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眨眼的功夫,江渚周圍就變得漆黑。
剛纔還是白天。
抬腳,似乎踩到什麼,發出哢嚓的聲音。
江渚趕緊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往下一看,寒毛都立了起來。
是骨頭,巨大的動物脊柱,或許年代太過久遠鈣化得有些開裂了。
周圍都是這樣的骨頭。
恐懼在心間滋生,這裡又是哪裡?
藉著光,有些慌亂地朝著一個方向走去,這裡有些大,走了五六分鐘纔看到了一麵牆壁,牆壁上有向上蜿蜒的階梯。
一個巨大的坑?
江渚爬上階梯向上走,有些深,等走完階梯是一個平台,平台中有一黝黑石台。
神宮?
他怎麼又到這樣的地方了?
手機電筒的光有限,甚至看不清四周,但這裡應該十分的巨大。
江渚按照記憶中的結構向平台外走去,走了好幾分鐘後是連接平台的狹小的通道,繼續沿著狹小的通道往外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前麵有光。
江渚臉上一喜,是出口。
洞口有散落的石塊,江渚不由得愣了一下。
等走出山洞,外麵是一個三麵封閉的峽穀,很眼熟。
江渚張了張嘴,這不是他和紀嚴五人被枯屍追趕進入的那個峽穀嗎?
抬頭,天空中的大飛機正好從頭頂經過,還能聽到發動機獨有的嗡鳴聲。
妄想症還是莊周夢了蝶?
江渚瘋狂地向峽穀外跑去。
密密麻麻的警戒線,景區的棧道,甚至遠處的高速公路,鋼筋鐵骨的高樓大廈……
江渚迷茫了,僅僅是……做了一場夢?
到底什麼纔是真實?
這時衣襬有些晃動,低頭一看,一隻揹著螺殼的小男孩正抓著他的袖子盪來盪去,伸出一個小腳腳一個勁朝江渚臉的方向踢。
江渚深呼吸了一口氣,將夢魘抓進手掌,向棧道走去。
整個黃河絕壁景區都冇有了遊客,還能看到因為山崩滑落的一些石塊,到處都是拉的警戒線。
棧道中有一景區的公共衛生間。
打開水龍頭,對著鏡子。
鏡子裡麵的人臉上幾道抓痕一樣的傷疤,衣服上是被撕裂劃破的痕跡,乾涸的血跡已經看不清了,混合成了泥土,頭髮佈滿了灰塵。
枯屍造成的一身傷痕,坐在老鱉背上的穿山越林。
江渚將水潑在臉上,輕輕一抹,那些血跡結成的疤就掉落了,露出下麵白皙的皮膚。
傷其實好了,剩下的是貼在皮膚上的汙濁。
江渚好好的洗了洗,包括頭髮,還給臟兮兮的夢魘也衝了個澡。
手掌上的圖案還帶著餘溫,隻是顏色變得很淺,就像他剛到那個世界的時候一樣。
江渚:“……”
《易經》上講萬物負陰而抱陽,周而複始,是這個世界的本質,是一種永遠無法停止的循環,天地大道如此。
江渚心裡突然升起一個想法,若是這種循環無法停止,豈不是每循環一次他就得在兩個世界來回的切換。
一個世界生活七天?
太荒謬了,但不知道為何江渚的腦海裡麵始終擺脫不了這個想法。
“無稽之談的猜測罷了。”
甩了甩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繼續下山。
景區門口有不少的警車,還有很多看守的人。
江渚猶豫了一下,以他現在這一身出去,恐怕少不了一番盤查,他要如何回答?
想了想,繞開景區大門,找到一無人的路基翻了出去。
飛奔的車流,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切都變得那麼現實。
用手機支付在小攤上買了三個煎餅果子,在旁邊的鋪子買了一杯飲料,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餓死他了,這纔是人吃的東西,哪怕青銅棺裡麵那位換給他的肉乾其實味道都讓人一言難儘。
賣煎餅果子的大叔眼神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江渚淡漠地說了一句:“剛從礦井出來。”
大叔:“……”
“真不是搞流浪藝術?”
要不是這小夥長得連一身臟兮兮的破衣服都遮擋不住的容貌,他都以為什麼流浪大師光顧他這小攤了。
江渚也不敢久呆,他現在這身行頭越問問題越多。
找了個小鋪子買了一身衣服和鞋子,順帶在路邊攤買了一瓶子小孩吃的彩虹糖,去旁邊的小旅館開了個房間。
還好他冇有將身份·證給扔了。
在旅館小老闆怪異的眼神中,江渚接過鑰匙:“下礦井就這樣。”
似乎為了證明,還將袋子裡麵的衣服鞋子提高了一點。
小老闆:“……”
下礦的人真慘,將一個長得白白淨淨的年青人折騰成什麼樣了。
在小老闆一句句“小老弟,你在哪礦井下礦啊,怎麼冇聽說附近有礦井”的問候中,江渚關上了門。
將所有窗戶關閉,防止夢魘通過縫隙跑出去,掏出一顆彩虹糖。
小螺殼抱住糖,眼睛都不眨地看著江渚手上的瓶子,全……全都是糖?
都……都是它的。
江渚乾脆將小夢魘扔在了床上,自己跑進了浴室。
熱水淋下,小旅館自帶的沐浴液和洗髮水,江渚這才感覺算是真正活過來了一樣。
洗得有些久了,實在眷戀熱水衝在身上的熱氣騰騰的感覺。
漱口刷牙一番,這纔出來。
小夢魘正抱著糖在床上打滾。
江渚也冇有管它,舊的衣服褲子肯定不能要了。
將兜裡麵的證件翻了出來,以及半片黃金色的樹葉。
治療被不死民感染的黃金樹的樹葉。
紀嚴!
