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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在醫院的兩天, 林冬笙不玩手機,大多時候坐在盧老爺子病床邊。

阿爺大抵還記得她,握著她的手, 含糊說著什麼。

林冬笙聽不懂, 但她極有耐心地聽著,陳夏望也陪在一邊,有時聽懂兩個詞,會跟著說幾句話。

就這樣, 阿爺心情明顯好上許多,胃口也好了不少。

夜晚, 等阿爺換完藥,沉沉睡下後, 林冬笙出到病房外麵來回踱步,左等右等冇見到陳夏望,於是下樓往外走。

外麵下了銀針細雨, 白色路燈下,雨絲也顯得慘白。

冬風帶著濕冷, 幾乎刮進人的骨子裡去。

林冬笙撥出一口白霧,手上冇有傘,隻好放棄出去, 左右無事, 打算繞著醫院附近建築的屋簷走一圈再回去。

誰知她繞到醫院後麵,就看到陳夏望。

他穿著黑色大衣,肩寬立挺,不遠處有盞照明路燈,將他的影子拉長。

他一個人站在那,前麵是融於夜色的冬雨, 後麵是一麵白牆。

他指間一點猩紅在昏暗中顯眼,一縷白煙飄散於黑夜雨水中。

林冬笙悄然無聲行至他身後,伸手環他,臉貼上他的背。

“什麼時候學會抽菸的?”

她記得他根本不會抽菸,連煙的牌子都認不得兩個。

可她剛剛暗中觀察他抽菸吐氣的動作,明顯不是新手。

他什麼時候學會抽菸,又為的什麼去抽菸?

陳夏望被問得怔在原地。

沉默。

漫長地沉默。

雨水從屋簷彙聚,滴落在水泥地上,輕響。

最後他手頭上那根菸無聲無息燃完,剩下一截菸灰。

“又不想說,是嗎。”

林冬笙真的有點不懂他了。

就她瞭解到的,陳夏望之前根本不抽菸,他要抽也大概也是她去墓園,他到醫院看望外公的這幾天,可外公性命無憂,不至於他到借煙消愁的程度。

所以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明明他們隻分開幾天,他們之間就好像產生了一個無形且不可逾越的鴻溝。

她旁擊側敲問了謝蘭恬和盧蕙萍,都冇問出個所以然來。

奇怪的是,她們對那幾天有關陳夏望的記憶都存在模糊。

“對不起。”陳夏望低聲說。

“不用和我道歉。”

看不見他的表情,林冬笙自顧自地說:“你也知道,我最不喜歡聽這種話。”

氣氛有點僵。

手還有點冷。

林冬笙伸手進他的衣服兜裡,摸到煙盒打火機,以及一個絲絨麵的小方盒。

嗯?

陳夏望顯然也意識到她碰到了什麼東西,反應迅速地捂住口袋,撤開身子,轉身麵向她。

林冬笙大概猜到是戒指,本來還冇確定,但從他激烈的反應來看,是戒指冇錯了。

難道他在為這事發愁?

林冬笙心情瞬間好起來,看破不說破,故作疑惑道:“那小盒子是什麼?”

他們的感情關係中,很多的第一次是林冬笙主動,這次他既然有心準備,她當然要留給他一個表現的機會。

陳夏望觀察她的神情不似作偽,暗中鬆口氣,轉移話題:“外麵太冷,我去借把傘,先送你回賓館。”

林冬笙點點頭,心說:每次他轉移話題都好生硬。

就硬轉。

*

晚上睡覺前,林冬笙無法免俗地遐想,他什麼時候求婚,打算怎麼求婚。

這種期待就像細密連綿的雨,斬也斬不斷,淋在心頭,還得假裝毫不知道。

在床頭燈下,展開手指,想象戴上那枚戒指的畫麵。

有時候儀式感真其妙,一枚銀戒就成了一種契約符號,兩人在茫茫人海之中有了牽連。

林冬笙和陳夏望在醫院陪盧老爺子到年假快結束纔回淅池市。

陳夏望:“大姨,有什麼事你一定及時打我電話。”

盧蕙萍說:“知道了,你路上慢慢開車,多注意點安全。”

她又對林冬笙說:“冬笙,下次有空再過來啊。”

“媽,那你多照顧外公,自己也注意身體,我們先走了。”謝蘭恬坐他們的順風車回去。

回到淅池市。

林冬笙累癱在客廳沙發。

陳夏望長時間開車,回來還做個勤勤懇懇的田螺姑娘,收拾行李,將他們的衣物放入洗衣機,掃地拖地,擦桌櫃。

高速路休息區的東西不太好吃,林冬笙冇怎麼吃東西。

“餓不餓?”陳夏望問她。

不知是因為她胃不好,還是太顯瘦,林冬笙總覺得他特彆注意她飲食的方麵。

林冬笙不想他太累,“我點些外賣吧,你想吃什麼?”

“太晚了,你看輕淡的點。”

其實陳夏望吃什麼無所謂,主要考慮的還是她。

兩人吃過,洗漱完後。

林冬笙躺回自己房間,冇過多久,陳夏望出現在房門邊。

“一起?”

林冬笙困得不行,懶得回話,往床裡麵挪了挪,給他移出位置。

旁邊床被一沉,腰被一隻手摟住。

聞到熟悉的氣息,林冬笙心裡舒適,懶洋洋地說:“怎麼突然想和我睡?”

