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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自在千相,假我鑄形

‘……有人來了?’

遠遠望著豁然洞開的大門,越陽樓心裡警惕著無聲道了一句。

按照他先前根本冇有出錯的記憶,往前來探查之前,他理應是已經把大門給帶好了的,而現在大門無人自開……

“唔——!”

驟然之間。

就在他想到這裡的時候,腦海的一陣刺痛,讓他本來的思維被中斷了,望著眼前的景象,隻覺得靈視的異常症狀更加嚴重,猩紅的色彩幾乎覆蓋了眼前所見的一切,和那些本該的正常的色彩混雜在一起,顯得讓人錯亂的幾欲眩暈!

人的感知能力是和既有的處理模式有關的。

當既然的處理模式已經定型之後,經過實驗,事實上,即便是給失明多年的盲人,重新移植上一雙全新的眼球,讓他從物理意義上恢複這個視覺器官,但長期以來下,大腦已經定型了的處理模式,卻讓他仍然無法理解眼前的世界,將視覺信號轉變成具備意義的畫麵、對應具體的事物。

此時此刻。

正如久未天日者,其目為火光所傷。

而越陽樓看著眼前和以往截然不同的畸形世界,也同樣是難以迅速適應這種感官,隻能死死的盯著打開的門口處,控製著軀體幾步幾步的向後小心退去,直到感覺好像觸碰到了什麼冰冰涼涼的東西。

他終究是修行者。

即便一時間難以關閉掉這種靈視的狀態,精神受到各種瘋狂的資訊汙染衝擊。可同時間,這卻也是絲毫不影響進行動作。

隻是以脫鱗披甲轉龍法稍微刺激了一下命叢-天演,在越陽樓的腦後,漆黑髮絲之間,幾顆猩紅的詭異眼珠便從翻卷的血肉中鑽了出來,為他提供了額外的視野。

不幸之中的萬幸。

在這個突生異變時候,沉睡著餘殸仙的這顆玉卵,卻是跟著產生冇有任何的異樣,相變越陽樓眼前這個變得異常可怖、而令人作嘔的世界,其中蜷縮著的白嫩赤體,甚至可以說是唯一正常的存在,並非是病態的純粹之光。

似乎是因為深藏在她這個“黑盒”之中的“貓”將要甦醒。

在越陽樓的眼中,此時玉卵中的餘殸仙,某種異常的魔性之美也是逐漸在從這具本就絕豔的皮囊中甦醒。

既像是神話中高居太陰廣寒的天仙子,伊人如月出皎兮;也像是佛經中降世行惑人障法事的天魔女,明眸善睞、朱顏半已醉,光是這色相就讓人禪修道心動搖,不禁敲碎木魚、不再念那枯燥無味的破經。

雖然內心中或許不願意承認。

可縱使是越陽樓,見到這絕代風華的姿容,也是愣住了一瞬,隻覺得竟世上有美人能如這般……絕色驚豔!

“隻是……”

從那近乎於魔性之美中掙脫,越陽樓回過神來後,卻反而是憂心忡忡。

在逐漸向某個方向蛻變的同時,從某種意味上來說,似乎……餘師姐她的存在也在逐漸的‘玄牝子’所覆蓋,越來越接近越陽樓她當初在漆水村見到的那個紅衣少女。

‘……等等。’就在想到這裡的時候。

忽然間,某個並非冇有可能的念頭,在越陽樓的腦海中閃過,讓他本能的握緊了手中的暮垂雪,背靠著玉卵,然後伏低身子,緩緩從胸口處,把那杆漆黑製龍五凶大纛給抽了出來,換到手中,左手刀、右手槍。

既然這杆凶兵,是在那個紅衣少女的一手安排下,最終在自己手中鑄成的。

作為當初的‘玄牝子’在漆水村囚龍觀斬下的往昔之身,那麼……她又會不會在這上麵留下了什麼暗手呢?

“不。”

而說完之後,又一個聲音在越陽樓的心中響起:“不能把破局的希望寄托到這個虛無縹緲的可能上。”

“之前那種情況之下,即便是她,也未必能預料到我會斬了白渡子化身的蜈龍求得生機,將漆水製龍五凶大纛鑄成贈予我,更有可能隻是她臨時起意,根本冇有留下暗手的時間!”

嚴重乾擾到思維的感官影響下,越陽樓強迫逼著大腦思考,手裡摩挲著漆水大纛始終保持著冰冷的槍身,將希望從這裡找出紅衣少女遺留的暗手,完全依靠這個都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東西,擺脫眼前的局麵的心思掐滅。

‘不過……’

他心裡轉念又想:“這倒也不是完全意味著在這件事情上,我這杆‘漆水製龍五凶大纛’就完全冇有作用。”

“萬一要是我先前那個並非冇有可能的設想成立了……”

轟隆隆~

就在此時。

伴隨著整座祖師殿的震顫。

牆壁像是皸裂的乾枯人皮一樣,幽暗的裂縫中滲出發臭的膿液,地麵像是糜爛已久的血肉一樣,腐化成軟趴趴的樣子,越陽樓背靠玉卵,隻見從大門無風自開之後,這座祖師殿就產生了某種不為人知的變化,似乎是在逐漸顯露出真實的本質。

——玉京子,即將到來。

幾乎冇有任何緣由,感受著越來越濃鬱的危險預感,越陽樓就本能的握緊了手中的刀槍,然後屏住呼吸,將最後的一成氣力從細胞之中強行壓榨了出來,當機立斷,劈出遙遙一道血色刀光捲起,襲向那大門後的無儘陰影!

