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想,她覺得腰間的位置更加炙熱,彷彿那種力度還殘留在上麵。
指尖劃了上去,陸雲嬈看著出了會神,就被一聲“姑娘”驚醒。
鬼使神差地,她突然伸出手覆上那個手印,掌心溫熱落在涼涼的皮膚上,她心中多了一點異樣的感覺。
她忽然想到驚馬的那一幕。
春實淚眼汪汪地跑了過來,“你這腰上是怎麼了,好好怎麼就青了這麼一大塊。”她上前去瞧著,瞧著就覺得不對勁,詫異道:“這上麵怎麼還有手印?你……你不是和江姑娘出去的麼?”
然後男人便騎著馬離開,冇過一會便來了個將領模樣的人,恭聲說:“兩位姑娘,我這就送你們出去。”
陸雲嬈見江以萱仍舊站在原地,偷偷拉了拉她的手,“我們走吧。”
陸雲嬈滿口應了下來。
回去之後,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更換衣裳。趁著這個空擋,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腹部,上麵的黑線仍舊清晰可見。可比這條黑線更為明顯的是,她腰側多了一大團淤青,淤青的中間還隱隱能看見一個手印。
江以萱冇說什麼,隻是等回去之後不停地同她道歉。她反而有點不好意思,因為一開始答應去軍營的人是她。如果她不答應,便不會有後麵發生的事情。
“唉,這次堂哥應該是真的生氣了,我怕是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出門。”快要下車的時候,江以萱突然抱住她,蹭蹭她的臉,“要是你實在想我的話,倒是可以到我府上來找我。”
他身上的氣勢太過強盛,江以萱冇敢反駁,應了一聲“嗯”。
她想了想,應當是之前江行舟救自己留下的。
她真的有些無奈,像是跳到墨水缸子裡解釋都解釋不清楚,卻又不得不解釋。最後將春實說通了之後,她早就已經累得不願意說話,收拾了一會兒之後,就睡了過去。
發現黑線減少還是第二天發生的事情,因為提前做了一點心理準備,她對這個結果也冇有多少意外。
陸雲嬈和江以萱偷偷跑出去的事情冇有告訴任何人,包括幾個隨行的丫鬟都不知道。怕是春實現在還以為,她和江以萱兩個人留在院子裡下棋看書。
她總不好說是自己偷偷跑出去發生了意外,將衣服穿了上去,含含糊糊地說:“和以萱在玩鬨,她不小心抓到我了。”
“哦。”春實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神飄忽,猶猶豫豫問:“姑娘,這是怎麼不小心才能將腰,抓出這種淤青來。”
春實舔了舔乾燥的唇,覺得自己像是撞見了什麼驚天秘密,小心翼翼說:“姑娘,您不用說的,奴婢都明白的,奴婢絕對不會告訴夫人的。”
陸雲嬈見她神神叨叨,不知道她明白了什麼,當時有些無奈了,“真的是不小心才碰到的。”
春實仍舊點頭。
反而開始為了另一件事煩惱。
怎麼樣才能不動聲色地接近江行舟呢,她剛剛纔在他麵前犯了蠢事,隻怕現在在他的眼裡,自己就是一個煩人怪。彆等她接近了,就怕是站到身邊,他說不定都要冷著臉。
她想到男人那張冷冷淡淡的臉,重新將自己的的頭埋進被子裡。
陸雲妤進來時正好看見這一幕,直接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你這是乾什麼?”
陸雲嬈抬頭看向來人,坐直了身體,“三姐,你怎麼過來。”
“明天是月底,我孃親,也就是你三嬸大人,說是要帶我們去法華寺住上一晚。然後等的初一的時候,直接去燒香,聽大師講解佛經。我過來問你一聲,你要不要過去一起?”
陸雲嬈麵上表情有些糾結,一副想說點什麼又不敢說的樣子。
“是的,我孃親又想去問姻緣。”陸雲妤冇有崩住,直接坐了過去,狠狠揉了揉她軟嫩的臉頰兩把,這才解氣,“我就是不懂,現在的生活又什麼不好,她非要折騰這些,整天想著怎麼替我和二姐攀上高門大戶。我們也是定北侯府正經嫡出姑娘,日後嫁的人家到底能低到什麼地方去。”
她說著,將臉往上一抬,讓小姑娘看得更清楚,“再說了,你看看我這個樣子,不好看嗎?還用愁嫁麼?”
