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簡旭起了個大早，先是將家裡的大水缸灌滿，又找出一塊冷麪餅子就著溫在灶上半冷不熱的水解決了早飯，他整理了一下打著補丁的上衣和褲子，它們雖然陳舊，卻洗得很乾淨，未經染色，有著屬於布料原本的顏色。
“阿姐，什麼時辰了？”簡旭問剛剛從外麵回來的簡雲。
簡雲抱著一個大包袱，裡麵是她從雇主那裡帶回來洗的臟衣服，她想了想道：“我過巷口的時候剛剛巳初，這會兒該一刻了吧。”
這裡的時間計數方式跟華夏的古代一樣，一天分十二個時辰，一個時辰分為八刻，某一時辰剛開始稱為某初，到了時辰中則稱某正，也即該時辰的四刻。
簡旭飛快換算了一下，九點一刻了，他跟雍大夫約好巳正，也就是十點整在上次喝茶的茶樓見麵，從家裡到茶樓最快也要步行四十五分鐘。
“我得先走了。”簡旭咕嚕嚕喝掉剩下的水，他明明起得很早，肯定是因為天氣陰沉，所以天色看起來要比確切的時間早許多，冇有時鐘真是太麻煩了！
他箭步衝向院門。
經過巷口時，不見報時人的蹤影，南泉巷的巷口是逢初逢正報時，既然不見報時人，就還冇有到巳正，應該能趕得上，簡旭自我安慰著，腳步又加快了許多。
白露鎮不算大，光靠腿就能到鎮上的每個地方，雖然那會很累，並且要耗費許多時間，但簡家姐弟以及南泉巷的大部分居民都是這麼做的。
如果手上有餘錢，可以使用計時租賃的驢子或者驢車，也可以喊轎子，或者租賃馬匹及馬車，此外，鎮上還有公共騾車，類似於現代的公交車，是除了腳力外最便宜的交通方式，也是唯一會經過南泉巷的。
轉到四方街的大道上，路兩邊有專供驢子及馬休息的木棚，配套的車廂、管理者、車伕，以及蹲活的轎子和轎伕也會在這些地方歇息。
簡旭忍不住撇了好幾眼，馬車太貴了，轎子是姑娘坐的，如果能有一輛驢車，不，一頭驢子就行，他的生活會輕鬆很多——常年家裡蹲的手工區大up想到以後必須走路上下班的生活，隻覺得腿肚子抽筋。
雖然累，但他不敢怠慢，腳步冇有一刻放鬆，快到北市的時候，卻突然被攔了下來。“前麵怎麼了？”他問同樣被攔住的路人。
“殺人了！”路人道。
“好長一把刀，就這麼直直戳進去！”有路人誇張地演示。
“走走走，彆圍在這兒！”領主府的巡查驅趕眾人，簡旭被人潮裹挾著往後踉蹌幾步，隻見那幾個巡查將幾根脆弱的竹竿插進地裡，而後用粗糙的麻繩連起竹竿，圍成了一個圈。
案發現場就在街市一角，不知道是受害者還是無辜路人的貨物掉了一地，簡旭周圍都是看熱鬨的人，他冇瞧見受害者，但聽說他的血噴了一地，是被人當街捅死的。
周圍人山人海，脆弱的竹竿和麻繩圍起的警戒線形同虛設，就在簡旭篤定人群會立刻踏平警戒線時，案發現場的地麵忽得亮起藍光，乾燥的鬨市中心潮水滔天，那水彷彿有生命，沿著警戒線圍出的區域築起水光的城牆，將所有看熱鬨的視線阻隔在外。
“莫司法到了，散了都散了吧！”
“看什麼看，當心莫司法抽了你的筋。”
簡旭搜尋了一番，終於在原主記憶的角落搜尋到莫司法這個名字，司法是領主府下屬的官職，管轄刑獄、斷案、治安等所有跟法律、武力有關的事務。
潮水城牆升起來後，現場的什麼都看不見了，簡旭嘗試碰了下那玩意兒，它不會傷人，卻堅如磐石，一根針都插不進去。
某種法術？
簡旭猜測，他似乎瞧見領主府的巡查插完那些竹竿後還在地上用樹枝畫了什麼，當時冇在意，現在回想起來，也許就是相關的法陣。
擁有修仙力量的世界，果然好神奇……呃，也好危險。
簡旭胡思亂想著，繼續往約定的地點走去。
“抱歉，我來晚了。”當簡旭氣喘籲籲地趕到約定的茶樓下時，雍啟禾已經在了。
雍啟禾依舊一身布衣揹著藥箱，腳上踩著頗沾了些塵土的黑色布鞋。他和藹地笑道：“無妨無妨，拍賣會快開始了，我們快走吧。”
“拍賣？”簡旭跟上雍啟禾的腳步。
雍啟禾叫他來的時候隻說要買靈植，他以為是像昨天那樣，冇想到這裡也有拍賣。如果是通過拍賣的方式，靈植的價值也許更高？
難道拍賣方也不管真假？
這市場也太混亂了。
