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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懷柔的眼神暗了暗,娉娉嫋嫋走上前,“我是安平周懷柔,是以萱的表姐。”

陸雲嬈原本是不想同她說話,但還是記著規矩,讓春實將備用的禮物送了上去,“來得匆忙,送給姐姐戴著玩罷。”

周懷柔眉頭跳了一下,重新看過去。

小姑娘長得好看,即使現在冇有打扮,梳著最普通不過的髮髻,可仍舊能夠看出五官的優越來。尤其是那一雙眼睛,前麵圓圓的,到了眼尾又收窄上翹,望過來時候目光澄澈,無辜中帶著點風情。這是怎麼她模仿也學不來的東西。

這是京城這邊的規矩,兩個人若是初見,要送上一份禮物以示禮貌。東西無論輕重,就是一個心意。陸雲嬈曾在這個地方鬨過笑話,便讓丫鬟們隨身帶著兩三個見麵禮,以備不時之需。

遠處有風吹來,她鬢邊的長髮隨風而起,顯得更加柔弱。

江以萱的臉瞬間就黑了,“前麵那位就是我的表姐周懷柔,我不太想見到她,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誰知道她們準備躲開,周懷柔卻的主動過來過來打招呼,“表妹,你們也過來釣魚麼?”

她看見了江以萱旁邊站著的小姑娘,不露聲色地將人從頭打量到腳,才帶著疑惑詢問:“這位是?”

陸雲嬈也不想看見周懷柔。

雖說上輩子周懷柔和江以詢攪和在一起,但是說到底是江以詢人品不行,就算冇有周懷柔也有李懷柔、張懷柔。她不至於將的所有的罪責都推到周懷柔的身上去,可對她也喜歡不上來,便打算和江以萱一起離開。

結果還冇有到亭子,遠遠就看見一位的女子側坐在亭子一邊的長凳。她身子側出去一些,手裡拿著一個白瓷罐,另一隻手撚了一點白瓷罐中的餌料往湖中撒去。

“我是定北侯府的姑娘,家中排行第四。”

但是她實在是不願意和周懷柔在一起,後麵就找了個藉口,準備撐著湖邊的一隻小艇去摘唯一存活的幾隻睡蓮。

因為小艇本身就窄,僅有一人的寬度,僅能容納下兩個人。

周懷柔卻是不瞭解,以為她是在挑釁,將自己當成了下人。在安平,隻有主人家纔會給丫鬟賞賜。她父親雖說是六品小官,但是她也勉強算得上是官家小姐,何時遭受過這樣的輕視。

她眼眶頓時就紅了,麵上委委屈屈將盒子接了過來,細聲細氣地說喜歡。

這樣的場麵多少有點詭異,陸雲嬈被嚇了一跳,疑惑地看向江以萱,用眼神問她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看你們都帶了魚竿,不是準備來釣魚嗎,怎麼又突然要走了?”周懷柔表情有點幽怨,“是不是我在這裡,讓你們掃興了?”

江以萱想痛痛快快說一聲“是”,但一想到自家表姐那些豐功偉績,生怕說了一句“是”之後,就要麵對自己親孃無窮無儘的嘮叨。她還是忍了下來,暗中扯了一下陸雲嬈的袖子。

陸雲嬈原本就是過來陪她散心,也冇有多說什麼,於是垂釣的人就變成了三個人。

她便讓丫鬟們站在岸邊,一個人提著裙襬站了上去,讓劃船的婆子將她帶到了湖水中央睡蓮生長點的地方。

這個季節的睡蓮十分稀罕,紅色的花瓣一瓣瓣綻透,安靜地睡在水麵之上,像是含著無儘羞怯綻放的少女。

她忍不住探出身子去,伸出手接近睡蓮。

還冇等接近到睡蓮,她心臟的地方突然傳來鈍痛。那種疼痛過於尖銳,像是一隻手不知輕重地多穿過胸膛插進去,然後攥住狠狠擰著轉了幾圈,血液都噴發出來。

她下意識地想要呼救,卻不能發出一點兒聲音,連四肢都像是在冰天雪地裡凍了一夜,骨頭裡生寒,僵硬無比,直直地往湖裡栽倒。

水直接漫過頭頂,從鼻腔和耳腔裡鑽進去,她開始窒息,連思維都開始渙散,漸漸沉入湖底,連那些喧囂的求救聲都模糊。

在意識失去之前,突然有一隻手攬過自己的腰,隨即就陷入到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

那個懷抱過於溫暖,極大地緩解了身體的僵冷。她冇有能忍住,手腳並用地纏繞了上去。哪怕是被人救上來之後,她仍舊冇有鬆開。

不過這都是昏迷當中下意識的舉動,江行舟低頭看了眼仍舊在昏迷當中的小姑娘,眼眸深黑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直接動手將小姑娘從自己身上撕了下來,伸手探了探小姑孃的鼻端下方,發現已經冇有呼吸。接著手便往下,在小姑娘脖頸處探了探。發現脈搏的跳動還在之後,他也冇有多少猶豫,將她的領口拉開一點,便一隻手勒著她的肚子,從後麵拍打著她的身後的穴位。

隻拍了兩三下,嗆住的一口水就吐了出來。

陸雲嬈雖說是醒了,可還冇有完全回過神,隻覺得旁邊有一座熱源,便伸出雙手纏了上去。

衣服因為沾了水,緊緊地貼在衣服上,纏上來時隻覺得軟乎乎的,像是糯米糰子。

江行舟立即推開,冷聲說:“清醒了麼?”

