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絕了宗越的挽留,盧燦留下一張一百八十萬美金的支票,帶走《王會圖》,以及一枚嘉慶“敷春堂寶”交龍鈕玉璽——也是今天上午宗老所說“另一份驚喜”。
這是一枚“宮殿璽”。
顧名思義,宮殿璽就是以皇帝所居住的宮殿名稱命名的玉璽。
並非正璽,算是隨璽的一種——乾隆帝重新規範玉璽儀軌時,將“年號璽”、“宮殿璽”、“鑒藏璽”、“詩詞璽”和“花押璽”,都列入“隨璽”範疇。
敷春堂是圓明三園之一綺春園的中心建築群。
建於嘉慶六年,嘉慶皇帝將自己的寢宮名以敷春,實則為時時提醒自己“敷施仁政”之意,至嘉慶十九年,敷春堂規模達至全盛,成為嘉慶帝長年園居的主要處所之一。
嘉慶帝曾作《綺春園記》,言此園“較圓明園僅十分之三,而彆有結構自然之妙趣,雖荊關大手筆未能窺其津涯,而雲林小景亦頗有可觀之道也”,足見其對綺春園的喜愛之情。
可惜,一場圓明園大火,敷春堂損毀嚴重。
還記得“慈溪挪用北洋水師軍費重修圓明園”事件麼?
那批軍費,主要修的就是這座宮殿!
修複之後,改名“天地一家春”,成為慈禧太後的寢宮。
“敷春堂寶”交龍鈕玉璽是嘉慶帝頗為喜愛的一枚玉璽,
故宮所藏《嘉慶寶藪》是嘉慶朝禦用璽印印譜,其中就有這方“敷春堂寶”璽的記錄,另外還有一方“敷春堂”璽印,可資佐證。
此件玉璽,印麵正方,四壁光素,璽底印麵漢文篆書“敷春堂寶”四字陽文。
璽麵圓雕交龍鈕,為清宮廷玉璽規範寶璽之章鈕,龍身相交而龍首相背,豎角張目、鬚髮飄揚、軀乾遒勁、龍爪緊抓璽麵、端肅敦儀、凜然生威,雕工精細,立體感極強。
雖然不是正璽,可依舊精美絕倫,鎮館級!
回家的路上,盧燦牽著溫碧璃的手,琢磨著宗越師門的事情,溫碧璃那小腦袋瓜也不知想什麼,沉默不語,倆人就這麼一路走進酒店。
直到走進酒店大堂,溫碧璃纔開口,輕聲說道,“阿燦,其實還有一筆錢,你可以動用的?”
這丫頭一路在琢磨自己缺錢的事?盧燦笑笑,很是感動,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你說的是……?”
“倫敦康丁那邊……還有一筆分紅,可以讓康丁給你打過來。”溫碧璃長長的睫毛扇乎兩下。她長時間從事盧燦助理工作,對盧燦收入來源,要比田姨和孫瑞欣更清楚。
還真是,盧燦摸摸眉心。
今年四月份康丁負責的菲利普基金,分紅過一次,盧燦拿到大約四百萬分紅。這筆錢他轉手又交給菲利普基金,讓其幫忙操盤英鎊的半年空頭。
英倫與阿根廷的馬島戰爭雖然取得勝利,可是英鎊對美元的彙率,卻一直在跌。戰爭之前,兩者的彙率大約在1比2,而現在大約隻有1比1.5。這與鐵娘子“私有化國營企業以擴大出口份額”的國策有關,但同時也是美元經濟強勢的表現。
這筆投資,到了結算期,大約能賺點,具體多少回頭問問康丁。
嘉妮不在房間,估計去走訪店麵還冇回來。
跑了一天,都有些疲倦,一回房間,阿璃就鑽進浴室洗澡,盧燦想跟進去被她紅著臉推出來……都老夫老妻了,還擔心什麼白天不白天?盧燦嘟囔一句,瞅瞅時間,撥通福伯辦公室電話。
“阿燦,我正準備安排人去訂機票,等拿到機票後再告訴你航班號。”福伯剛到辦公室,還冇泡茶,盧燦的電話就追過來。
“行,拿到機票您再通知我。”盧燦打電話給福伯,卻不是為了這事——想要解開金玉子道長一門的恩怨,還得問他和張博駒張老。
隨即笑道,“福伯,我又遇到一位明玉宗的門人,您肯定猜不到對方是誰的弟子。”
又遇到一位?福伯一愣。
好在盧燦冇有賣關子,緊跟著說道,“是金玉子道長一脈。”
“這位宗越宗老先生說,他的師傅是金玉子道長的兒子,道號浮雲子,俗家名稱為王若虛。您老知道這位浮雲子嗎?”
“金玉子一脈?”
“浮雲子?王若虛?”這兩個名稱,對福伯而言也很陌生。老先生想了半天,最終也冇有想起來,“你冇問問這位宗老先生?”
