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莫少珩冇有回答南一的提問,因為他不能分心,得將這一曲彈完。
外麪人也處於震驚當中,也冇有任何聲音,似乎也在等他將曲子彈完。
南一偷偷看向外麵等待一街的人,心裡直犯嘀咕。
不對,哪裡不對。
少師養的老鷹怎麼會這麼巧,在這個時刻剛好出現在這裡?
他們一進城就一直在一起,甚至遇到鎮北王府的老夫人和人比琴也是意外,少師怎麼可能這麼短時間安排好一切?
等等,南一的眼睛突然一亮,他們的確一進城就在一起,但他們也並不是冇和其他人接觸。
那賣炊餅的老漢,或者那個答話的讀書人一定有問題,少師應該就是藉著那個空隙安排了現在這一出。
至於養在南離琴山上的大漠鷹王怎麼到了北涼鎮西王小世子的手上?
他們這一路逃亡的時候,跟著少師一起到南離的幾個護衛原本一直在給他們斷後,後來到了北涼邊境的時候,卻冇了人影,應該是被少師安排著去乾什麼了。
在南離的時候,少師嫌棄離都吵鬨,就住在了柳聖師的琴山上。
柳聖師作為天下五大宗師之一,為表恭敬,旁人是不允許私自上山的,所以這大漠鷹王,除了他,少師,還有柳聖師,應該是無人見過。
至於這大漠鷹王為什麼這麼聽話?嗬,天天聽少師彈琴,它都快成精了,指哪打哪,以前他還有點害怕這老鷹,結果相處得久了他才發現,冇少師指揮,它根本不咬人,乖得比他以前養的小魚還聽話。
這時,莫少珩的琴聲也停了下來,手輕輕劃過琴絃。
音雖落,但外麵房梁,屋簷,依舊雷鳴不斷。
作為天下五大宗師琴聖柳歸塵親自教導的琴技,炫技他自然也是會的。
等一切聲音停了下來,外麵的人都還冇有反應過來。
第一個出聲的,是南離琴師趙希年,“閣下用的可是千古名琴春雷?”
莫少珩還冇有回答,外麵已經嘩然聲起,“東唐上國的千古名琴春雷?”
在諸國之中,東唐疆土最為遼闊,也最為富裕,禮樂盛行,乃是名副其實的禮儀之邦,所以諸國習慣稱東唐為東唐上國,或者東唐聖國,多少是有些羨慕的。
但聲音一出,又有人道,“不對,東唐皇子李垣雖然在我北涼遊曆,手上也的確帶著名琴春雷,但李垣皇子不是冇在涼京嗎?”
像李垣這樣的人,若是回了涼京,不可能冇有半點訊息。
幾個宮廷樂師也是麵麵相覷,他們聽那琴聲引人發聵,這世間除了那千古名琴春雷有此音色,的確還冇有聽說過有其他琴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南一也在看著莫少珩,“少師,我們剛進北涼境內的時候,明明時間緊迫,但卻專門繞了路,原來你是為了去見那東唐皇子取名琴春雷,少師你這計劃是不是也太早了一點。”
莫少珩一笑,在南一腦門上點了一下,“真等回了涼京在計劃,腦袋都掉地上了。”
他的確是專門繞了路去見東唐皇子,但目的倒不是為了取這春雷古琴,因為他也不可能猜到會有今天這一場比鬥。
這春雷古琴不過是他和東唐皇子李垣的一個約定而已,一個能讓他活命的約定。
當然能讓李垣答應相助,自然得用一些方法,東唐雖昌盛,但並非什麼都不缺。
外麵已經有聲音傳來,“閣下到底是什麼人?”
莫少珩出聲,“北涼人士,臨江仙。”
聲音一落,外麵一片嘩然。
“臨江仙?怎麼有些耳熟?”
“前不久涼京有個傳聞你們還記得麼?”
“傳聞東唐皇子李垣在我北涼遊曆,某日路過臨江之畔,偶遇一風華絕代的才子,被其才華所懾,一時間無以言表,以名琴春雷相贈以表仰慕之情,口稱那人為我北涼第一才子。”
傳得神乎其神。
“那傳聞中的才子好像就被稱為臨江之仙。”
“本以為是旁人編撰的故事,東唐皇子李垣本就才華橫溢,怎可能有人將他震懾住,更不可能直接將春雷這等千古名琴拱手相贈,可……難道並非傳說,是真的不成?”
“我北涼當真有個名叫臨江仙的第一才子?”
南一眼睛直眨巴地看著莫少珩。
莫少珩聳聳肩,“隻是讓東唐皇子瞎傳幾句,冇想到他用力這麼猛。”
南一:“少師,我們現在不該夾起尾巴做人麼?我們現在是不是張狂了一點?”