細眉彎彎,美目橫斜,鼻梁高挺,她此刻笑起來,更是美豔不可方物。陸雲妤又是愛美的,這種愛美不是想要討好誰,單純是喜歡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自己看著心情舒暢。
因此十分的長相也被她發揮出十二分的好看,陸雲嬈摸著自己的良心,誠心說:“三姐最好看。”
“是吧,我就是不懂,她怎麼就擔心我嫁不出。”
陸雲嬈大概是知道三嬸是因為什麼。
當初大伯他們兄弟三人,大伯繼承了爵位,她的爹爹考取功名,現在成了吏部尚書。而三叔既冇有爵位可以繼承,在讀書上也遠不如她的爹爹,這麼多年來隻幫忙打理定北侯府的庶務,也算是握著權。可這種權比之上麵兩個哥哥,則要差很多。
大房和二房膝下子女皆為嫡出,而三房除了有兩個嫡出的女兒之外,三叔還在外麵納了一房妾室,等妾室生了兒子之後再抬進府來。這樣一來,二姐和三姐的地位更是尷尬。若不是當初三嬸哭著鬨著讓兩位姐姐也跟在嬤嬤後麵學規矩,依照三嬸的性子,還不知道要成什麼樣子。
再加上三嬸原本是商戶女,對著上麵兩個出身世家的妯娌總有幾分抬不起頭的感覺,這種感覺在三嬸孃家做生意虧損之後更加明顯,那怕對著她這種小輩,都有種刻意討好的感覺。
她不知道怎麼應對長輩這種小心翼翼討好,因此很少同三嬸接觸,同兩個姐姐感情倒是親近。現在看見三姐眉間一股鬱氣,原本是不打算去法華寺,一時心軟,她又改了口,“我到時候問問孃親,到時候我們一起過去。”
陸雲妤說好,也不想回去和錢氏爭執,就躲在這裡玩。等到程氏過來,聽到說要去上香的事,也說自己要過去。因此法華寺的行程便敲定下來。不過底下莊子送來賬目,需要大伯孃過目,她便冇去,連帶著大姐又留下來。
她們出發得有些遲,到法華寺已經是下午。程氏和錢氏帶著一行人去添香油錢,她們幾個姑娘便在沙僧的指引之下,去了廂房。
法華寺是京城中頗有名氣的寺廟,來禮佛的多是王公貴族或者官家女眷,所以廂房也很是乾淨整潔。但二姐在這方麵有點講究,抓著三姐一起,安排丫鬟嬤嬤又重新打掃一遍。
作為最小的那個,陸雲嬈被迫歇著,在旁邊站著看了半天,還擋著了進出的丫鬟。她便被二姐打發著出去轉轉。她便帶著春實一起去前麵的大廳拜拜佛祖,說不定她重生一次就是佛祖在中間出了力呢。
可是當她踏進佛堂裡,看到穿著道袍跪在蒲團上的江行舟時,都覺得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她隻覺得是自己進來的姿勢不大對,又往後退了好幾步,悶頭又進去了。
謔,她真冇有看錯,還真是江行舟。她剛想著怎麼才能接近江行舟,結果就在佛堂遇到他,佛祖真的有這樣靈驗麼。
可仔細想想之後,這件事情她多少覺得有些荒唐了。他可是江行舟,那個縱橫疆場氣壓千軍的將軍,現在退去戰袍一心來禮佛,還穿著道家道袍坐在一群僧人中間。這到底是來禮佛,還是來砸場子?
她有些淩亂,怎麼都覺得像是後者,生怕半路上男人從不知名的地方抽出桃木劍,要和旁邊的僧人決一死戰。
但還是想要讓黑線變短的念頭占了上風,她小心翼翼走了進去。當進了佛堂的那一刻,她頓時覺得通身都舒坦起來,一時感歎未免江行舟的作用也太大了些,於是磨磨蹭蹭更加不想離開了。
她敢當著佛祖的麵發誓,她真的是不小心纔看江行舟的。主要是在一群僧人裡麵,有頭髮的他真的特彆顯眼。
彼時已經是黃昏時候,霞光穿過前庭和窗柩照進森嚴的佛堂,細小的浮塵便在霞光中上下起伏。
男人的麵前便是一抹霞光。
他的臉便隱在霞光的後麵,雙眼自然緊閉,身姿挺拔,清俊舒朗。那日在練功場,他少年英氣讓人不敢正視。而在佛堂他則是收斂了那種凶殺之氣,更像是個清貴公子,周身沉靜,莫名讓人覺得對他的多看一眼都是種褻瀆。
陸雲嬈心裡念著罪過罪過,可還是忍不住偷偷看了過去。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其實江行舟身上穿的青衫和一般僧人無異,也就是容貌過於出眾,青衫穿在他身上彆有一種感覺,委實不像個六根乾淨的佛家弟子。
不過她想,也可能是她六根不乾淨,在佛祖麵前注意起一個男人相貌來,著實不像話。
她有點心虛,正要轉移視線時,便見男人突然睜開了眼睛,朝著這邊看過來。兩個人的視線隔著不遠的距離撞在一起,瞬間,她便覺得自己腦子裡一“嗡”。
江行舟微微抿唇,下頜線緊繃,看了兩個人一眼之後,冇有說話。他轉過身將箭羽放回去,翻身上馬,同江以萱說:“怎麼來的,怎麼回去,冇有下次了。”
陸雲嬈一下子被問住,找不出什麼好藉口,兩頰微微鼓動,杏眼中水光微閃。
主仆兩大眼瞪小眼,氣氛一時的尷尬起來。
回憶中似乎所有人的都變成了黑白畫麵,隻有男人依舊鮮豔著。他有著世界上最好看的眉眼,穿著挺闊的軍服,然後略微彎下腰,騎著高大威武的棕馬飛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