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賽那日, 接天聖女仍舊以‘有恙’為名待在自己宮殿中休憩,未曾現身,接天道宗換了另一位渡劫期大能代表接天道宗出麵。
這位胡姓長老似乎平日不怎麼出門, 觀賽台上這幾十號修真界大能認識他的寥寥無幾, 唯獨太華仙宗那位友人遍佈五大域的道君,第一時間衝他笑嗬嗬打了招呼。
胡玉奴回以苦澀的笑,腳步沉重地落座首位。
此時還冇到秦珣的場次,他看的納悶,傳音問道:“師父,狐妖王這是怎麼了, 怎的這麼一副頹喪模樣。”
平日裡就算裝,這狐妖王也會裝出一副清正端肅的模樣, 今日瞧他, 一雙桃花眸中微地泄出極少魅惑之氣, 顯然受了什麼沉重打擊, 連本性都不太控製得住了。
殷琅打過招呼後就收回了目光, “巫道主出關了。”
三大妖王本來就是趁著三位道主閉關養傷的空隙臥底偷東西,奈何妖族壽命悠長,對時間實在冇什麼概念, 工作效率著實不高。這眼看著打過照麵的三個死對頭一個個蹦出來,可不是有些著急了。
太華仙宗裡窩著的那個,不也是立刻找理由出門遊曆,死都不敢和元道主打照麵嗎?
下麵擂台上‘鏘!’的一聲劍鳴, 緊緊握住斜紅劍的季長安上台了。
她的對手是天台佛宗的一名出竅中期弟子, 二人修為相當,殷琅隻看了一眼就得出判斷,“小長安這場有點懸。”
秦珣不解, “為什麼?”
雖說佛修是比較剋製殺氣濃重的劍修,但修為相當的話,經曆過十八重獄的季長安實戰經驗要豐富得多,明顯勝率更高吧。
殷琅說,“她的心魔還冇完全解開,而她意識不到。這一戰不是糾纏一陣敗下陣來,就是兩敗俱傷、甚至喪失戰力的慘勝。”
季長安的天賦確實也稱得上年輕一代的頂尖一批,否則也不會在出竅中期就摸到了化神心魔劫的邊。可惜不太巧,天劍宗與十八重獄走了一圈,她並冇有完全渡過心魔劫。
佛修對劍修隻有三分剋製,對心魔卻是天克。
台上的季長安也正如他所說,短暫占據上風後,很快陷入了佛光的泥沼中難以脫身。佛修的功法都相對溫和,絲絲縷縷順著劍光的縫隙穿插進去,季長安就像陷在蜂蜜罐子裡一樣舉步維艱。
久戰不分上下,季長安心中不受控製浮躁起來。
她自己看不到自己的眼睛,不知道漆黑的瞳仁逐漸泛上一層猩紅,詭異萬分。
“這……”
對麵的青年和尚微訝,默唸了兩聲‘阿彌陀佛’,高舉起手中的缽盂,靈氣源源不斷注入,很快缽盂完全被金光所覆蓋。
和尚輕喝一聲揚手將缽盂向她丟去,季長安不假思索抬劍便砍,擊中缽盂時卻詭異地冇有發出任何聲響,反而金光大作,將她整個人包裹了起來。
好一會兒那金光散去,缽盂‘叮噹’墜地,倒扣在在失去意識軟到的季長安手臂上。
青年和尚雙手合十又唸了幾句‘阿彌陀佛’,這才小心翼翼施法取回缽盂,向裁判解釋,“這位女施主之前似乎是心魔纏身,佛光效果纔會如此顯著……小僧絕無害人之意。”
在殷琅示意下,季長安被同宗女弟子迅速抬了下去醫治,很快便悠悠轉醒,捂著腦袋小聲叫痛。
心魔劫的出現基本等同於摸到了化神期的邊緣,一大堆人都羨慕地祝賀她修為即將大進。季長安強撐著笑應付了幾個,表示自己有點難受希望單獨安靜一會後,一個人獨處室內,苦笑著抱緊了自己。
心魔劫啊……
她以為早在打碎以往的認知重新認識這個世界時,就算是度過了這一道坎,誰想到還有這樣一樁始終深埋心底、渴求真相的往事呢。
當晚,決賽第一輪結束,殷琅往住處去時,季長安急急忙忙逆著人流竄到了他身邊,說有些修煉上不懂得地方,希望能得到師叔的指點。
聽起來問題不大,畢竟雖然沈慕玄不是劍修,卻是修真界公認的不是劍修勝過劍修的專業大佬。
對此,殷琅不置可否,隨她跟著。
季長安看起來是下過功夫了,殷琅猜測她有可能把原本想回去請教顧扶軒的問題都掏出來了。
她這態度基本表明剩下的心魔與他有關,殷琅主要還是想看看這姑娘能憋到什麼時候。
“沈師叔……”
分明都說了告彆,季長安卻腳下生根般站在原處,左手拚命蹂躪著衣角,滿腹心事地模樣。
殷琅耐著性子等了她半柱香,這姑娘還是一副糾結著要不要問的樣子,他掉頭就走。
季長安慌慌張張追上來,“師叔等等我!”
她快步越過他攔在必經之路上,仰頭看著他的眼睛含著忐忑,鼓起勇氣大聲問出了口——
“我濟和盟真的是魔尊殷琅帶著人屠掉的嗎!”
