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有這麼閒, 閒到時刻都在盯著‘主角’?比起這個,殷琅倒是更願意相信和徐容撞上的小子身上有什麼奇異之處。
畢竟將宗內發生的種種異常擺在一起,就能發現無論罪魁禍首是誰, 徐容永遠都是最終得利的那個人。連鹿扒皮都能大方地給徐容送禮,這世上還有什麼不可能發生的?
“阿嚏——”鹿籬狠狠打了兩個噴嚏,揉著鼻子,“肯定是沈小子在唸叨我了。你那邊情況怎麼樣,狐狸皮還在嗎?”
後半句是對著一件鏡子式樣的法寶說的, 鏡麵上浮現著胡玉奴那張豔麗的臉, 表情有霎那的微妙,“…冇死。”
鹿籬樂了,“厲害啊騷狐狸,這樣都冇被人拆穿身份。我倒是挺好奇,你是怎麼解釋的銘城之戰和你那養子,才能重獲信任, 連‘碎玉’這等大事都讓你主導?”
胡玉奴神色更奇怪了,小聲唸叨了幾句模模糊糊的話,就飛快轉移了話題,“說起來,你既然知道北禹城‘碎玉’寶圖拍賣之事,為何不申請太華仙宗的領隊?這次樹王也來了, 再加你一個, 咱們兄弟三個聯手, 那物什豈不是囊中之物?”
“元道主出關了。”
此言一出, 什麼都不需要解釋,胡玉奴當即瞭然,“難怪。”
他們能順利在各大仙宗臥底, 全然仗著自身的深居簡出與三位合道強者的長期閉關,修真界年輕一輩識得這張臉的基本絕跡,又哪裡敢在三道主這些熟人麵前隨意出冇?
胡玉奴又問了兩句,得知太華仙宗真正的領隊是天璣道君沈慕玄後立刻安心不少,長話短說,在聖女尋來前掐斷了雙麵鏡,端著端莊的姿態前去議事了。
一個沈慕玄而已,又不是那鬼精鬼精的第七尊,正道的人類小崽子能有多難纏?
街上動靜越來越大,連滿心不渝的周睿都被引走了注意力。
“北禹城主家的小子。”他按桌起身,手上法訣半掐成型,好歹還記得這是彆人的弟子,壓著氣先問了一句,“道君,您就這麼看著弟子被人欺負?”
沈慕玄失笑,正想說什麼,思及周睿九成不知曉
花氏母女與秦徐二人之間的爭端,抬手安撫示意,“周峰主大可不必如此,沈某那兩個徒兒皆不是任人欺淩之輩,且看著便是。”
周睿還待發怒,甚至升起些莫非天璣道君極為護短的傳聞都是假的不成這般想法,街上原本火藥味重得快打起來的二人卻始終冇有真正動起手來。
附到耳邊說話的侍衛嘀嘀咕咕,趙和靖驚疑不定,“太華仙宗的弟子?真的假的,有這麼巧嗎?”
回頭再瞥見幾人身上顯而易見相同製式的珍貴法衣,趙和靖一時牙疼不已,卻隻能費儘心思搶救,“呃…二位原是道君親傳,先前倒是和靖魯莽了。”
北禹城隻是北方這一小片的土霸王,北禹城主本身也是太華仙宗出身的修士,趙和靖這個少城主在城中撒撒野也便罷了,惹到天璣道君這種巨頭,趙城主能先把他兒子給拆了。
徐容冷哼,懶得多做理會。這種仗勢欺人、欺軟怕硬的仙二代他見的多了,根本用不著他們親自動手收拾,有的是人願意討好天璣道君的親傳弟子。
他看也不看趙和靖一眼,扭頭催促封嵐儘快趕去太華仙宗在北禹城的駐地。
趙和靖眉眼陰鬱一瞬,聲音中不自覺帶出點陰陽怪氣,“這位…師弟,卻不知與封師兄是什麼關係?”
趙城主是仙宗出身,趙和靖雖未歸入仙宗名列,非正式場合稱一句師兄師弟倒也算不上什麼逾距。可徐容最不樂意的就是慣著這些自以為高貴的王孫公子,唇角挑起,“當不得少城主一句師弟。”
“在下徐容,乃是天璣道君門下親傳。容初入師尊門下,聲名不顯倒也怪不得少城主,隻是少城主這雙招子往後還是放亮些好,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如容這般好說話的。”
再看趙和靖,對方表情仿若被雷劈了一般,顫聲道:“徐容?可是黎朝那位徐世子?”
這下輪到徐容驚了。除了黎白蘇,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在聽到他名字時第一反應不是‘天璣道君的小徒兒’,而是‘徐世子’。
疑心即刻便起,秦珣卻淡淡道:“北禹城的情報網倒是靈通。”
趙和靖臉上
有明顯的慌亂閃過,他哈哈撓了撓腦袋,連聲應‘是啊是啊’,全然冇注意身後侍衛急切的表情,“我可崇拜道君啦,彆說道君新收了一個徒兒這般大事,就是道君今早吃了什麼,我拚儘全力也要弄到的!”
秦珣輕輕唸了一句‘是嗎’,再看時,這位大弟子依舊是最初負手平靜的模樣,倒是徐容緊皺起眉,“憑你這等——”
“哎呀,好熱鬨,諸位這是在聊什麼?”斜裡插來一人,侍衛看清後當即大喜,如見救星,“秦供奉!”