“哈哈，這也是冇有辦法的事。”雍啟禾聽了簡旭的吐槽，無奈笑道，“即使是煉藥師和醫修，要在完全不破壞的基礎上弄清真假，也需要至少金丹期以上的修為，而這兩者之外的修者，至少要元嬰期才能做到。”
簡旭有些迷茫，金丹和元嬰大概是什麼程度？這在每本小說裡都不太一樣。
雍啟禾善意地解釋道：“修者的修為分成七個，不，六個階段，由低至高分彆是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亞聖，此外每個大階段還可分為前、中、後三個小階段。”
這倒比某些小說裡動輒十幾個階段每階段還分n段的設定要好記很多，簡旭默默在心裡重複了一遍雍啟禾說的，光從排序來看，金丹期和元嬰期已經屬於中間階層，這麼看來，他這種能夠輕易分辨靈植真假的體質，在這個世界非常珍貴。
“每個月北市都會舉行一到兩次拍賣會，平時很難見到的八品甚至七品靈植都有可能出現在拍品中，還有丹藥、符咒等，都是與修煉相關的物品，如果喜歡玉石擺件、古玩珍品，四方街上的拍行會更合適。”雍啟禾道。
“我還是覺得靈植更親切一點，”簡旭笑，“您今天的目標是哪件？”
“老朽最近在研究一種治療咳嗽的藥漿，今天要拍賣的旋火實也許能幫上忙，可惜冇有五陽子，七品靈植可遇不可求呐。”
靈植的品階簡單以數字劃分，一品最珍貴也最強大，九品最為普通，當然，能稱得上靈植的植物，都不會真的普通，都是隻有蒼嶺這樣靈氣充裕的神奇之地才能生長出來的。
簡旭剛想說也許下次就能遇到，雍啟禾卻突然加快腳步。
很快，簡旭跟著他穿過人群，隻聽他大聲寒暄道：“領主掌門，您怎麼有空過來？”
簡旭循著他話語的指向，看見了一位鬢角斑白、廣袖玉冠的嚴肅男人，以及男人身邊五官精緻、灰眸冷淡的少年。少年的目光斜飛而來，準確地定格在他身上。
簡旭精神一緊，是禾豐酒樓裡那個人！
他跟雍啟禾認識？
疑問剛冒出來，隻聽嚴肅的中年男人介紹道：“這位是議事堂元老座下前來曆練的煉藥師，祝鳴。這位是鄙府的雍大夫。”
雍大夫一如往常地友善，而那名叫祝鳴的少年隻蜻蜓點水般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嗯。”
“你叫什麼？”少年應付完，轉頭問簡旭。
他的聲音彷彿清冽的冰泉，顏色蔚藍、毫無雜質，冰冷而虛幻。
“簡旭。”
“你就是簡旭，身體可還好？”神情嚴肅的中年男人插話道，他語氣並不嚴厲，倒是透著些些關懷。
“已經好了。此前的事情多虧領主大人相助，小子尚未有機會拜謝，還請大人海涵。”簡旭不再看祝鳴，向嚴肅男人鄭重地拱手一禮，從雍啟禾的稱呼裡很容易就能推斷出他是白露鎮的領主——風途。
“無妨，領主府應儘之責。”風途道，又問雍啟禾：“這就是你找的助手？”
雍啟禾道：“是啊，簡小友此前接觸過不少靈植，我便請他來幫忙，要知道領主大人也來，我就不麻煩他了。”
不不不，請你麻煩我！簡旭心裡呐喊。
風途說要陪祝鳴逛北市，拍賣開始後他們就走了，似乎對拍品冇有多大興趣，簡旭鬆了口氣，那個祝鳴可能認出了自己是那天在禾豐酒樓的人，一直盯著他看。
自己明明懂靈植卻冇有幫助他，怕是被記恨上了。
議事堂元老座下的煉藥師？這個世界的人對議事堂都不會陌生，如果要類比，大約就是前世的五大流氓。
議事堂是由大陸上最具威望的五名強者：旭方台定方聖者、貫日堂日冕聖者、天哲山空蟬聖者及兩位獸族族長共同組成的領導團體，負責維護四方和平，指派各地領主，製定律法等。
祝鳴是議事堂元老座下的煉藥師，這身份怕是不低，可能類似朝廷欽差之類的，希望他隻是個煉藥的冇有太多實權，不然被這樣的人記恨上……
他剛纔的眼神就奇怪得很，讓他無端聯想起前世的貓奴朋友看著他家貓咪的樣子。
見鬼，他明明是麵無表情的。
“旋火實七組！”
簡旭粗暴地把腦海裡的祝鳴扔出去，打起精神注意起台上新搬上來的七組旋火實，趁著拍賣師介紹的功夫一一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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