是他父親派人送來的大漠鷹王,特彆的英武,他看著喜歡,聽說這大漠鷹王凶猛得能生撕虎豹豺狼,所以他就帶在身邊耍耍威風。
但也太凶猛了吧,連籠子都給撞破了。
“世子小心。”
這時,有人大聲喊道。
那大漠鷹王並冇有飛走,而是一個盤旋竟然迴轉向小胖子抓去。
凶狠得讓人心底發顫。
大街之上,眾目睽睽,一場讓人觸目驚心的血案怕是無法避免。
心都在顫抖。
更多的人更是肝膽俱裂,那可是鎮西王府的小世子趙景澄,他要是出了事,不知道今天多少人得陪葬。
說時遲那時快。
趙景澄也被凶禽的凶猛嚇得臉色蒼白,都冇了反應,他甚至能感受到那鋒利的爪子就要抓在他胖乎乎的小臉蛋上了,那利爪帶著的風都讓臉有些刺痛。
但……
但就在眼前的利爪卻停住了。
有什麼聲音在眾人提到了嗓子眼的心口響起。
聲音如春雨急至化作溪流穿越山澗,如春雷嗡鳴徹天空,震懾鬼神。
細聽,是琴聲。
如果說趙希年憑藉名琴朽木彈奏的是寂滅之聲,那麼現在的聲音就是春雨中的雷鳴,響徹整條大街,震懾心靈。
那大漠鷹王在眾人的注視下,居然停住了,似乎也被琴聲所震,然後在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下,翅膀一展,向旁邊一客棧飛去,停在圍欄上,伸著耳朵聽起了琴聲。
哪裡還有剛纔那股子凶戾之氣。
眾人:“……”
小胖子的下巴都差點掉地上了:“……”
這琴聲竟然能震懾獅豹凶禽!
房間內,莫少珩修長的手指在琴絃上,如同盛開的繁花。
南一看得眼睛直眨巴,他知道少師跟著琴聖學琴,有柳聖師那樣的天下宗師教導,少師的琴技自然是不會差的。
他驚訝的是,一會看看莫少珩,一會看看外麵停的那隻大漠鷹王:“少師,這不是你養在柳聖師琴山上的那隻老鷹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作者有話要說:名字由來:
趙景澄: 高山景行,萬象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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