“好像涉及到隱秘。”盧燦撓撓頭,跟福伯坦白,“我是用您的名義,纔將這位宗老先生的師承套出來,再具體的情況,他不肯透露。他可能覺得我是明玉宗的人……嘿嘿,您老來紐約和他見麵,可要幫我遮著說。”
“你這鬼頭!”福伯笑罵一句,又道,“從他那套了什麼好東西?”
“就知道瞞不過您老。閻立德的《王會圖》,還有一枚嘉慶的敷春堂寶宮殿璽。”
“你這小子……可以啊。”福伯笑著搖頭,連連感慨,這傢夥,還真是聚寶童子——有些文物,不是想花錢就一定能買到,還需要看機緣,盧燦這幾年的機緣,真的很好!
盧燦又將自己觀察到的,以及自己猜想的內容,和福伯簡略說了一遍。
“趙浩公與金玉子的兒子有恩怨?”聽到盧燦的這個推論,福伯很訝異。
盧燦連忙解釋,“我是瞎猜的。”
“我明天到紐約,你陪我見見這位宗老先生。”福伯想了想後,又說道,“我這邊冇線索,等老張上班,我問問他,他對古玩圈的隱秘,知道的多一些。”
這邊剛掛斷電話,走廊傳來張博駒哼著京劇的聲音。
張老爺子現在日子過得可瀟灑了,天天一幫老頭子湊一堆,研究自己感興趣的事,家中的事情也不用操心,煩了累了還可以去看看粵劇、潮劇、京劇。
按他自己的話,這日子,神仙不換!
“老張!”福伯探頭,朝張老勾勾手。
“老福,有事?”張老正準備去自己的辦公室,聽到聲音,回頭笑笑。
“你來,問你點事。”福伯再度勾勾手。
“整什麼神神秘秘的?”走廊另一側,李林燦瞅見這一幕,立即嚷嚷道。
“剛好,老李你也過來。”
很快,福伯辦公室,三老頭,紮一堆。
“你倆聽說過王若虛這人嗎?金玉子道長的兒子,趙浩公的師弟,民國三十三年去世……”福伯三兩句話,將剛纔與盧燦通電話內容,概括後簡述一遍。
張老撐著下巴,沉吟不語。
李林燦直接搖頭,“冇聽說這麼個人。金玉子這傢夥,倒是聽說過,他還有兒子?”
得,福伯有答案了,李林燦是真不知道,張老可能知道一點內情,隻是不方便說。
稍後再問吧。
“就隨便一問,不知道就算了。”福伯馬上跳開話題,“昨晚接到阿燦電話,他和王季遷聯絡上,王家老畫很多,有七百多幅,我今天帶一幫人去紐約,家裡的事情,你倆幫忙盯著。”
“王千那老貨,家裡那麼多好東西?那我去吧,你在家待著。”李林燦抬手嚷嚷一句。三人中,李林燦和王季遷的關係最熟悉,張老次之,福伯根本就不認識。
福伯乾脆利落地拒絕李林燦的主動請纓,“英國回來的那批貨,維護保養工作,不是一直是你在負責,你能脫開身?”
張老多伶俐的一人,剛纔老福突然問道金玉子的兒子王若虛,他就猜到極有可能是盧燦在北美遇到金玉子一脈的後人。他想去看看,因而笑道,“要不,我陪你一道去吧。王季遷在故宮時,我和他打過幾次交道,還算熟悉。”
“你的身體……?”張博駒如果能陪同一起去,當然最好不過,可是,虎園一幫老頭子中,就數他的年歲最高,今年已經八十四。福伯有些擔心他的身體。
張老不乾了,“你這什麼眼神?我身體怎麼了?早晨的蓮蓉包子,我可是吃了一屜!”
福伯笑著擺擺手,“行,我安排人給你辦理加快簽證。”
李林燦還有事,打算離開,忽然又想起一事,回頭問福伯,“老福,昨個我和固庵通電話,他這次帶回來的東西不少啊,我們是不是要增開一家東南亞小乘佛教展館?”
“緩緩吧。三號和四號大倉正在建,天天花錢跟流水似的,賬麵緊張。阿燦這次去一趟北美,大幾千萬美金冇了,我估計他也緊張。”福伯搖頭苦笑。
李林燦老爺子張張嘴,最終還是冇繼續堅持……盧燦在虎園博物館的投資,那絕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再挑剔的人也無話可說。
等李林燦離開,福伯抬手示意張博駒就坐,“老張,你是不是知道那位王若虛?”
張老搓搓手掌,反問道:“是不是阿燦在北美遇到他的後人?”
果真知道!福伯坐到張老對麵,笑笑,“不是後人,是弟子。你估計也想不到,宗白華的兒子,會拜王若虛為師。”
張老一怔,確實冇想到。
他搖搖頭,“王若虛這人我一直冇見過麵,但他家和趙浩公的恩怨,聽過一點。據說,1924年金玉子去世,王若虛與趙浩公鬨得很僵。具體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隻是聽聞……好像與金玉子從袁家帶出來的一件物品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