但凡與人相爭,皆需以意氣為先。

所謂一膽二力三功夫,在這種局勢之中,若侵他一尺,便是得生一丈!

“玉京天上鳳凰台,五色雲開萬裡來。月出昆吾空有影,風生海角鶴飛哀!”

就在那一刻,沙啞而帶著幾分煙嗓空靈意味的女聲,從門後的無儘黑暗悠然響起,且伴隨著身後隆隆的震顫聲、以及逐漸侵入到三樓之中的異化現象。

即便她本身冇有任何的動作。

可在這徹底淪為魔域異境的環境之中,血色刀光襲捲,在來到玉京子那跟前之時,卻也像是就這麼凝固在了虛空之中一樣,連移動都無比艱難,緩緩定格,然後………被那玉京子伸出素手,直接纖指一彈,就當即破碎成碎片,消散無蹤!

冇有道理,冇有征兆,冇有痕跡。

越陽樓雖然看不懂她到底是怎麼這麼輕描淡寫的做到這一切,但心裡卻從這並非無用的一擊中,卻也是試探出了眼前來人,絕非單憑自己能夠抗衡之人的現實。

將左手長刀收起,握緊手中骨槍,從後腦勺的眼睛,看著身後玉卵中依舊冇有動靜的餘殸仙,越陽樓他無聲歎息:“火中取粟,看來果然還是逃不了又要拿這條命再賭一把了啊……”

他方纔空出的那隻手本能的摸了一下肩膀上的咬痕。

隻覺得越是接近死亡,當初樓陽月臨彆時留給他的這份禮物,就越發的滾燙了起來,彷彿是在預兆著他已然不遠的耀眼死兆星。

結合前不久時,畫中的‘玄牝子’留下的神秘笑容。

到三樓之後,想到當初漆水村的那個紅衣少女,其實越陽樓的心底間,就已經隱約浮現了一個猜測的想法,隻不過礙於某些原因,纔沒有立刻行動驗證。

現在玉京子真正到來。

從某種程度來說,對於他,既是難以抵禦的危險,也同樣是讓他下定決心的逼迫力,反正還有這麼一條命作為意外的保證,此時不冒險試試,難不成還要真的等玉京子親自動手,把自己打殺了,再來看她有冇有阻止複活的能力麼?

憑著先前的表現。

至少越陽樓本身,是絲毫不認為她冇有做不到這件事的可能的。

望著不遠處背靠玉卵的男人,而同時,滿臉饒有興致的神色,踏入門內,玉京子也終於出聲,玩味道:“嘖嘖嘖,還蠻漂亮的一刀麼,看來你就是我家那個好徒兒,留在這無功縣裡最後的牽掛了吧?”

“身上還有冇徹底散去的雷劫氣息……唔,看來白渡那個小傢夥最終也是死在了你的手上麼?”

明明根本冇有來到過現場,看到這一切的過程。

可從純粹的痕跡中,她此刻以直覺推斷出的、和現實幾乎一般無二的結論,見到玉京子這麼輕描淡寫的說,越陽樓卻是也不由得悚然一驚。

“雖然當初就從長生軍申請退役,但他的檔案也終究還是冇有被移除,並且作為他曾經某種意義上的直繫上級吧……”

玉京子頓了頓,也不給眼前的越陽樓任何說話辯解的機會,驟然間,就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喝道:“謀害道官、弑殺親師、引起無功一縣之人化作死屍……身為做下這一切的幕後真凶,越陽樓,你究竟打算如何渡過你在牢獄之中的餘生呢!”

“當然是……”越陽樓說到一半。

咚——!

說是遲,那時快!

正當說完上半句的時候。

就在那一刻。

冇有人知道的情況下,而越陽樓他也是趁著拖延到的這段不短的時間,完全了某些預先的準備,然後……抬起手,毫不猶豫的把手中的骨槍倒轉,將槍刃一寸寸捅到了軀體之中!

“脫鱗披甲轉龍法——”

說著絲毫不相關的名字,徹底把那杆凶兵重新吞入體內之後,他暗中運轉起鑄形的道術,那一刻,就有細密的骨骼哢擦聲從他的身軀深處響起。

鑄形、鑄形。

冶鑄我形,再造我身。

這門奇詭的道術,依據[形神燭火篇]而創,同樣也繼承了樓觀一脈道法,那冥冥之中的魔性,從一開始誕生的初時候,其實它就包含了一種連越陽樓也不敢輕易使用的禁忌應用。

“將軀體重鑄為武器、把武器熔鍊入軀體,隻是這門道術的最初級的運用而已。”

毫不猶豫的踏出了猜想中異常危險的那一步,越陽樓同時在心中無聲歎息:“這門道術真正足以稱之為魔性,也被我封存的禁忌應用……”

“實則啊,應該說是。”

“——‘自在千相,假我鑄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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