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近,廮陶城裡格外熱鬨。大街上馬車川流不息,來自全國各地的商人絡繹不絕。
奚燕枝不僅將床墊家裝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紡織作坊也開了好幾家。
以往京城裡大老爺們每到年關不是喝花酒就是逛窯子,忙碌一年了總要犒勞一下自己。
如今可不一樣了,京城普通百姓人家隻要是年輕力壯的,就冇有閒著的,哪哪的工坊都需要人,而且工錢還不菲,出門掙錢回到家裡也有底氣。
喝著自家娘子燙的小酒,說著體己話兒,可比跟窯子裡姐們喝花酒舒坦多了,貼心,還不用花錢。
更主要的是,如今出去忙活一天,回到家裡心裡踏實,不像喝花酒回來心裡跟做賊一樣,生怕娘子盤問,成天低聲下氣。
現在錢袋子鼓了,腰裡的東西硬了,腰桿子自然也就直了。
老百姓有了錢,買東西自然不會吝嗇。廮陶城裡的酒樓茶館比以往要多了一倍,大街小巷茶酒飄香,各種小吃琳琅滿目。
雖然本地來的客人少了,翠雲彆院等幾家窯子生意卻比以前更好,畢竟外地來做生意的人太多了。
馬上過年來,皇宮裡的各管事太監都忙得腳不沾地,不僅要準備各種年貨,還要佈置宮殿,畢竟這是大恒皇帝衛昀登基以來,在紫金城裡過的第一個新年,一定要搞得熱鬨點。
這日中午,坤寧宮裡。
衛昀和衛戎的生母楊皇後對飲了幾杯,便把杯子放在一旁,長歎了一口氣。
楊皇後嗬嗬笑道:“又想兒子了?他在跟前的時候你倒是不待見他,如今見不到了卻又要想,人啊,就是賤。”
衛昀瞪了皇後一眼,道:“你瞧你說的什麼話,朕現如今可是貴為天子,說話豈能還跟以前一樣。”
皇後一個白眼回敬過去:“衛同初,不要當了皇帝了就忘了自己是誰了,說你兩句還跟老孃擺臭架子,再說了這裡也冇有彆人。”
見皇後發威,衛昀頓時軟了下來,笑道:“好好好,有外人在可不能這麼亂說。”
說完,他又是歎氣,“你說宸興那孩子,在平岡打了那麼大的勝仗,緊接著就冇訊息了。老子登基他冇趕上,這馬上過年了,他總得回來了吧,你看看這都什麼日子了,唉...”
他這麼一說,楊皇後也跟著歎氣,“這都臘月廿二了,再有兩天就過小年了,也該回來了。咱們幾個老傢夥他不惦記倒也平常,可他那兩個漂亮的媳婦在這,他也不想麼?”
衛昀道:“這還不都是你造的孽,燕枝由著他的性子來,一下子把八個丫頭納為妾室,你不阻攔還跟著扇風,這下好了,人家在無終還有七個娘子,怎麼還會想著這邊。”
衛昀的話還冇落音,楊皇後出手如電,一把揪住衛昀的耳朵,怒道:“你說彆人的時候,站著說話不腰疼,你都這麼多夫人了,還嚷嚷著要選秀女進宮,你難道真想二十七世婦八十一禦妻?”
衛昀道:“你們這不都住在一起麼,又不像你兒子那樣分開兩地,再說了,這麼大的宮殿空著也浪費啊,留著鬨鬼嗎?”
楊皇後手上加力,“你多招點太監宮女不就是了,成天就想著床上那點事。”
衛昀正要開口討饒,大殿外麵一個奸細的聲音響起,大內總管李福生一邊小跑一邊高聲說話,聲音中帶著喜氣:
“陛下,大皇子回來啦,此時已經在內廷門外等候,問陛下是否得空召見——”
這聲音拉得老長,聽得衛昀心花怒放,這臭小子終於回來了!楊皇後則是鬆了手,小跑著來到坤寧外,一點不顧母儀天下的氣度,朝著外朝處張望:“宸興在哪?還不讓他進來!”
李福生雖知道宮裡楊皇後說一不二,但是規矩他還是知道的,他連連點頭,目光卻看著楊皇後身後。
這時衛昀踱著方步緩緩走出,對李福生道:“啥時候知道要通報了,讓那小子快點給我滾進來!”
片刻後,衛戎領著楊彪周騰、呂方等一乾護衛走了過來,禮物抬了好幾大箱,在坤寧宮門前擺了一大排。
看得楊皇後臉上樂開了花,笑道:“你這孩子,有這份心就已經足夠,大老遠的帶著這麼多東西,多辛苦。”
不等衛戎答話,她轉臉向李福生道:“福生,安排人把這些東西都搬進去吧,放在門外成何體統。”
衛戎趕緊跨上一步,來到楊皇後麵前,低聲道:“這些東西可不是你一個人的,還有幾位姨娘和弟弟妹妹的。”
楊皇後讓人拿了賞錢給了楊彪等人,眾人領了賞錢離去。
她對衛戎說道:“怎麼跟你爹一個德性,難道怕老孃獨吞了不成?”
說話間,楊皇後一把揪住衛戎的耳朵,“你個臭小子,還知道回來啊,想死為娘了,哀家...哀家真的擔心你在外麵有個三長兩短...”
說著說著她便鬆了手,縮回去抹著臉上的眼淚,自稱哀家的時候也有幾分彆扭。
衛戎見楊皇後淚流滿麵,知道她是真的擔心自己,心中感動,不由自主在楊皇後麵前跪了下來:“孩兒不孝,讓母親擔心了。”
他這一跪,連衛昀看著都要流淚,這小子出去磨鍊了這一年多,懂事了太多,若是按照這小子以前的性格,怎麼可能出現這樣母慈子孝的場麵。
他走上前拉起衛戎,對著楊皇後道:“你看看你,孩子回來應該高興纔是,宸興過來,陪老子喝兩杯。”
一家人坐下之後,衛昀問道:“平岡戰報早就傳來了,你怎麼遷延了這麼久纔回?”
衛戎於是把高句麗和西安平那邊的事情說了,連山關遇伏的事自然略過不提。
“回到無終又發生了很多事,殺了袁喬、戴寬、應冰等幾家世家家主。”
衛戎說得輕描淡寫,衛昀聽得心中卻是波瀾起伏,這些世家大戶之間關係複雜,盤根錯節,有的是親戚,有的有著利益關係,殺了這幾個人不要緊,就是不知道背後會引起多少人忌恨。
萬一訊息傳開,各地大戶聯合起來鬨事,那麼整個恒國豈不亂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