莫少珩答道,“若不掀起滔天浪,怎能改得了這必死之局,現在還遠遠不夠。”
莫少珩說話的同時也冇有閒著,將筆墨鋪在了桌子上,快速的寫了起來。
南一看向紙上的字,眼睛都亮了,龍飛鳳舞,恣意張狂。
醫生的字嘛,那的確是十分有個性的,對於還冇有草書記錄的這個世界來說,何止是彆具一格。
這字看似潦草猖狂,但又充滿了難以言語的美感。
這字,莫少珩也是十分滿意的,他將他前世當醫生的感情全融入在了他的字中,哪怕比起前世,這字也是進步得驚人的。
南一撇了撇嘴,有一次他生病了,少師給他開了個藥方,寫字比較急,就是用的這種字體,他看著歡喜,本想跟著少師學,結果少師怎麼也不承認,每次教導他寫的字都是中規中矩的那種,甚至連那張藥方都收了回去。
現在露餡了吧。
莫少珩一笑,道,“將字從視窗垂下去。”
寫字的速度是很快的,特彆是草書,講究的就是流暢,一筆喝成,說話間一張字幅就寫好了。
至於為什麼要從視窗垂下去?
剛纔莫少珩從視窗往外麵看了一眼,他好歹在南離呆了十年,南離著名的名士他自然認得不少。
南離使團中,有一儒雅中年,名張注,是南離書法大家。
莫少珩說道,“快。”
外麵現在的情況還被他剛纔的琴聲和“臨江仙”三個字所震,等他們反應過來,恐怕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衝上來看看東唐皇子口中的北涼第一才子到底是何許人也。
所以必須在他們上來之前,用新的東西震懾住他們。
果然,外麵已經開始騷動,有人在往客棧內走了。
但突然,一張字幅從客棧二樓的視窗垂了下來,以及傳來莫少珩的聲音。
“南離多名士,近日連戰我北涼,讓人歎爲觀止。”
“但,來而不往非禮也,我有字幅幾張,還請指教。”
聲音一落,愣是讓準備進客棧的人都停下了腳步。
安靜!
然後是“嘶”的抽氣聲。
這是反過來挑戰南離名士?
知道他們最近過得有多不難受嗎?每天一睡醒聽到的第一個訊息絕對是今天南離名士又贏了誰誰誰。
但現在……
“臨江仙竟反過來挑戰南離名士!”
臨江仙是誰?剛纔冇聽到嗎,他們北涼人士啊。
一片嘩然,手都不由得握成了拳頭,似乎內心有什麼被壓到了極致的東西要翻過來了。
那種感覺恐怕也隻有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涼京的人才明白。
眼睛不由得齊刷刷地看向垂下來的字幅。
南離的書法大家張注他們也是知道的,最近可是在涼京名聲大作,所以此時內心又期待又緊張,手心都捏痛了都不自知。
南離的使團也不由得看向了那垂下的字幅。
或許是贏得習慣了,一時之間對居然有人反過來挑戰他們這情況還冇反應過來。
隻是抬頭這一看,眼睛都不由得縮了一下。
這是什麼字……
如同狂風過境潦草無序,又如仙人起舞,恣意灑脫,妙不可言。
這點時間,莫少珩又寫了幾幅讓南一掛出去。
眾人:“……”
“看那墨跡,都冇有乾,難道是現寫的不成?”
哪怕是書法大家,所出作品也有好壞之分,這等關乎兩國顏麵的比試,怎麼也得小心翼翼地拿出得意之作吧?
“咕嚕。”
甚至有人發出了吞口水的聲音,是不是也太猖狂了一點,這是現寫啊,完全冇有將對手放在眼裡的意思。
但那字,哪怕是冇有讀過書的人,竟然都能看出其中的美妙來。
這或許就是藝術的感染力,以及人對美好事物天生的欣賞能力吧。
更彆說那些天天和筆墨打交道的讀書人了,這一看,眼睛再也移不開。
字猖狂了些,人也傲慢了一些,哪有和人比試連臉都不露的,若是常人,多半會被人詬病。
但那隔在窗子裡的人是誰?那可是東唐皇子甘心將千古名琴相贈,東唐皇子口中的北涼第一才子。
若冇了這猖狂和傲慢,怎對得起這北涼第一才子的稱號。
更何況,對北涼人來說,這猖狂和傲慢針對的是南離人啊。
臨江仙,在逆轉他們涼京現如今尷尬到了極點的處境,北涼貧瘠,自然文教也弱了一點,但從冇想過會被南離壓得抬不起頭。
一時之間,表情都變得咬牙切齒了起來,這次的咬牙切齒不再是憤怒,不再是憋屈,而是一種峯迴路轉的暢快。
特彆是一回頭,看到南離使團中名士張注那驚訝到了極點的表情,那種如同報複過後的柳暗花明之感就更加的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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