白衣金帶的修士笑眯眯湊過來,“咦,這不是和靖嗎,幾年不見,都長得這麼俊啦?”
“啊…秦、秦叔好!”趙和靖笑得勉強,腦子裡飛速蒐羅起這具身體中有關‘秦姓修士’的資訊,再抬頭時神色自然許多,“秦叔您也來啦,父親可是天天唸叨您,這次來我們北禹,定要讓父親好生招待您一番的!”
“好說好說,這次不吃窮你們北禹,秦某是定不會輕易離開的。二位仙宗高徒不如一道來啊?”
秦珣無視徐容的眼神示意,耳尖泛紅,矜持地輕咳一聲,“即是有緣,便也無妨。”
徐容屢次想出言打斷相談甚歡的兩人,都被秦姓修士和封嵐不著痕跡地打斷了,原本快打起來的雙方三兩句就莫名其妙約好一起去城主府蹭一頓酒宴,姓秦的還不知道打哪拉出來一個冷麪修士,被推搡著一道進了城主府。
趁著秦姓修士和趙城主哈哈敘舊,徐容找到機會戳了戳秦珣,“師兄,這是怎麼回事啊?”
“那秦…是靈舟上認識的人。”秦珣頓了頓,“而且訊息送上門來,不要白不要。”
“咳,徐兄弟可是對近日風傳的秘寶有興趣?”趙和靖不知打哪鑽出來,腆著臉套近乎。
徐容隻覺這人簡直有病,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目的一致,但放到明麵上說未免也太傻了點吧。更何況他們方纔還在爭執,翻臉翻得這麼快是在質疑他的記性嗎?
他委婉地推辭了,得來一個不敢置信的眼神。好在趙和靖很快就被趙城主喊走,三方人被侍從帶去了宴席。
秦趙二人
推杯換盞,徐容謹慎地什麼都冇入口,端著酒杯做樣子。一道無法忽視的熱切目光始終停留在他身上,徐容如芒刺在背,忍不住抬頭狠狠瞪了一眼趙和靖,又不好當場發難,努力找話題和秦珣搭話轉移注意力。
“師兄,那‘周藺’和‘秦玄’關係看上去不太好的樣子。”
秦珣抬眼一看。可不是嗎,周峰主那臉色就差凍死人了,也不知道師父又把人家怎麼著了。他主要在盯著趙和靖,耳邊還在聽師父和北禹城主的交談,隨意敷衍了徐容兩聲。
宴席時間不長,看得出北禹城主和‘秦玄’的關係是真的好,大手一揮直接給人安排了最好的院子,也幸好住處離得不遠,入夜不多久秦珣就翻牆而入。
下一刻,喉嚨處已抵上了尖銳的扇尖,“哎呀,瞧瞧我發現了什麼?一位深夜到訪的大美人?”
秦珣維持著半蹲在牆上的姿勢不動,麵無表情地低頭,伸手。
“嘖,你倒是看著點啊,為師這扇骨可是天星石精造的,破你護體魔氣可不是說笑。”殷琅嫌棄著收了扇子,一手搭上去把徒兒拽下來了。
“若有一日徒兒哪裡讓您不滿了,不用臟了師父的扇子,徒兒自會自裁以謝師恩。”
“……”
自動無視了徒兒的無趣發言,殷琅道:“看出什麼了嗎?”
秦珣,“趙和靖與長安師妹是同一種人,並且知道‘劇情’。”
殷琅看他紋絲不動的臉皮,嘖嘖稱奇,“心態不錯啊徒兒,上次你可險些毀了為師的天璣峰。”
秦珣無語凝噎。究竟是誰差點毀掉,您心裡冇點數是嗎?
他問,“‘碎玉’事關重大,您為何要讓‘主角’與周峰主一同前來?周峰主對濟和盟之事耿耿於懷,雖實力淺薄,可萬一關鍵時刻壞……”
“就是因為他們一個是‘主角’,一個是‘炮灰擋箭牌’啊。”殷琅打斷他,斜斜一眼瞥去,“這麼好用的‘寶貝’,丟在仙宗纔是浪費。”
秦珣遲疑,“弟子愚鈍,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然後他就看著殷琅往枕頭下一伸手,摸出了……一堆花花綠
綠的話本。什麼《霸道魔尊俏仙君》《我與仙君那些年不得不說的xx事》《有關魔尊的十八個小秘密》……總之冇一本是正經的。
師父把這些統統丟進了他懷裡,意味深長,“不懂就多看書。”
秦珣瞪大眼睛,還冇組織好語言就被拎著後領丟出牆外,“記得盯緊‘主角’。”隨後小院就升起了無形結界。
他走後不久,周睿氣勢洶洶闖進了殷琅的住處,甩手丟下一冊話本,咬牙切齒,“道君是不是該給周某一個解釋?”
殷琅拿過來瞥了一眼,封皮上‘霸道魔尊俏仙君’七個大字明晃晃,“…抱歉,一不小心多買了一本。”
這歉道的一點誠意都冇有,周睿麪皮都紅了,指著他的手指都在晃,滿眼驚疑,“沈慕玄,你莫非…真和殷琅有什麼首尾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