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終了,眾人仍在陶醉之中,卻見衛昀大手一揮,指著領頭的舞姬綠荷道:“你,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綠荷站在大廳中央,垂首而立,粉麵含春,稍稍顯出一副嬌羞之態。其他舞姬紛紛挪著小碎步退了出去。
衛昀環視大廳一週,淡淡地道:“還有你們。”
眾人哪裡還有不明白的,紛紛退了出去。在退出去之前,賈超到衛昀近前低聲道:“司徒大人,偏廳之中有臥房,所有設施一應俱全。”
說完便躬身退了出去。
衛戎跟隨眾人走到外麵,見蕭穆、臧猛兩員軍中大將已經充當起了門神,一左一右站在大門兩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似乎乾這種事早已輕車熟路。
好在賈府院子足夠大,衛戎和一班護衛被領到一旁的一個精緻院落休息。可衛戎心中無法安寧,晚宴前後的一幕幕在他的腦子裡回放,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占了人家城池,搶了人家女人,賈家父子但凡有一個有血性的,這事都不會這麼善罷甘休。這一幕怎麼跟三國時期的宛城之戰這麼像呢?當年曹操就是因為睡了張繡的嬸孃,導致張繡反叛,不僅死了兒子,還損失了一員手下猛將。
那接下來會不會?
想到這裡,衛戎的腦子不禁“嗡”地一聲,當即抬腳便走,來到正廳門前就要闖入。臧猛粗壯的胳膊向前一揮,掃了衛戎一個趔趄,“主公有令,今夜任何人不得打擾!”
城中諸事未定,給自己找後媽也必要這麼性急吧?衛戎靈機一動,正色道:“緊急軍情,延誤不得,你個夯貨可要想清楚了。”
“軍情?”聽到軍情二字,蕭穆和臧猛兩人習慣性地麵容一緊,機械性地問了一句。
趁二人分神之際,衛戎迅速推門闖了進去。
此時綠荷正橫躺在衛昀懷裡,衣衫淩亂,一隻手臂勾著衛昀的脖子,一隻手端著酒杯正在向衛昀勸酒。而衛昀則滿臉笑容,把遞到嘴邊的美酒一飲而儘。
見到衛戎闖了進來,綠荷 “啊”地一聲驚叫,從衛昀的身上下來,躲到一邊整理著衣服,像一隻受驚的小鹿,又像被正妻在床上抓了現行的小三,滿臉的驚恐,還帶著幾分羞愧。
“誰特麼找……”死字還冇出口,見是衛戎進來,衛昀連忙收住,不過被打擾了好事,臉色又怎麼能好看。
“這個時候來找我,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爹,緊急軍情!”
你小子能有啥緊急軍情,衛昀疑惑地看了衛戎一眼,指了指側廳的臥房,對綠荷道:“你去那裡等我。”
回頭再看向衛戎時,眼神裡就有了幾分狠厲。
又不是跟你搶女人,乾啥這副眼神,衛戎還未開口,便有了幾分心虛,道:“也不是什麼軍情,隻是孩兒的一番猜測,宛城之戰您聽說過嗎?”
衛昀:“.…..”
衛戎恨不得打自己一個嘴巴,又不在一個曆史維度上,他怎麼可能知道三國的事,於是改口道:“爹,我這麼跟你說吧。要是彆人攻破了你的城池,占了你的宅子,你會怎麼樣?”
衛昀滿嘴酒氣,“當然是打回去!”
“要是又在你的床上,睡了你的女人呢?”衛戎說完在心裡禁不住呸呸幾聲,這個比方打的,是不是把自己也給繞進去了。
“老子滅他滿門!”
衛戎攤了攤手,道:“那不就得了,我不相信在這種地方,你還能睡得安穩。”
“你是說賈家父子有可能會反?”衛昀酒意去了幾分,腦子便也清醒了幾分。
“不然呢?”
“老子可是帶了五千虎賁進城,就他們手下那三千殘兵,誰給他們的底氣?況且這個女子隻是一個舞姬而已,他們父子豈會因為一個下人甘冒殺頭的風險?”
衛戎把身子又湊近老爹幾分,“晚宴的時候這個女子便與賈逵眉來眼去的,看那粉麵含春的樣子,估計正是戀.奸.情熱的時候。男人為了女人,兒子都可以丟在一邊,腦子發熱的時候,什麼事不敢乾?”
話一出口,衛戎便有幾分後悔,含沙射影啊這是,怎麼嘴就冇個把門的呢。
“臭小子,你是在說老子腦子發熱麼?”聽了這話,衛昀頓時臉色漲紅起來,一改平日裡對衛戎的好脾氣,對門外吼道:“把這個逆子給我帶走,一夜都不準離開臥房半步!”
人都是要臉的,哪怕是父子也要給對方留幾分情麵。
在賈府西北角一處堆放雜物的小院,一名白衣書生坐在賈氏父子對麵,手中輕輕搖著羽扇,一臉的自得。
此時早已入秋,夜晚已經十分涼爽,根本就不需扇扇子,書生搖著這把羽扇,隻是為了更加有範,更有幾分指點江山的氣度。
“如果在下冇有猜錯,留下的那位舞姬,便是賈公子的愛妾吧?”
書生一邊說一邊看著賈逵微笑,儘量使自己的話語顯得和善一些。可是這話在賈逵聽來卻句句刺耳,就連那微笑都變成了譏笑。
“是又如何?”賈逵的語氣裡透著氣惱和無奈,想發作,鑒於麵前此人的身份,卻又不敢,隻好忍氣吞聲。
“說好聽點,你們父子這叫做審時度勢。說難聽點,你們父子這就是麵瓜軟柿子,頭戴綠帽子還不敢吭聲的窩囊廢。”
書生說完作勢就要起身離開。
賈逵:“信不信老子殺了你!”
到底是年輕氣盛,他老子賈超則要沉穩得多,“先生夤夜到此,難道就是為了譏笑咱們父子?”
書生回頭,先是看了賈逵一眼,“倒是還有幾分血性。”
隨即對賈超道:“若是心有不甘,事亦有可為。”
賈超沉默不語,不是他甘願認命寄人籬下,實在是不願拿賈家上下兩百多口人命冒險。賈逵則感覺眼前一亮,躬身行禮道:“究竟該怎麼做,還望先生教我!”
那書生神情倨傲,抬頭向天,徐徐說道:“以有備攻無備,三千老弱未必就勝不了五千雄兵。況且壺口關近在咫尺,一城軍民難道就守不到天亮?孟某今日言儘於此,你們父子是挺起腰桿做人還是趴在地上做狗,你們自己看著辦。”
說完,書生打開房門走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