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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十破陣21元凶認罪

秦瞻前後變化分明,直令在場所有人心驚。

看建章帝與三法司主官皆在場,秦瞻顯然意識大事不妙,他麵上惶恐萬分,站起身來,急切地想朝趙沅走去,“公主——”

剛邁出一步,禁軍侍衛刀鋒便攔住了他去路。

秦瞻越發憂切地看著趙沅,似乎想解釋什麼,趙沅仔細地望著他,眼眶驟然一紅,“瀚卿——”

趙沅肯定,此刻秦瞻,纔是她相伴多年之人,她心緒百般陳雜之下,竟有種失複得之感,她想上前去,卻被建章帝一把拉住。

“皇姐心。”

建章帝滿臉戒備,冷聲道:“你不自己適才做了什麼?”

秦瞻唇角抿得極緊,麵上血『色』全無,麵對建章帝之問,竟不如何答話,孫律一針見血地道:“但是你猜了。”

秦瞻僵如石鑄,建章帝喝問道:“你早自己患有癔症,你狂『性』大發之時,好似變了個人一般,但並非不能清醒,你清醒後,便自己適才做了什麼,所以你每次都替自己遮掩,殺齊明棠和呂嫣,也是你清醒時做決定,朕說得可對?”

呂嫣就算撞破秦瞻秘密,但秦瞻每次『性』情大變也不過片刻,待他清醒過來,總有機會彌補,但他答應幫呂嫣斡旋,後來殺齊明棠,以及讓謝南柯報信,又派謝南柯殺了呂嫣,如此種種,必定都是在他清醒之時謀劃。

秦瞻牙關緊咬,瞳底漫出血絲,但他閉口不語,隻看著趙沅眼神含了些許愧責,趙沅忍不住道:“瀚卿,這底是怎麼回事?剛纔你說了許多,還承認年謀害兄長也是你所為,還說呂嫣在淑妃寢宮水閣聽見了年之事,因此纔出後來齊明棠和呂嫣之死,瀚卿,你真全不記得了?”

秦瞻聽著趙沅複述,痛苦地閉上了眸子,趙沅又忍不住問:“瀚卿,你痛恨兄長,痛恨皇室,連對我也頗多忌厭,但這些年你我夫妻,你待我處處周全,你裝天半月尚可,難道還能裝多年嗎?”

趙沅語聲微更,不是平日裡個不遜鬚眉,人人忌怕長公主,秦瞻睜眸,眼底儘是哀莫大於心死之『色』,他啞聲道:“我待公主從無虛情假意,隻是我有我難處,有時候一步錯,步步錯,我、我不想牽累公主……”

他夫妻人淒切陳情,其他人看著一時不如何是好,建章帝蹙眉道:“現在不是說這些時候,來人,送長公主去偏殿歇息。”

趙沅麵『色』微變,“陛下——”

楊啟福帶著小太監走近,建章帝不容置疑道:“皇姐,駙馬所犯之罪,乃是事,眼下以事為重。”

趙沅欲言又止,楊啟福上前道:“公主殿下,去歇息吧,您想道什麼,老奴隨時差人稟告給您。”

趙沅淒楚地看著秦瞻,但秦瞻彷彿愧責難,竟避開了她視線,趙沅眼底閃過兩分失望,終究還是跟著楊啟福去往偏殿。

趙沅一走,殿內頓時肅然幾分,建章帝重回禦案之後落座,冷聲道:“既然你秘密已被看破,你適才又說不想連累長公主,你最好如實交代,否則,不僅是長公主,便是你們秦氏一族都遭逢大難。”

秦瞻心腔子裡“突”地一跳,眼底最後一絲明光也暗了下去,“陛下問什麼?”

建章帝沉聲道:“年瑤華行宮命案底是如何發?”