他們是做了最親密一步,但晚上大多各自回房睡,再加上今天她累,想來他也不會來折騰她。

果然,他躺上來,冇有其他多餘動作。

陳夏望輕聲說:“我想和你多待久一點。”

林冬笙閉著眼,緩緩應一聲。

顯而易見地,他變得黏人許多。

這種黏人又和以前撒嬌討好不太一樣,他更多是想要看見,彷彿看見她,他才能安心。

有時她獨自外出,他會產生緊張感。

很多細節他不說,她都知道。

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找不到解釋。

*

重新回到工作生活當中,不知不覺迎來開春。

林冬笙很難形容現在的感受,她覺得陳夏望情緒變得更加內斂,他身上有種經曆很多磨礪風霜留下的痕跡,這使他更成熟穩重,心緒不表於麵。

隨著時間推移,陳夏望終於有種迴歸世界的踏實感。

他買了許多本花譜,陽台幾盆小花被他照料得生機盎然。

他還開始學電燈修理,希望有一天能修好林冬笙曾經送給他的那盞藍白色檯燈。

日子一天天度過。

林冬笙很少再察覺到陳夏望身上的怪異感,因為他已經掩飾得足夠好。

夏去秋末,過了小半年,林冬笙還是冇等到他求婚,她不知道他仍在準備著,還是在等待著什麼。

她給過不少暗示,他滴水不漏地揭過。

又一年即將過去,到了年底,公司發完年終獎,又開始搞抽獎活動,林冬笙抽到一部新手機。

她晚上回去玩手機時發現一個新功能,點開一個年齡識彆軟件,彈出拍照鏡頭,自動識彆鏡頭裡的人臉,並標明年齡。

林冬笙自己比對,實際年齡剛滿28,鏡頭標明的是27,還算蠻準的。

她讓陳夏望也試試,結果標出的年齡是32歲。

明明他比她小三歲的。

不管怎麼調整角度和做表情,數值有浮動,基本也是往30歲以上走,甚至標到35歲。

“算了,不玩了。”林冬笙關掉手機,“這玩意兒不準。”

陳夏望垂了垂眼,冇說話。

第二天林冬笙到公司,午休時間讓周圍女同事試了試,數值差不超過兩歲,基本是準的。

她琢磨難道這款軟件專為女性研發,所以測試男性的年齡不準?

林冬笙找來幾位男同事,挨個測試,發現和女同事測試的準確度相當。

她想了想又可以理解,就像現在剛出的人臉識彆係統,又不是誰的臉都可以識彆得清楚準確。

週末,謝蘭恬過來找林冬笙玩,見到陳夏望第一句話就是:“夏望,今年工作這麼辛苦嗎?怎麼感覺你滄桑好多。”

這話一出,林冬笙和陳夏望皆是一愣。

陳夏望淡笑道:“年底工作多,可能是最近冇休息好吧。”

兩個人每天一起生活相處,外貌上的一點點變化反而不易察覺,倒是許久未見的人能一眼看出。

林冬笙心中有種莫名不安感。

初放年假,林冬笙和陳夏望晚飯後到附近廣場散步。

臨近新年,廣場越發熱鬨,樹上掛了大大小小的彩燈,到處佈置鮮花盆景。

有人跳舞,有人玩輪滑,有人在擺小攤賣東西。

冷風也吹不散歡聲笑語。

林冬笙和陳夏望閒聊走著,忽然有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拿著花籃走過來,笑著說:“帥哥,給你漂亮的女朋友買束花吧。”

這事很常見,廣場有很多情侶,有人主動來賣花,很多男生抹不開麵子,或是想在女朋友麵前表現,藉著約會氛圍正好,會願意付高出平時兩倍的價格買花給女生。

在廣場賣花的還有更小的女孩,遇到大些的姐姐,還會甜甜地叫喚:“姐姐,買束花吧。”

陳夏望買一束藍色小花遞給林冬笙。

賣花的姑娘眉開眼笑:“謝謝啊。”

陳夏望牽起林冬笙的另一隻手,說:“姐姐想吃烤紅薯麼。”

他發現林冬笙聞著香味,盯著遠處小推車很久了。

賣花的小姑娘重新拿起花籃,聽到他們這個對話,瞅了一眼,笑說:“哎呀,姐姐你真是年輕漂亮,我還以為你男朋友比你大呢。”

林冬笙捏緊花束,語氣古怪:“你為什麼這麼以為?”

以前彆人皆是一眼能看出陳夏望年紀比她小,倒不是她顯老,而是陳夏望不抽菸喝酒,常年作息規律運動健身,麵容精神,身體保持年輕活力,再加上他年紀不大,人又白淨,總給人一種他還是大學生的感覺。

小姑娘從人手上掙到錢,自然不可能當人麵說不好的話,隻得連連說:“是姐姐你太顯年輕了,這樣多好啊。”

林冬笙抿唇,表情很淡,完全冇有被誇讚的愉悅。

姑娘覺得情況不對,乾笑兩聲,拎花籃走掉。

林冬笙忽然興致缺缺,也冇了吃烤紅薯的胃口,“我們回去吧。”

陳夏望指尖瑟縮了下,眼底壓著難辨的情緒。

*

兩人收拾東西到邶市。

除夕夜開始,每天晚上陳夏望都陪林冬笙去墓園。

2020年的除夕是1月24日,到1月29號大年初五,他們去往鄉下看望盧老爺子。

2月5日重回到淅池市,一切無恙。

可到2月8日的夜晚,林冬笙做了一場極致真實的噩夢。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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