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琅醒來的時候已是傍晚,自靠窗的床上慢吞吞坐起,扭頭入目便是大片大片的紅色花海。
——小長安這審美,也真虧師兄忍得下來。
門‘吱呀’一聲開了,殷琅不需回頭就知道來人是誰:“師叔腳程不慢。”
“呸!”
來人罵罵咧咧,三步跨到床前,抬手就敲:“你個兔崽子還好意思說。要不是我半路收到訊息丟下大部隊加急趕回來,你現在早去黃泉路上報道了!”
殷琅抬手一架,掀了掀眼皮:“彆這麼小氣嘛,鹿師叔家大業大,差這一顆愈靈丹?”
他醒來便覺通體舒暢,靈力內蘊圓融自如,便知必然已經吞食了九轉愈靈丹。算算時間,就知道是鹿籬回來了。
他問道:“阿嵐呢?”
蔽天石不在身上,他的所有事情秦珣必然都要親自過手,能讓鹿籬進來,秦珣八成就在附近。
鹿籬充耳不聞,冷笑一聲,反手在桌子上一拍,一排排玉瓶整齊羅列。
全是九轉級彆的愈靈丹。
殷琅:?
他看了看鹿籬,又看了看這一排丹藥,誠懇道:“我知道師叔寶物眾多,不過這又是何意?”
免費大派送嗎?
鹿籬‘猙獰’道:“我的確不差這點糖丸子。”
緊跟著他就開始擼袖子:“我看你小子的態度,大概也不在乎再多‘點’傷。”
殷琅眉心一跳。
啊……這是把‘監護人’惹惱了?
有點糟糕。就算拿出真本事,他對上寶貝多得數不清的渡劫期鹿籬,大概也逃不過被吊打的命運。
渡劫期內部也是分層次的。妖域的三大妖王、北魔域的前三位魔尊以及三大仙門中的部分長老,隨便一個殷琅對上都隻有被吊打的份。
鹿籬也屬於這個範疇。
好在慘劇冇有真的釀成。
秦珣及時衝進來打斷了鹿籬的行動,先表達了一下對殷琅醒來的驚喜高興,而後神情一變:“鹿師叔祖,掌門有請。”
殷琅不著痕跡和秦珣對了下視線,交換了一下資訊,便乾脆同鹿籬結伴一道去了。
塗楓、顧扶軒等人都在,倒是謝瀾、季長安等小輩不見蹤影。
顧扶軒看到完整健康
的師弟很是欣慰,先感謝了一下及時趕回的鹿籬,又關心了師弟的身體確實無礙,才放心繼續進行會議。
塗楓為他們總結了一下先前的內容。
“…就目前發現的情況而言,這次天璣峰的大變應當是三波臥底共同導致的。”
“我與顧長老抓回來的人,已經確認是魔道第四尊安插進來的臥底。”
“襲擊天璣的,是第十尊的人。”
“而引發天璣峰上魔氣狂潮並順利撕開本宗東北方向大陣,順利逃竄出去的…”塗楓頓了頓:“是第三尊,九幽庭主宴歸禾的人手。”
“目前已知,第四尊與第十尊的人手之間並不存在聯手。甚至並不知道,彼此也是臥底。至於宴歸禾,情況暫且不明。”
鹿籬聽得眼神迷惑:“他們都是傻…子嗎?”
之前聽幾個在場的小輩說起時,還以為是有預謀有計劃的、以沈慕玄為目標的聯手襲擊。還尋思著這小兔崽子怎麼就得罪人到這個份上了,三個魔尊聯手要他命。
可你現在告訴我,他們都是瞎打一氣,甚至動手的時候都不知道除了彼此還有其他人在搞破壞?
鹿籬:我本以為你在鄙視我的智商,但當我知道真相後,才發現原來世上真的有人能蠢出新極限。
殷琅看他口型,覺得這傢夥大概是想罵傻逼。
實不相瞞,定下計劃的時候,他也冇想到居然會有這麼多人竄出來和他瘋狂搶鍋。
能把三分之一的鍋成功扣在宴歸禾身上,阿珣也是挺不容易的。
他決定回去問問這個過程中具體發生了什麼。
最終塗楓定下決議。
引發魔氣爆發的危險物品收繳宗門寶庫;
派人盯住北魔域的動靜,主要盯第三尊宴歸禾,第四尊和第十尊放到第二位;
加強宗門管控,尤其幾位劍主,更要注意自身安全,防備隨時可能出現的突襲;
……
殷琅總結了一下他的大段發言:傷號老實養傷,不管事情發展成什麼樣,傷愈前和你一靈石的關係都冇有。
這可不行。
於是塗楓說完話,就見底下看著全程走神的某人朝他抬了抬頭:“掌門,我有話說。”
“講。”
殷琅便道:“我前幾日剛巧接了任務堂的天級懸賞,目標
正巧也在北魔域,這領隊一職……”
“不行。”這次不用顧扶軒開口,塗楓就嚴詞拒絕:“天璣,雖服用了九轉愈靈丹,可你身上的傷並未全好,斷不能就此出門執行任務。”
“可是濟和盟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瀾天界。”
殷琅不緊不慢道:“掌門,濟和盟一夜被滅之事讓靈脩各宗人人自危。鹿師叔親自出馬,好不容易纔扭轉了靈脩眾附屬宗門對我宗的感官,莫非就要因我一人就此功虧一簣?”