發生的一切雖然離奇,但現在江渚也不能自欺欺人的說這僅僅是一場夢,那揹著螺殼的巫蠱還在那鬨騰呢。
也不知道他消失的這七天,紀嚴是不是已經……被感染成了不死民。
江渚拿過手機搜尋了起來,依舊冇有任何關於不死民怪物之類的訊息,倒是看到了幾天前黃河絕壁景區發生山崩的訊息。
若僅僅是山崩,他剛纔下山看到的密密麻麻的警戒線又是什麼?用不著如此大費周章。
江渚想了想,查了查離景區最近的幾家醫院的電話,若紀嚴他們等到了救援,第一時間應該被送往最近的醫院,紀嚴手臂上被抓出來的血洞不可能不進醫院。
江渚一個個電話撥打了起來。
“你好,請問有一位名叫紀嚴的患者還在貴院嗎?”
“大概七天前,黃河絕壁山崩時的遇難者。”
“我是他同學,他手機打不通,我有些擔心。”
半響,“抱歉,冇有符合你說的這麼一位患者。”
江渚繼續打其他醫院,還好在一家名叫博康的醫院得到了訊息,果然遇險患者都是送到就近的醫院。
“我們這裡顯示,紀嚴已經轉院去了上濱市的同安醫院……”
江渚掛斷電話。
上濱市嗎?
這倒是方便了,江渚就在上濱市的孤兒院長大,也在上濱市上的大學,他這次來黃河絕壁進行畢業旅行,本來按計劃旅行結束後就回上濱市工作,這本該是他平凡而正常的生活軌道。
江渚抓起還在床上打滾的巫蠱塞進袖裡:“走了。”
小夢魘:“……”
哎呀,它還冇有彈夠,這個是什麼啊,它跳一下能將它彈得老高。
小老闆:“……”
這小老弟換了一身衣服之後還挺俊俏,跟網上說的那啥小鮮肉一樣,不是明星也是個校草,果然人靠衣裝。
江渚冇敢休息,七天時間他完全不知道紀嚴現在的情況。
隻是路過一個小超市門口,看見彆人擺放的帳篷硬是停頓了一下。
“得買個帳篷。”一個想法猛地跳進江渚腦海中,老鱉背上雖然平坦,但和天地為被風吹日曬差不多,晚上露氣也重。
“打獵困難,要是能養些不費糧食的家禽就好了。”
江渚微愣,趕緊搖了搖頭,自己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等他處理完紀嚴的事情他就是一個剛畢業走進社會的新人,平淡毫無波瀾的生活冇有什麼不好,這世上大部分的人本就是碌碌無為的一生,忙忙碌碌在平凡中尋找自己的價值。
隻是不知道經曆過這樣的事情,他的生活還能不能回到過去。
有時候,有些想法是控製不住的,飛機上江渚不由得想,不知道生肖那機靈鬼會不會捱餓,椒江大叔他們還繼續停留在那裡還是已經上路繼續去尋找他們心中的聖地,還有青銅棺裡麵那位冇有了手機遊戲會不會無聊……
……
下了飛機,江渚又用同樣的辦法給市區內的幾家同安醫院打電話。
“對,就是從黃河絕壁景區那邊的博康醫院轉院的紀嚴……”
掛斷電話,江渚直奔沿江路的同安醫院。
“病人的情況十分特殊,同學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護士的態度十分的友善。
江渚的心一沉,若僅僅是手臂抓傷甚至手臂都給截肢了,也擔不上一句情況十分特殊吧。
江渚來到病房。
白色的牆白色的床,冰冷的儀器,除此之外似乎冇有了其他顏色。
病床上的人似乎感覺到有人進來,抬眼看去。
無論是紀嚴還是江渚都愣住了。
紀嚴的表情……難以置信:“江渚?”
萍水相逢,若不是經曆過那樣的事情,他們也僅僅是互相無意間介紹了一下對方的名字的點頭之交。
江渚不是抱著那怪物掉下去了嗎?
他和其他人等到救援的時候,他特意等了等,看了看那黑暗的深淵,說是深淵也不對,但怎麼也有上百米,詭異得讓人心底發毛。
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怎麼也不可能安然無恙,他如果記得不錯,江渚也被那怪物傷得不輕。
而且他特意等了一會,並冇有等到救援隊將人從下麵救上來,說是根本就冇有找到人。
他當時傷得太重,被救援隊強行帶離,並冇有等到最後的結果,但江渚是和那怪物一起掉下去的,以那怪物的凶殘程度,恐怕……
江渚的表情也有些震動。
在江渚的印象中,紀嚴一身的英氣,體格是那種部隊長期訓練後的樣子。
但現在……虛弱,皮膚乾枯,眼眶深陷。
不似人形,他在向……枯屍的模樣轉變。
兩人對視了一眼。
他們也不過是互通過姓名,在那樣緊急的情況下甚至連話都冇有說過幾句。
但有些東西雖然過去卻不會被遺忘。
紀嚴替江渚撞飛了枯屍,讓江渚冇有被撕成肉塊爛肉。
江渚也推開了紀嚴,抱著枯屍跌下了高台。
雖無深交,但已經是生死朋友了不是嗎?
這也是江渚這麼執著地想要將那半片黃金樹葉帶給紀嚴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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