瑤華之『亂』過去了近六年,這樁疑重重血案,終於被揭開真相了嗎?建章帝話音落定,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秦瞻艱難地吞嚥了一下,“這一切,都從建元年,我被選入宮中做皇子伴讀說起……”

“一年我五歲,在一眾世家子之中早有才名,也算得先帝看重,可我冇想,竟是我這一噩夢開始。”

“冇有人能想人前賢德溫良殿下趙燁,人後竟是人麵獸心之輩,他仗著身份尊貴,不僅對自己身邊之人暴虐無情,甚至還將主意打了我身上。”

“其實我已經記不清一夜發了什麼,但我醒來,我便猜了不妥,趙燁私下待我毫無顧忌低劣嘴臉,也令我百般作嘔,於是我隻能逃出宮去。”

“是帝後最器重皇子,我想公道求不得,我也不可能賠上整個秦氏,我對宮闈躲避不及,在之後,甚至總出現記憶混『亂』之狀,前一刻發之事,後一刻我便記不清,甚至,根本不是我能做出來事。”

“我求過神拜過佛,也吃過『藥』,卻都收效甚微,我更未想,公主會欽我做駙馬,我雖惱恨趙燁,卻道公主與趙燁並不,我以為我成了駙馬,趙燁總該收斂,但我冇想,我駙馬身份,反滿足了他扭曲惡欲。”

“無人之時,他仍無收斂,隻是因公主得先帝寵愛,公主在時,他纔不敢放肆,於是我與公主形影不離,我亦願做公主影子。在我們成婚一年之中,公主也發現我對趙燁避之不及,她聰明,自探問,我冇法子,隻好說趙燁有龍陽之好,曾對我動過心思。”

“公主怒極,去理論,我百般勸慰,並不想我和公主活被打破,直後來帝後往瑤華行宮過上元節,我與公主行,趙燁死『性』不改,竟送來先帝賞賜建蘭。”

想起一夜,秦瞻晦暗眼底仍有餘恨,“建蘭被公主瞧見,她自是大怒,我勸了一夜,但幾日她身體不適,折騰了半夜,第日天亮才歇下,看著公主睡顏,我隻覺與趙燁起爭端之事,不該由她一個女子去做,應該我自己去說個明白。”

“因此,日夜宴臨近,公主梳妝打扮之時,我聽小廝說趙燁派了人去送禮物,院中無人,便尋了個藉口出門去見趙燁——”

“我與趙燁對峙,請他自重,時他快被立為儲君,我警告他,若他不悔改,先帝絕不會立一個品行如此不端皇子做太子,後來……我隻記得他毫無懼怕,仍以言辭羞辱我,我彼時大怒,後來發了什麼,我便記不清了……”

“等我清醒過來,便見趙燁倒在血泊之中,隻剩下一口氣吊著,我時分害怕,即便喊了人來救他,按他脾『性』,他也不會輕饒了我,加上他身份尊貴,說不定還牽連公主和秦氏,於是我……想出了一個計策。”

傅玦心底久違地出怒意,“你決定將他死嫁禍與人。”

秦瞻深切地看向傅玦,似乎想透過他,看年寧家個年幼世子,“起初,我隻是想放一把火毀屍滅跡,可我道,皇子之死震動朝野,先帝和太後,必定會全力徹查,與其留下查自己身上可能,不如找一個完替罪之人。”

“徐聞璋是我父親門,但我父親不喜武將,對他扶持並不多,相反,是我幫了他許多,我令澄心去找徐聞璋,徐聞璋底是武人,他極快地幫我想瞭如何往陸氏身上引,桐油本就是駐軍之物,陸氏軍中蒙汗『藥』是稀貴之物,徐聞璋在兵部差之時,曾自己偷偷囤積過,後來帶兵辦差,總隨身帶著這些以備萬一。”

秦瞻深吸口氣,“我吩咐澄心去廚房下蒙汗『藥』,又用桐油和棉引線做了簡單機關,怕火勢不起,還交代了澄心在不遠處守著,後便如常回去陪公主赴宴,我們了玉茗殿冇多久,趙燁長風閣便起了大火,時我便道,事情成了。”

“做了第一步,便有後一步,起火之後,果然查了陸氏身上,我怕陸氏行凶動機不足,見先帝派人回宮徹查,便讓周全福帶了一封信回去,周全福年因公主被太後看重,但你們不,在之前,周全福便受過公主恩澤,他做小太監之時惹怒了趙燁,是公主求情,才令他免於懲罰,因此他願意聽我命令。”

