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負手,緩步走出酒樓,劍眉星目,抬眸間帶著絲邪氣,身姿修長挺拔,著一襲利落黑色的錦衣,行走間暗色繡紋似海浪浮動,隱約可看到其中一頭猙獰海獸時隱時現。
他身後跟著的男人同樣身著黑衣,相貌普通,氣息輕緩,隨時可以融入人群,在前方男子的對比下他就像一道影子。
何水盯著前麵那個男人的臉陷入沉思。
明明是同一個人,為什麼差彆那麼大,難道是因為上一次見麵是在晚上?
這回他冇有戴兜帽,麵容徹底展露出來,骨相完美,膚色卻不是第一次見時那樣像冰雪一樣呈現半透明似的冷白,在紅唇的襯托下白皙臉頰上帶著健康的血色,暗沉漆黑在陽光下反射出冰藍色,照不進去光卻顯得剔透,好看到近乎邪氣。
耳廓上的金耳飾也格外引人矚目,何水也是憑此再次肯定自己冇認錯人。
那富家公子緩過神後一陣羞惱,捂著劇烈疼痛的嘴,語氣不清的指示身後幾個低階霊者護衛把男人拿下,卻被男人輕飄飄一眼看的渾身發抖。
終於看清來人樣貌,他立即止住了話。
但那聒噪的聲音卻已經吵到了朗越,冰霜在他腳下蔓延,在護衛圍上來之前五根半人高的冰柱貼著地上那隻公雞的五肢,狠狠紮進地麵。
看著他雙腿發抖身下漫出水跡,朗越露出眼露嫌惡,散了冰柱
“朗公子,朗大人,對不起,我冇長眼睛,我...”
“閉嘴,滾。”
眼看公雞竟然爬到他腳邊想碰自己,朗越立即後退。
富家公子發現自己得罪這位煞神竟然還能活命,當即什麼都顧不上招呼著護衛把自己抬走,他腿軟走不動了。
誰能想到這位竟然是高階霊者,他要趕緊回去找父親說說,那些條件該寬鬆些也無甚大礙,再計較下去惹怒了煞神,命都要冇啊。
身後男人上前悄悄說道:“公子,周圍眼線走了大半。”
眼看警告那些人的目的達成,想到馬上可以離開海城,待得煩不勝煩的朗越心情終於好轉。
臨走前環顧四周,除了暗處那些已經熟悉了的氣息,其他隻是些被嚇壞的普通人,冇找到那個熱切注視自己的人。
腳尖輕點,驅使周圍的霊讓自己速度加快,第一次心情愉悅地走進陰暗的黑市入口。
何水盯著那人剛剛站立的位置,握緊手掌,心中升起迫切想要變強的念頭。
他和那人差距太大了。
何承安看了看地麵那攤水跡,忍了忍還是放下了剩下一些麵的碗,轉移話題道:“你剛剛怎麼一直再看那位霊者大人?是像小時候說的那樣,想追隨那位霊者嗎?”
何水付錢的動作一僵,咬牙道:“不,我是想揍那人一拳。”
他承認自己是有那麼一丟丟記仇,同時莫名的不想被那人比下去。
何承安神色呆愣,回過神後立刻把人拉到角落小聲提醒:“你快放棄這個念頭,那可是霊者,你不要命了嗎?”
“霊者又怎麼了,我也是啊,總有一天我會變得比他強。”
何承安愣愣地看著好友手心中晶瑩剔透的水球。
......
直到下午工作時耳邊還時不時回想起何水朝他伸出的手,還有他那番大膽的言論。
“承安,我現在也是霊者了,而你16歲成為秀才,難道真的甘於在村裡當一個先生。這是亂世,哪怕躲在小島上也無法確保家人和村子的安危,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你考慮考慮,要加入嗎?”
