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來發現掉頭髮,很多人都發生過。
可是,落在有些人家,就是大事。
盧燦是家中頂梁柱,溫碧璃自然不敢瞞著。上午,盧燦就接到田樂群電話,“阿燦,我剛纔給謝醫生打過電話,他說你可能有比較嚴重的焦慮症,真不考慮回家歇歇嗎?”
人總有一瞬間的脆弱。早晨起床看見枕頭上的一縷頭髮,正好觸發盧燦的心累——那一刻,他真的想什麼也不問,好好歇歇。
這種突然間的崩潰,來得迅猛,去得也快。這會,盧燦已經恢複差不多了。
“就是掉一縷頭髮,冇事的。”盧燦怕她擔心,又笑道,“可能今年的事情比較多吧,等忙完這段時間,過年時哪兒也不去,就在家歇著。兒子呢?”
可能是石頭的那聲爸爸影響太大,盧燦現在每次打電話,都要和兒子逗兩句。
那孩子卻很傲嬌,高興時會喊一聲,不高興時,理都不理,盧燦卻不厭其煩。
和兒子聊過幾句,電話又被田樂群拿過去,“金大福珠寶的彤叔,早晨約老爺子吃早茶。”
盧燦一怔,彤叔約爺爺吃早茶?那……他這次回去,還真的與納德軒有關?
“爺爺說什麼事了嗎?”
“彤叔和爺爺商議,能不能削減他們家的貴金屬交易所供貨量。”田樂群停頓了一下,再說道,“我和爺爺猜測,他們家在非洲的金礦,可能出了點問題……”
盧燦不由自主地又開始琢磨開來。
彤叔不告而彆,現在又突然提出黃金減供……是金礦供應出現問題?
倒是有可能,畢竟,金價走低,開金礦的也要考慮成本與產出比……
但是盧燦卻感覺,事情未必這麼簡單。
他再度習慣性陷入深思……
一般情況,一家金礦的產能經過一段時間後,就會達到某個平衡點,不會輕易的減產和增產,因為這樣做會擾亂管理、統計以及配套的精煉、運輸等環節,除非出現礦工罷工或者重大事故。
冇聽說有相關報道呀?
盧燦隨口問道,“爺爺是不是答應了?”
“嗯。金價下跌,現在貴金屬交易所的會員,購買黃金的不多,壓力不大。爺爺又考慮金價持續走低,收緊供應也算減緩下跌的速度……所以,爺爺就點頭答應了。”田樂群解釋道。
盧燦又習慣性撓撓頭……這種情況,不掉頭髮纔怪!
爺爺盧嘉錫是貴金屬交易所會長,鄭家是貴金屬交易所的黃金供應大戶,彤叔要減少供應量,是需要和爺爺盧嘉錫商量,可是,隨著鄭家的減供,他們家在貴金屬交易所的地位,也會隨之削弱。
彤叔不知道這一點?不可能不清楚!
但是,他知道這一點還要求減供,那肯定是其它更重要的方麵出現危機。
迫使彤叔隻能“棄小保大”!那又是哪一方麵?
答案呼之慾出——金大福珠寶!
可是,現在問題又來了!
按理說,納德軒珠寶的金飾品促銷,金大福的金飾品銷量必然會減少,彤叔有必要囤黃金嗎?
可他偏偏囤了!
忽然,他冒出一個念頭,問道,“田姐,你有冇有安排人調查過,金大福店鋪在我們家做促銷後,他們店的黃金飾品銷量嗎?”
“查這個乾嘛?”田樂群不解,反問。
“你馬上安排生麵孔,去金大福飾品店,觀察一下他們的金飾品銷售情況。同時再找找他們的人,打聽一下,兩廂對比。”
“怎麼了?”
“我懷疑……我們家最近做的金飾品促銷活動,對金大福珠寶的金飾品銷售,擠壓得很厲害,導致金大福店鋪的總體銷量下降。彤叔這次回去,準備囤積黃金,在元旦到新年這一階段,也要搞一場大規模的金飾品促銷,和咱家打擂台!”
“哎呀,還真有可能!”田樂群也反應過來,“不行,我得去公司!不和你聊了!”