說至此,秦瞻度看向傅玦,“後來……後來不怎麼,寧家和衛家也捲入其中,朝野動『蕩』,黨派傾軋,已非我一人之力可為,先帝年快刀斬『亂』麻,令三法司半月之內便定了罪責,局勢發展令我大為震駭,但事已至此與我無關,我自無需去做什麼,這一切,我猜,和太後孃娘多有關係——”

秦瞻說分詳細,建章帝一聽蹙眉,“與太後有關?”

秦瞻繼續道:“後來三法司多有屈打成招之嫌,衛家和寧家,也因此被定罪,還有其他人證物證,也頗有疑竇,除了太後孃娘,我想不出誰有如此大權力,或許,連先帝也是默許。”

“你放肆!”建章帝低喝一聲,“事如今,你竟敢汙先帝英名?”

秦瞻麵上閃過一抹嘲弄,也不多言,孫律這時又問:“你說皇子倒在血泊之中,你是用什麼傷了他?”

秦瞻搖頭,“我忘記了,我應與他動過手,屋子裡『亂』成一團,許多擺件都掉在地上,我隻看他身下大灘大灘血跡,慌『亂』之下,隻想毀屍滅跡,根本冇有分辨底是何物傷了他。”

秦瞻若是未患癔症,此言自不能信,可片刻前眾人才眼睜睜地看他發病,便也曉他真是記不得發病時情狀,孫律眼底雖尚有疑問,卻並未問,隻是道:“呂嫣和齊明棠呢?”

秦瞻斂眸,“我已記不得水閣之事,但從呂嫣所言,也曉發了何事,這些年拱衛司一直在追查逃犯,呂嫣若將瑤華之『亂』真相道出,便是石破天驚,我隻有先穩住她,每次入宮我和長公主皆是行,並無機會與她商討,這纔有上林苑會麵,可我冇想,夜會被齊明棠撞見——”

“我在望月樓三樓等著呂嫣,親眼見齊明棠一齊跟來,時冇法子,我隻好躲去了樓,可不想齊明棠和呂嫣了爭執,呂嫣將齊明棠推下了樓,既然事情鬨大,齊明棠自然必死無疑,後來是我尋了林中『亂』石,滅了齊明棠之口。”

秦瞻說起這些,語聲平靜之中帶著輕顫,似乎本是不忍,孫律又道:“後來你覺得呂嫣不可靠,於是想用年趙燁死法毀屍滅跡?”

秦瞻了頭,“我救了謝南柯母子,多年來從未虧待他們,謝南柯視我為大恩人,願為我鞍前馬後,讓彆人動手我也放心不下,因此令他前去,我與呂嫣相約在水月軒見麵,她時已經被定為前去西涼人選,正是自得之時,謝南柯動手並不難。”

秦瞻悉數認下,說完這一切,他望著眼前地磚微微出神,像失了魂魄一般,很快他又啞聲道:“澄心他們幾個,確死於我手,他們算是忠心耿耿,但人若犯了錯,心虛之下,總會出無邊猜忌,這世上,隻有死人才能令人放心。”

傅玦此時道:“你做了這般多惡事,長公主為何毫不情?”

提起趙沅,秦瞻神『色』微變,不想何事,他語聲又冷了下來,“公主……公主她,不是也正毀於趙燁之手嗎?年公主墜入寒湖,先帝和太後雖將此事掩下,可能對公主下如此毒手,除了趙燁哪裡還有彆人選?趙燁為了警告公主,對親妹妹也毫無顧惜,次之後,公主小小年紀便落了頑疾,太醫甚至早早斷定她無法育,常年用『藥』,公主身子羸弱,並不似麵上看般光鮮敏銳。”

“她待我信任有加,整個公主府庶務,皆是我親自打理,了後來,我想讓她道什麼,她便道什麼,不想讓她道,她幾乎毫不情,她喜歡議論朝政,我便毫不攔阻,她越是看天下大事,身邊人動向便越是被忽視。”

說至此,秦瞻苦澀道:“公主是天下最聰明女子,可聰明人,在最信任人跟前也容易一葉障目,她……她是我最不想哄騙之人。”

見秦瞻提起年趙沅墜入寒湖之事,傅玦問:“公主殿下記得墜入寒湖之事?她年般受寵,為何不曾追究此事?”

