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岡、烏拉等處的草原相比,柳城一帶的地勢則要險要得多。
柳城雖然城池不大,但地勢十分險要,扼守遼西走廊要衝,數條進入草原的道路在這裡交彙,而柳城的周邊群山環繞層巒疊嶂,七山二水一分田,一向被看做遼西郡的窮山惡水。
兩日後,衛戎領著五萬大軍來到柳城,而此時丁源已帶著二十多名斥候向著草原深處進發,尋找奚燕枝的蹤跡。
對於丁源的能力,衛戎自然十分放心。雖然他很想親自去尋找奚燕枝,但是在收複遼東五郡這樣的重要當口,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榆關需要人守衛接應,衛昕不可擅離,於是帶兵深入遼西,他便是最佳人選。
其時正當仲夏,遼西的天氣並不十分炎熱,四處茵茵如蓋,但凡有陰涼處一點也感覺不到酷熱。
但城頭上日光灼灼,哪裡有房屋內陰涼舒坦,在城頭守衛的鮮卑士兵一個個無精打采,躲在牆根下享受那一絲絲清涼。
隻有城下的商賈還在往來穿梭,彷彿不知疲倦。也許從古至今,商人是最勤快的一個群體。
也難怪這些守城的軍士懈怠,十幾年來南軍從未越過榆關一步,況且此時還有十幾萬鮮卑大軍在攻打榆關,此處在榆關以北四百餘裡,自可高枕無憂。
將官早已不知跑到哪裡飲酒作樂去了,士兵們自然能偷懶則偷懶。
看到城下黑壓壓的大軍到來,守城軍士才慌忙起身,一麵拉起吊橋,一麵飛也似地去向守城將軍稟報。
柳城城池不大,但城牆卻也不矮。衛戎朝城頭看了一眼,拔出腰間宿鐵刀朝城頭一指:"兄弟們,把柳城給老子四麵圍了!"
崔征湊近衛戎身邊:"少主,兵書上不是說圍三缺一麼?"
衛戎一巴掌扇在他的後腦勺上:"你小子知道扁擔倒了是個一字嗎?就你也算讀過兵書?我就是想讓鮮卑人知道,欺負了咱們漢人的後果隻有一個,那就是死。想跑?門都冇有!”
崔征捂著後腦勺,滿臉的委屈:“少主,平時多讀書可是你交代的,屬下雖然識字少點,可也冇有你這麼埋汰人的吧?”
樂成在一旁看了忍不住偷笑,衛戎此舉想法跟他一樣,柳城不僅要拿下,更不能放走一個,一旦這些人逃入西部草原引來大批援軍,此處即便拿下也要牽扯更多兵力,對收複其他幾郡極為不利。
他向衛戎建議道:“既然不能讓鮮卑人逃了,那咱們就再加一把鎖,西邊五十裡處有一座大山名叫黑頭山,山穀的一條大道是草原各部進出柳城的唯一通道,讓高元常領兵五千駐守山穀險要之處,就算鮮卑王庭得到訊息也愛莫能助。”
衛戎拍手稱善,他看向城頭,此刻城上守軍已經越聚越多,漸漸進入了防禦狀態。
他從懷中掏出千裡眼朝城上仔細觀瞧,柳城的南門守軍不過才千餘人,即便其他幾門人數與南門相當,再加上冇上城牆的輔兵,總人數滿打滿算不會超過八千人。
而且在守城的軍士當中,有一半人是漢人打扮。這些人未必跟鮮卑人是一條心,因此城中的兵力更不足懼。
城中兵力雖弱但人家是守城,占儘了地利優勢,若一味蠻攻傷亡必然不小。衛戎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他一麵讓崔征假設攻城器械,一麵讓韓罡把自己自製的擴音筒拿來。
韓罡把擴音筒交給衛戎,問道:“這些人吃打不吃哄,你拿著這麼個破玩意難道就能把城門給喊開?”
衛戎道:“你小子懂個屁,攻城難道隻能動手麼?今日我就讓你見識見識這個破喇叭就能抵上數萬大軍。”
說完,他定定地看著韓罡,半晌說道:“韓大哥你嗓音洪亮,還是你來喊比較好,我讓你喊什麼你便喊什麼。”
近日衛戎連戰連勝在軍中的威望日隆,人人對他都無比尊重,一些旅帥校尉更是把衛戎看得像天神一般。韓罡雖與衛戎多年在一起廝混慣了,但說起話來也比以往收斂了很多。
這一聲大哥喊得韓罡渾身一哆嗦,他看向衛戎道:“少主,喊個話算什麼大事,千萬彆喊大哥,你還是罵我幾句我聽著身上舒坦。”
衛戎斜了韓罡一眼,心道怎麼都跟崔征一個德性,便把擴音筒遞了過去。
來到城下敵軍弓箭的射程之外,韓罡拿起擴音筒大聲喊道:“城中的百姓聽著,現今後楚已經亡了,咱們幽州已經屬於恒國。你們曾經是後楚的百姓,現今都是恒國的百姓了。後楚的皇帝無能不管你們,讓你們在鮮卑人手裡吃了不少苦頭,但咱們恒國不能不管你們,現在就來接你們回家!”
那擴音筒雖然簡陋,但韓罡聲音洪亮嗓門又大,聲音傳得極遠。不僅城頭上的士兵聽得清清楚楚,城中的百姓也都隱隱聽見了幾分。
城上的那些漢人士兵,多半是被鮮卑人脅迫從軍幫助他們守城,還有一少半是為了混口飯吃,聽到喊話很多人都遲疑起來。
城中的百姓被鮮卑人虐待日久,早已苦不堪言,聽到喊話之後心裡隱隱生出了希望。城牆上鮮卑人不讓上去,有的人則悄悄躲到牆根底下仔細傾聽。
隻聽城外又喊道:“城上的漢家兄弟們,你們都是我們恒國的子民,都是我們的兄弟,請你們速速退下城頭。刀劍無眼,傷著你們實非我們心中所願。”
城中百姓心道:能從榆關一路打到這裡,這個恒國的皇帝想必有些本事,恒軍要是能把這裡拿下,日子必然要比在鮮卑人手裡好過一萬倍。
這時城外又喊:“咱們恒國皇帝衛昀仁厚愛民,不忍心自己的子民飽受鮮卑人欺淩,特派咱們來解救你們,請漢人兄弟遠離城頭。”
城中百姓聽得心中俱各歡喜,城頭的那些漢人士兵心中狐疑不定。
這時一個鮮卑將領走上城頭一陣哈哈大笑,嗓音如破鑼一般傳出甚遠,笑聲甫歇他伸手一指城下:“光說不練的嘴把式有個屁用,看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