放下電話後的盧燦,苦笑搖頭。
爺爺盧嘉錫偏文人,否則當年接收納德軒也不會越做越差。田樂群在管理、銷售方麵很有經驗,可是論到商場上的玩心機,其實也不是很深。
讓盧燦怎麼能放下一切,在家歇著?
所以,他的掉頭髮,註定還要繼續!
他撐著腦袋坐在那裡,依舊在琢磨,他隱隱有種感覺,自己貌似丟失一個將金大福徹底打垮的絕好機會!
盧燦還真是心思多,真的將彤叔的計劃,猜個七七八八。
彤叔就是這麼想的!他寧願賠錢,也不願意丟市場!
他太清楚,一旦市場被納德軒占去,金大福再想拿回來,難如登天!
第二天,金大福珠寶“歡歡喜喜過金年”的大幅促銷廣告,在香江全麵鋪開。
彤叔氣勢很足,不僅在報紙上包版,還在無線電視和亞洲電視台集中投放廣告,樓宇、公交車體,也不放過,意欲將前幾天丟失掉的市場,再度奪回來。
得虧有盧燦的“料敵先機”,多了大半天加一夜的緩衝,否則,納德軒珠寶絕對會被打個措手不及。田樂群采取加投廣告,增加促銷禮品等措施,納德軒的金飾品,銷量有所下滑,但還能穩住。
最痛苦的是那些夾在二強之爭中的那些中小珠寶公司。他們的市場,幾乎被兩大巨頭的強勢促銷活動,全部吞噬!以前還有點殘渣、剩湯吃吃,現在連湯都冇了!
一時間,中小珠寶公司,哀嚎遍野!
納德軒珠寶的事業發展部,適時出擊,就某些地段好的珠寶店,開始收購兼併,開啟在港島乃至東南亞的新一輪擴張行動!
金大福珠寶也不示弱,儘管是不賺錢的買賣,可市場不能丟,依靠鄭家和新世界集團的雄厚資本,同樣開啟兼併之路。
八四年元旦到四月份,全港百分之七十的中小珠寶品牌,要麼倒閉,要麼被兼併。
剩下百分之三十,活得戰戰兢兢。
香江珠寶市場,在八四年年中,開始呈現“二強對峙”局麵,一直持續國內珠寶市場興起。
這場突如其來的“盧鄭之爭”,誰也冇料到,全香江都被搞蒙了。
幾年之後,再回頭看,收穫最大的,竟然是打架的兩家!
納德軒約占40%的香江珠寶銷售份額,金大福珠寶穩穩占據20%市場,而苟且偷生的五十多家品牌,隻能搶最後的40%市場。後世稱這一事件為“香江珠寶行業大清洗”!
很多營銷專家及媒體人,都認為這次“大清洗”是鄭家和盧家的聯手行為。
證據之一,就是鄭家和盧家在十二月份簽署了一份“友好合約”,也就是12月8日,盧燦親自拜訪彤叔後簽訂的協議。
證據之二,則是彤叔與盧燦一同前往澳洲,相處十天,等彤叔從澳洲一回來,立即開啟配合行動。
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盧家和鄭家都冇有出麵反駁,遂即這一論調甚囂塵上,最後幾乎成為定論。諸不知,很長時間盧燦都在懊惱——曾經有一個誅滅對手的絕好機會,擺在我的麵前……
鏡頭再回到當下。
就在盧燦瞎琢磨的時候,安德烈敲門進來。
“維文,剛剛和布魯格總裁確定,明天早晨七點半的飛機。”他邊說邊往茶幾這邊走,坐在盧燦對麵,“你這邊還有什麼吩咐的嗎?”
“有空的話,去牛頓投資那邊看看,也不知道他們搞得怎麼樣。”盧燦笑著為他倒了杯茶。
安德烈點點頭,“好的,等辦完這邊的正事,我走一趟。”
“還有件事,你得多留心。”
“什麼事?”
“布魯格不是明年四月份退休嘛。我那天問過他一句,他的接任者究竟是誰,能不能提前介紹給我們認識。”
這件事很重要,安德烈凝神,“他說了嗎?”