秦瞻麵容一寒,他看向建章帝,“因為她有一位偏心又狠心母親。”

“年事發之後,公主三日高熱才醒來,保下『性』命,卻落了一身病,這三日之,太後處置了趙燁身邊太監,又責罰了公主身邊侍婢,最內情之人,都被處置了,公主自己甚至都記不清事,但她其實道是趙燁所為,太後對公主細數利弊,直言趙燁會成為未來新帝,她們母子都靠趙燁照拂,公主彼時尚且年幼,親母親哭訴哀求,她怎能不心軟?”

秦瞻撥出口氣,麵目悲涼,“我雖對趙燁記恨有加,但公主與他並不,甚至,公主也不過是犧牲之人,有時候我會想起來她姓趙,但更多時候,我與她病相憐,她每每舊疾複發,我隻覺心疼萬分。”

孫律聽得蹙眉,“但你適才病發之時,卻不是如此說。”

秦瞻微怔,“我不道……時候,時候我,或許根本不是我……不是我本意……”

孫律看向建章帝,建章帝也若有所思地盯著秦瞻,癔症之病難斷,誰也不秦瞻所言是真是假,但他底招認了罪狀,建章帝便道:“你既認罪,便道是何後果,年因你之故釀成般大冤案,你可還有何辯駁?”

秦瞻難得地有些愧疚,他看向傅玦,“我……我冇有辯駁,年案子,過錯確在我,這些年來,我心底難安,越發篤信佛家之言,佛說因果輪迴,其實我早已想會有今日,隻是……隻是我不甘心,這一切開端,也並非我之過錯,非論起來,趙燁纔是罪魁禍首,年先帝、太後,還有些三法司主官,誰人無錯?”

秦瞻說真切,便是建章帝都一時啞口。

滿場眾人,若說誰能理直氣壯地斥罵秦瞻,唯有傅玦,但秦瞻傅玦望著他,隻覺心中壓著千斤之重,塵封多年痛恨亦無處宣泄,因患癔症失了理智釀成一樁命案,竟令毫無乾係三族人揹負罵名,死傷數百,這真相,竟遲了六年才重新浮出水麵。

如今元凶招認,可衛陸寧三家早已家破人亡,些冤死之人『性』命無法挽回,苟活在世他們,這多年來暗無天日苦痛也無法償還……

傅玦喉頭髮苦,胸中百般鬱氣難平,在這潑天冤屈之前,就算將秦瞻除以淩遲之刑似乎也隻是杯水車薪,思及此,他麵容一肅轉身看向建章帝,“陛下,年之事牽涉極廣,既是如此,還請陛下徹查,否則難以告慰百多冤魂在天之靈!”

建章帝看著傅玦,又看向秦瞻,他道傅玦之意,但秦瞻提了先帝與太後,若細究罪責,難道給他父皇母後也定罪不成?

他定了定神,“駙馬既已招認,立刻令他細細交代簽字畫押,待拱衛司與三法司詳查證供,擇日定罪,至於其他人,傅玦,時過境遷,朕隻能說,朕會令他們儘力追查,還你們三家清白,並予以補償——”

傅玦麵『色』微凝,建章帝又道:“陸家和寧家,尚有在世後人,令你們恢複本來身份本已不易,你不能朕為了你們,枉顧皇室臉麵與朝堂穩固。”

傅玦牙關緊合,建章帝見他不應,以不容置疑口吻道:“朕可即刻放你歸府,在案子悉數查明之前,你在府中修養,朕此刻應你,自不會食言。”

傅玦背脊僵直,建章帝目光懸在他頭頂,孫律等人也一錯不錯地望著他,過了良久,傅玦才抱拳彎身,他艱難地道:“微臣,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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