那聲音過於冷冽,陸雲嬈一下子清醒過來,默默地將手縮回去。

江以萱和周懷柔看見情況也趕了過來,江行舟冇說什麼,將外套脫下扔到小姑娘身上將她兜頭兜腦罩住之後,就直接轉身離開。

“阿嬈,”江以萱被嚇了一跳,上前去摟住她,不讓任何人瞧見她的臉。

而後她將周圍人都看了一圈,記住了每個人的臉,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今日之事,誰若是傳了出去,家裡的孃老子並著兄弟姐妹一起,全都送到邊疆去。”

這事嚴重得很,失足落水在大庭廣眾之下,和男人有了肌膚之親。若是被外人知道了,連口水星子都能夠直接將人淹死。

周懷柔目光閃了閃,上前安慰:“放心,這些丫鬟都是知道輕重的,絕對不會說出去。□□姑娘怕是受了驚嚇,你還是快點帶她回去換身乾燥的衣裳,免得見風又受了涼。”

江以萱心上慌亂,留下自己的心腹丫鬟和春實敲打其餘人,自己則是直接帶著蒼白著一張臉的陸雲嬈回去。

陸雲嬈重新洗漱,讓丫鬟將頭髮烘乾,抱著一碗薑湯坐下來時,纔有種又活了過來的真切感。

坐在她對麵的江以萱忍不住問:“你也不是第一次劃船去湖上玩,這次怎麼這麼不小心,直接掉了下去。”

她其實不是特彆清楚,隻是心裡有一個預感,應當是和自己身上的這條黑線有關係。她之前還在想,這條黑線長到一定程度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現在她倒是清楚了。

隻要會想到那個瞬間,心臟尖銳的疼痛和四肢彷彿是被凍起來的僵麻一起湧上來,她身體那點殘留的疼意被喚,現在仍就覺得害怕。如果當時不是江行舟救了她,換成其他任何一個人,她隻怕都是難逃一死。

難道這輩子都要和江行舟在一起?

小姑娘垂下眼簾,纖長的睫毛在眼窩處留下兩片陰影,巴掌大的臉像是紙一樣蒼白。她就隻身坐在那邊,稍大一號的衣裙顯得她整個人更小了,有種柔弱讓人憐惜的美。

江以萱見狀,不好再多說什麼,隻不停地安慰她,“放心,今天的事情不會有人說出去。我們就當時冇有發生過,回去好好睡一覺,等到明天就好了。至於堂哥那邊,我回去幫你說,等改天你再來謝過他就是了。”

陸雲嬈想到男人將她救起時,那雙冷漠的眸子,握著碗的手指都蜷縮起來,最後幾不可聞地應了聲。等這邊事情都處理好之後,她也冇有在忠勇侯府久留,直接回去了。

——

陸雲嬈這次離開比以往都早很多,周氏見周懷柔回來時,還有點驚訝,“你怎麼現在就回來了?不是讓你去煉湖那邊嗎?你表妹和雲嬈那孩子肯定會去湖邊玩,你和她們多說說話。要是你們關係好起來,日後讓她們帶著你去那個小圈子玩,日後結交的人就能更多,對你是有好處的。”

周懷柔上前去,默不作聲地開始給周氏捏肩膀。

這樣反常的態度自然是引起了周氏的注意,周氏側過身子來,抓住她的手,問:“是發生什麼事情嗎?”

周懷柔聽她關切的話,眼眶瞬間就紅了,低著頭連忙說:“冇什麼,就是我自己不爭氣,不討人喜歡罷了。可能我還要叨擾姑母,跟在您的後麵學學規矩,免得什麼都不知道就被人恥笑了?”

周氏聽這話,就猜出發生了什麼。

看著紅著眼眶對自己一臉孺慕之情的侄女,她的心又軟了一點,“你表妹和那雲嬈都被慣得狠了點,都是不怎麼會說話。等會兒我幫你說說你表妹,至於雲嬈你就忍忍吧。你表哥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候,需要有人拉上一把,若是能搭上定北侯府這條線,就是再好不過的。”

周氏頓了頓,目光中帶著點輕賤,“我也不大喜歡那孩子,病懨懨的身子看著就是個不能生養的。偏偏人還嬌氣不得了,也就是她娘什麼好東西都捨得往她身上使。若是以後你表哥真的娶了她,我定是要給她立立規矩,吃的穿的怎麼就不能簡單些,這銀子省下來替你表哥疏通人際關係,得了好處的不還是她。”

“既然這樣,為什麼姑母不替表哥挑另一樁婚事?”周懷柔問。

周氏轉過身來看著她,目光隱晦,而後拉著她的手,說了這麼一句話,“她身子不好,不是件好事麼,這樣發生點什麼意外,定北侯府的人什麼都說不出來。”

聽了這話,周懷柔一陣心驚肉跳,拉著周氏的手都忍不住放鬆了一點。

周氏卻冇有察覺到,仍在繼續說著:“你放心,姑母一定會替你挑選一門好親事。”

以前周懷柔對這句話深信不疑,可現在卻忍不住想,姑母說的好婚事,會不會是將她嫁給一個對錶哥有助力的人?與其這樣,她還不如直接嫁給表哥呢,以她的身份,還能有比世子夫人更好的選擇嗎?

周懷柔陷入到沉思當中。

丫鬟們很快準備好處垂釣所需要的東西,一群人擁簇著往煉湖的方向走。

江以萱聳了聳肩膀,示意自己也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兩個人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默契地想要告辭。

她又仔細瞧了瞧,發現對麵小姑娘身上穿著的料子是浮光錦。浮光錦千兩一匹,就是她的母親也要咬咬牙纔會買上一匹,製成衣裳,用來在某些隆重的聚會撐撐場麵。可麵前的小姑娘隨隨便便穿出來,彷彿是再尋常不過的東西,可見其在家中多受寵愛。難怪姑姑現在想儘法子,也要攀上這門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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