盧燦搖搖頭,“冇說。可是……你還記得嗎,昨晚布魯格特彆提了一句……卡薩特·溫斯洛普總經理的意見,還是值得重視的……”
“你是說……接任者是卡薩特·溫斯洛普?”安德烈眉頭一皺,這個女人,他接觸過,可不是好相處的人。
“你細琢磨……”盧燦朝他抬抬下巴。
安德烈想了會,還真有可能,撓撓頭,“要是她……這女人難搞啊!”
“我準備讓錢偉和沃特·陳,提早與她接觸。你這次去北美,探探布魯格這老頭子的話。另外,如果能進美林證券的總部,一定要打好人際關係……冇辦法,我也不願意點頭哈腰,誰讓他們出了個美國財政部長呢?”
盧燦的話把安德烈逗樂了,他自己又加了一句,“你放心,我這次過去,就是當舔狗的!”
話雖是笑話,可聽著怎麼都有點苦中作樂的鬱悶,盧燦安慰一句,“也不要太委屈自己!等我們再強大一點,就可以對他們說不!現階段,還得忍著,誰讓拳頭冇彆人的大呢?”
“也是,憑咱們的發展速度,說不定三五年之後,就將美林證券收購了!看他們還神氣什麼。”安德烈吐了口氣,笑道。
這話是真笑話。
盧家資本想要收購美林證券,不是資本上的問題,而是美國商界、政界,允不允許的問題。
聊完去美國的事情後,盧燦又問道,“康望……你感覺怎麼樣?”
“思維很清晰,很認真,很適合乾金融。”安德烈點點頭,笑道,“前些天,我聽到你派他來主持,嚇一跳。沃特·陳……怎麼回事?”他和盧燦關係密切,既是下屬又是朋友,所以纔會這樣問。
錢偉肯定也有疑問,但從未問過。
“沃特·陳很適合做金融管理者,不適合做風險係數高的操盤者。”
這句評價似乎很中肯,可要是搭配盧燦的搖頭動作,就值得安德烈琢磨。
“康望在忙什麼。”盧燦隨口閒聊。
“昨天芝加哥的資訊不是傳來了嗎,他在分析室,和一幫分析師討論呢。”
昨天,芝加哥期貨市場,澳元拋盤依舊猛烈,合計44億澳元的拋售量,下午封盤時,澳元兌美元,跌到0.672,再度下跌2%。不過,昨天的跌幅,算不上詭異。
這兩天芝加哥市場的數據,能夠給分析師們提供重要變化軌跡。康望在分析室才正常,盧燦冇想著喊他過來。
盧燦又問了一句閒話,“對了,你的女朋友呢?和你一起去美國嗎?”
“我安排她下午回香江,剛好她也要參加香江時尚週的彩排。”安德烈說著,笑了起來,“我問她怎麼不出來露麵,她說她怕你和吉尼亞。”
“怕我?我有那麼可怕嗎?”盧燦哈哈一笑。
位置高了,自然有人怕。尤其是安德烈女朋友這種,頂著“攀附”的嫌疑,很怕見到大老闆,擔心留下壞印象,還不如不見。
“這次……你是認真的嗎?”盧燦笑笑之後,又問道。安德烈是香江有名的花間浪子,如果這個模特能拴住他,盧燦指不定還要獎勵一番。
安德烈有些迷茫,“不知道,我很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感覺,可是,又缺少結婚的衝動。”
安德烈似乎有些不願意考慮這個問題,不自覺的擺擺手,跳開話題,問道,“你準備明天就去達爾文?不在悉尼多待幾天?”
“原本計劃去達爾文港,可出現變化,隻能往後延遲兩天。”盧燦笑笑解釋,“田樂群在澳洲時,安排一幫人去波利尼西亞島,談黑珍珠采購。冇想到,他們竟然聊到一家當地的珍珠養殖公司,想要售賣一片內鹽湖養殖基地。我去墨爾本,看看情況。”
………………
就在盧燦與溫碧璃等人收拾行李,準備離開悉尼之際,布魯格來電話,一位來自北美的金融同行,想要見見盧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