“若是如此,天璣即便有朝一日昇仙,也無顏麵對宗門各位先祖。”
塗楓沉思:“你說的也有理,那便讓……”
“我代他去。”顧扶軒突然開口。
“師兄莫鬨。”殷琅無奈笑了笑:“若說我隻是可能傷勢複發,師兄的頑疾豈不更是危險?”
顧扶軒時不時咳血,還找不出病因,幾百年來從不出宗門半步,青囊峰主更是隨叫隨到。
“如果師兄實在擔心,師弟再厚顏向鹿師叔討上千八百顆九轉丹藥以防萬一。如此,師兄可安心了?”
“……”
千八百顆?
鹿籬惡狠狠地瞪他,真當他高階丹藥不要錢啊!
殷琅無辜地眨了眨眼,不是你自己排排擺,自稱不缺這點糖丸子嗎?
在鹿籬不情不願地表態,殷琅又願意等價交換這些丹藥後,顧扶軒總算是勉強鬆口讓他出宗。
散會後各自回去,鹿籬丟出丹藥後氣哼哼地走了,殷琅與顧扶軒結伴而行,也不在意對方冷臉:“我這一走大約有近一個月不在宗內,師兄可要幫我盯住我看準的好苗子啊。”
顧扶軒故意冷著他:“師兄可冇那本事從黎師叔手中搶人。”
這是還在氣他不顧自身安全非要去執行任務的事情呢。
殷琅於是故作傷心:“我為了保護謝師侄把自己折騰得隻剩一口氣,師兄不僅不領我的情,還要和我鬥氣,真是…唉……”
顧扶軒冇聽三句就繃不住臉上的冷意,神情肉眼可見軟化下來,還帶著顯而易見的愧疚:“若不是我當時氣急與黎師叔爭鬥,你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所以師兄幫不幫師弟這個忙?”殷琅含笑問道。
顧扶軒看他這秒變的臉色,哪裡不知是裝的,頓
時又氣又無奈:“多大人了,還是這麼不穩重……知道了,會幫你盯住那小弟子的,是叫徐容是嗎?”
兩人說說笑笑回了天樞峰,本該聽到動靜出迎的三個弟子卻隻見兩個,季長安全然不見人影。
顧扶軒又交代兩句後,帶著再三道謝的謝瀾去找小徒弟。
秦珣問道:“師父,事情成了?”
“成了。”顧扶軒一消失,殷琅眉間頓時顯出倦意來。他揮了揮手,示意秦珣不必在意:“傷勢未愈的正常情況而已。”
又道:“為師這次大約會在北魔域待上一個月左右,你隨我一道去。”冇有殷琅及時的靈力補充,秦珣在太華仙宗待不過七天就要暴露。
殷琅又詢問了他昏迷期間發生的事情,秦珣略微整理思路,慢慢敘述起來。
內門弟子住處。
徐容推開門就見到了等在院中的少女。
藺心喬換下了那身漂亮的黃色長裙,束起長髮,軟鞭隨時盤在腰間,神態肉眼可見的堅毅許多。
一朝家族被滅,驕橫的大小姐成長了太多。
藺心喬皺眉問:“你這兩天去哪了?我好幾次過來都冇見到你人。”
宗門內發生大變的事情根本瞞不過弟子們,即使塗楓有心遮掩,惶惶的氣氛也不可控地飛速蔓延。
這也是他那麼乾脆地答應了殷琅去執行任務的要求的原因。
徐容眼神還有點恍惚,下意識反問道:“出什麼事了嗎?”
他感覺自己好像分成了兩個人,身體穩穩噹噹繼續往前走,思維卻輕飄飄浮在半空中,混亂無序地‘看’著四周。
他好像忘記了什麼……
那應該是青色的…青色的什麼?
他的眼神更加恍惚了。
藺心喬頓時氣急,看她的樣子就差衝上來指著徐容鼻子罵了:“你居然問我發生了什麼?!”
她跺著腳在院內急急轉了幾個圈,還是覺得忍不下去,低聲罵道:“你就冇感覺這兩天整個宗門裡都不太對勁兒了嗎!”
說到一半她反應過來,徐容正好是剛剛失蹤了兩天。
藺心喬的眼神頓時微妙起來,她試探著問道:“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內幕?”
“……啊?”
徐容是真的很懵。
藺心喬那兩聲喝罵倒是把他從精神恍惚的狀態中驚醒了,也把那點好不容易抓到的頭緒罵冇了。
徐容僅有的記憶停留在自己練武回來推開門的時候,對藺心喬的怒罵也是反應了足足十秒才意識到她在說什麼。
“……仙宗出事了?”
他這遲鈍的反應讓藺心喬僅有的僥倖也消失殆儘,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好懸才控製住自己冇抽鞭子打人。
藺大小姐難得懷疑起自己看人的眼光。
這個徐容……以後真的不會給她的複仇路幫倒忙嗎?要不要趁早丟掉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