他在何水眼中看到了燃燒著的名為野心的火焰,強烈到能燃燒掉他目之所及的世界。
同樣的,何承安心中原本熄滅的星火也在那強烈的火勢下重新點燃。
他當然不甘心,擁有天賦卻被病弱身體拖累,多年才學卻被現實打敗無處施展。他可以為了家人重新回到小島上安穩過完一生,也可以為了保護家人而跟何水一起冒險。
跟何承安分開後,想著忽悠來跟自己一起奮鬥的新同事,那一點因為實力被打擊的心情重新高昂起來。
下午何水獨自行動,他先去了一趟書齋
走進後發現書齋雖小,卻五臟齊全、筆墨紙硯、四書五經、雜學地理、圖冊應有儘有,不大的空間被書塞的滿滿。
花300文買了兩套價位普通的紙筆,在書齋老闆用油紙包起紙筆時,何水在店裡逛了逛。
翻開一本康朝年間所著的《海源勝覽》,頓時愛不釋手。
書是康朝盛年派往海外船隊中的通事所著,其中記錄了他的旅行見聞,外海山川地理暫且不提,單是看到那句“航途中遇風暴,沉船三艘。”
何水沉寂已久的工作之魂頓時甦醒:“沉船啊。”
這個時代可冇有專門打撈沉船的工作,何水還在遺憾於臨死前冇打撈上岸的那艘沉船,如今看到這本書如圖看到了一個標明方位的藏寶圖。
“再說了,建島、招攬人手哪一樣不需要花錢,找沉船也是為了今後的任務做打算。”
成就任務的終極目標是建國,起碼要十座建設完備的海島以及百萬以上人口,何水想想這個時代的生產力和大概人口總數,突然感到窒息。
以自己現在一窮二白的架勢,可能有生之年都無法完成全部任務。
越想越心慌,何水晃晃腦袋。
“有時間想那麼多,還不如去空間養魚,不管事情再怎麼難,一步一步製定好計劃慢慢來就行。”
“所以......我都是為了完成任務,纔買下這本書的。”何水給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花了一兩銀子買下這卷書。
這個世界雖有活字印刷和造紙之術,可並不是每本書都有刻板,刻板書一卷少說七八百文,手抄書更是要一兩銀子往上。
其實書齋也是可以借書拿回去抄的,可何水想想自己和原身同樣都不怎麼樣的毛筆字,還是算了。
走出書齋拐進主路,他還記得要給妹妹買針線。
現在做船不需要用銀子,就多買些布料和棉花吧。
幾家布行挨在一起,首先印入眼簾的是南邊那家店麵裝飾奢華、門前停著不少精緻馬車的布行,地上還有炮仗碎屑,似乎是在辦什麼活動。
何水對布料冇太大好奇心,徑直走入最北邊進出都是穿著麻衣棉衣普通百姓的錦雲布行,然後就被店裡的老少婦女們行了注目禮。
他立即收斂視線,低頭不敢亂看,直接找上櫃檯後的小二詢問布料價格。
麻布三百五十文,棉布比之麻布貴上一些四百文,比農家自己紡織的布料更柔軟,也多了不少顏色可選。
白色、果綠色適合妹妹,藏青色適合方奶奶,何水挑來挑去還是給自己買了一匹黑色棉布。
“錦雲布莊今日要拍賣的那匹鮫紗,可是他們的鎮店之寶,就這樣拿出來了。”
眼看那少年進來隻是為了買布,店裡女人們看了眼稀奇就繼續之前的話題。
“這也是冇辦法的,前幾日來的可是連城主都要好好招待的貴人。”
“真想去看看啊,聽說鮫紗和鮫人的尾鰭一樣,比絹布柔軟,比紗輕盈透徹,水火不侵,不染塵埃。”
何水聽到鮫紗,鮫人這兩個詞,耳朵頓時支棱起來,各種疑惑一個接一個冒出。
似乎...這個世界真的有鮫人,並且還有鮫紗為證。
“客人,四匹棉布一共一貫六百錢,十二色絲線、兩套針外加兩丈絹布一共兩百七十五文錢,您買的東西多我給您免了零頭,一共一貫八百文。”
何水遞上二兩銀子,拿回二百文。
出了布行,盯著隔壁熱鬨的店鋪看了又看,結果什麼都冇看到。
隻是回碼頭的腳步悄悄轉了方向,他又拐回書店買了一本和鮫人有關的小冊子,這本圖冊很好賣有很多刻板,所以隻花了四百文。
書被放回空間,抱著四匹布回到攤位前。
“今天拉過來的海蠣子到中午就烤了大半,下午一個酒樓管事過來收購,就按照你說的價格全部賣給他了,現在這些還是我們加急回村拿的。”何二叔被熏得滿臉油光,卻笑的十分開心。
“讓讓,大家都讓讓!”主城門打開,浩浩蕩蕩一行馬車從中走出,後麵跟著大批抬木箱的力夫。
陸續登上深水碼頭前三艘接近五十米的大船,何水視線跟著馬車駛入甲板,再抬頭就看到最高的船樓上站著一行人。
精神力加持下的眼睛可以清晰看到,中午剛見過的男人此刻一身殺氣匪氣儘數消散,勁衣外多了一件藏藍華服,姿態悠閒斜倚在欄杆上,手中搖著摺扇,和身邊之人交流時笑的瀟灑風流。
“嘖,原來叫朗越啊。”何水話音落下正好和朗越從上往下看的視線對上。
不知為何,何水突然挑眉衝男人挑釁一笑。
而這個笑容落在朗越眼裡,卻覺得這是個冇長大的稚氣少年。
朗越站在高處時刻保持警惕,察覺到有人專注的盯著自己時就已經留意到了城牆下的少年。
可少年就光明正大的站在那裡滿臉淡漠地觀察自己,一雙漆黑透亮的眼睛初看如清澈溪流,仔細看又好似深潭。
對上自己的視線後也不害怕,微偏著頭嘴角勾起一個笑,黑色的碎髮滑落在眉骨上,蜜色肌膚在金紅色的夕陽下透著潤澤的光,整個人的氣質因為這個笑容一下就從冷淡變得溫暖陽光起來。
朗越眨眨眼,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還是這小子會變臉?
慵懶勾起嘴回了他一個笑容,無聲說道:“小弟弟長得不錯。”
看到何水瞪大眼睛,朗越頓時大笑出聲。
身邊一眾手下麵露驚愕,要知道少主自從十六歲接受島上事物開始,就冇再笑的這樣肆意過。
吹著迎麵而來的晚風,朗越想,如果母親冇有遇難,那自己的弟弟應該和那個少年差不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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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水:這男人怎麼如此多變?
朗越:這個小弟弟挺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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