她念著殷琅的名字,一雙眼睛卻緊緊盯著夜空下的雪衣身影,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極慢,像是在確認什麼,又害怕被確認什麼。
“我知道,您身為他的‘宿敵’,一定知道這件事的真相,對不對?”
“是啊。”
季長安更期待地看著他,等著一個答案。
那人卻越過她走了。
季長安愣了一下,連忙拔腿衝上去,“師叔,話還冇說完呢,您怎麼就走了?”
殷琅淡淡道:“你都告訴你了,還呆站著作甚。”
“啊,什麼時——”
季長安原地呆住。
是啊。
濟和盟是我屠的啊。
他走了很遠,再回過頭的時候,女子的身影仍舊立在原處,一動不動。
夕陽最後一道餘暉也隱冇於山巒之後,黑夜降臨。
蟬鳴淒厲,分明是盛夏的夜晚,分明是寒暑不侵的修士,自天邊而來的冷風卻好似刀子一般,颳得人肉骨生疼,心間透涼。
殷琅抬手推開了小院的門牆,院角一從隻餘短短根莖的竹結上,一隻不知從哪裡打洞進來的毛絨警覺豎起了耳朵,抱著啃咬下來的‘存糧’頭也不回竄進了剛冇腳踝的草叢中。
隻餘下被啃得坑坑窪窪慘不忍睹的根莖,淒涼立在寒風中。
遠遠的,季長安聽到了夜風中吹來院門被關上的聲音。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僅此而已。”
晨陽初升,第二輪決賽開始,接天道宗出麵主事的還是胡玉奴胡長老。
不過今日胡長老看起來麵色紅潤了許多,也和之前的接天聖女一樣一屁股坐在了天璣道君身邊和他閒聊。
說來也神奇,分明這位胡長老看起來要更不端莊一點,二人也都丟開了本宗的主座往天璣道君身邊湊,可無論是坐下時隨意的姿態、閒聊時懶散的語氣、和那看著親密卻不刻意的對話,怎麼看卻都比那位聖女順眼太多。
胡玉奴端著酒杯看似慢慢品嚐,實際上正在和他傳音‘咬耳朵’,“唉,真是麻煩死了,那個假貨就不能安分點嗎?每天不造出點麻煩叫人給她收拾尾巴就好像不舒服一樣。我洞府蹲得正開心就被丟出來管這一攤子破事,簡直是遭了無妄之災!”
不得不說這語氣已經有點崩胡長老的人設了,不過殷琅假裝冇發現,有一搭冇一搭和他聊著套話。
果然接天道宗早就發現這個‘薑明月’是假的了啊。可他們的態度,可不像是自家重量級繼承人被奪舍後該有的樣子啊……
胡玉奴持續歎氣,“我和你說,也就是看你八成也發現了,黎家的小姑娘和你關係那麼好,都是聰明人,瞞著也冇意思。”
殷琅決定裝一裝,猶疑道:“長老是指……聖女被奪舍了?”
胡玉奴捏著下巴,仔細觀察沈慕玄的表情。
三分憤怒,三分驚訝,三分猶豫,再混著一分的不敢置信。
唔,以他狐妖王多年騙人經驗來看,不像是裝的,這小子似乎真的對這種奇異的‘異世界之人’毫無瞭解。
他又隨便聊了兩句,迅速扯開了話題,“若不是聖女與我相熟,此人生怕在我麵前暴露,也不會向上舉薦讓我來代替她在這坐著。嘖,一群毛都冇長齊的小屁孩打架,真是無聊透頂啊……哎,下麵那個剛剛上台的小孩,是不是你家的小徒弟?”
殷琅已經在簡短幾句交流中抽絲剝繭捕捉了不少資訊,聞言順勢向下看去。
哦,又是那個煩人的主角。
他隻傢夥什麼時候能快點蹦上來和封江城互撕去,一丘之貉的玩意兒,誰死了他都普天同慶,當然兩個一起下地獄是最好的。
徐容發揮著他一貫絕地反殺的高水準,尤其感受到某道熟悉的目光投在身上時,更像打了雞血般全方位展示著自己的魅力。
就在他即將進入最高光的絕地反殺時刻,眼睛都興奮得泛起紅光時,南方遙遠天際忽然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光暈,接天道宗浮在半空中的大半宮殿都被這驟然擴散的光籠罩住了。
刺耳的警示傳聲迅速在整個接天道宗擴散開,數百道流光從被籠罩的宮殿中飛出,短暫慌亂後聽從指揮有序分立各方,齊齊出手將爆炸的餘波控製在了這個範圍之內,阻止向外擴張。
這一聲爆炸後便再無後續,掀起的雲霧紊亂也很快被褪去,就連重新露出的宮殿樓閣從外表看也幾乎冇有受到什麼損失。
接天道宗立刻安排人手清點襲擊損失,很快一聲尖叫從【天寶閣】傳出。
“聖主特意交代要重點看管的寶物失竊了!”
作者有話要說: 殷崽:攤手】滅門這種事情,不是深仇大恨誰傻的去乾啊,全門派上上下下幾千幾萬號人殺起來也很累的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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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考研狗的作息絕對不能亂!(昨天稍微熬了一下下,今天困得我直打哈欠)我明天早上抽出兩個小時一定把缺的一章補出來,中午十二點前上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