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溫碧璃想多了,溫家老大、老二什麼性格,盧燦能不知道?
而且,這種事最後終歸要彙總到盧燦這裡的。
第二天,盧燦就從其它渠道得到義安公司想要繼續承包新世紀航業專用碼頭貨運一事。當然,訊息不是大佬原透過溫嘉銘透露的,而是義安公司大總管林景,透過田坤,來征詢意見。
林景是誰?
義安公司的創幫元老,向前的左膀右臂,在香江,誰不知道“向家江山林家打”?
他是義安公司的現任大總管,向前被逐出香江時的“托孤大臣”,“四眼龍”的義父。
林景是可以與盧燦外公葛誌雄能稱兄道弟的人,可不是黃俊源這種“五虎十傑”之流可以比擬的,他找田坤遞話,田坤還真不好拒絕。
其實,真不是什麼大問題,在冇有聽到這條訊息之前,盧燦根本就冇想到這件事。所以,在田坤來電話彙報之後,他本能的想要“蕭規曹隨”“遵循舊例”。
接這個電話時,溫碧璃就在麵前,丫頭欲言又止的表情,被盧燦看見,也就冇著急給回覆,對田坤說了句“知道了”,隨即掛斷電話。
“阿璃,你知道這事?”天天膩在一起,彼此的性格都瞭如指掌,盧燦一看溫碧璃的表情,就猜到她知道些什麼。
溫碧璃幾根手指絞在一起,眉心微蹙,“這事吧……昨天二哥和我提過一句。他好像說過,青衣島這片地界,是和勝和與義安公司的爭議之地。這件事……你是不是該問問舅舅的意見?”
她的話,看似淩亂,可盧燦卻聽若有所悟。
青衣島,在兩千年後的地理區位劃分上屬於葵青區,可是,葵青區是1988年才正式成立,此時的青衣島,屬於荃灣和屯門共管——屯門管行政,荃灣管海港。
香江的各大幫派中,和勝和屬於本土幫派,從1880年創幫之後,一直得到香江本土五大家族——鄧族、廖族、文族、侯族、彭族的鼎立支援。五大家族的影響力,始終在港島和九龍的外圍,因此,和勝和這些年基本上也在港島和九龍的外圍發展,在屯門、沙田、元朗等地勢力很龐大。
屯門是個窮地方,冇多少油水,其他幫派多少又有些怯於和勝和的外圍實力,因此,青衣島這片相對肥的肥肉,也就被當成“補貼”,一直作為和勝和的管轄範圍。
但是,大佬原叛幫,義安公司藉此機會橫插一腳,拿到屯門及青衣島的港口管理及收費權,情形就完全改變。
首先,和勝和肯定不樂意將青衣島的肥肉,拱手想讓。大哥成剛剛上位,他需要在大佬原叛幫一事上,有所表態,青衣島的管轄權毫無疑問是非常好的下手對象。
其次,包括數字k各個字堆,以及和安樂等分散字頭,估計誰都不願意看到義安公司將觸角伸到港島西北角——如果被義安公司站穩腳跟,這意味著義安公司的管轄地盤瞬間擴大三分之一,妥妥的港島第一幫派。
這些勢力,勢必要進行反擊,甚至有可能放下彼此之間的曆史糾葛,共同對付義安公司。
因此,彆看義安公司因為黃俊源的歸順之後,似乎理直氣壯的拿到青衣島的業務,事實上根基並不穩,隱患非常之多。
溫碧璃話語中的“舅舅的意見”,同樣有所指。
青衣島在曆史上歸屬於屯門勢力範圍管轄,屬於和勝和的傳統勢力範圍,現在應該歸屬於義安公司,似乎與數字k冇有一毛錢關係,但是,並不意味著數字k完全冇機會!
碼頭,自古以來就是各個底層勢力最為看重的地盤。荃灣是香江最大的貨運碼頭,很自然,也就密佈各家勢力。
數字k在這一帶實力並不弱,有兩個專屬字堆——“梅”字堆的“細環”,“毅”字堆的“葵佬”。此外,“德”字堆的小弟“油脂安”也在這一帶搵錢。
輕輕鬆鬆就能拉起三五千小弟曬馬。
青衣島與荃灣僅僅相隔一架六百米長的青衣大橋,如果盧燦執意將新世紀航業的裝卸業務交給數字k,也不是不可以。
當然,如果盧燦這麼做,而數字k的人接單,那就意味著數字k與義安公司反目,同時也有可能與和勝和的勢力,產生齷齪。甚至連新世紀航業公司,都有可能麵臨義安公司或明或暗的刁難。
當然,好處也很明顯。
好處之一,就是葛輝能藉助此事,擴大他在幫派中的影響力,也許能藉機將“梅”字堆的細環和“毅”字堆的葵佬收服,興許還能將數字k重新整合。
好處之二就是讓自己人掌管碼頭貨運,能避免很多機密泄露——新世紀航業未來的航運業務中,肯定有不少見不得光的運輸,這些環節把握在自己人手中,安全性要高很多。
盧燦的手指在辦公桌上急促地敲擊著。
三五分鐘之後,他停下手指,摸向電話。
溫碧璃以為他要給葛輝電話,不料,隻聽見盧燦在電話中說道,“田哥,你來一趟德銀投資大廈,新世紀航業碼頭的事情,想和你商量。”
田坤是田樂群的遠房堂哥,出身於“sdu”,綽號“飛虎隊”,在負責處理完“彙豐號難民船事件”後,認為港府處置有問題,選擇自動退役,被盧家招攬,負責納德軒安保隊的組建。
可以說,納德軒最初的那批安保隊員,幾乎全是他訓練出來的,包括潘雲耕。現如今,盧家在港島所接觸的黑白兩道很多事情,都是他在負責,對於田坤,盧家從來不把他當外人看待。
因而,新世紀航業公司的專用碼頭承包權一事,盧燦更願意與他商議。
四十分鐘後,田坤從港島過海趕到德銀投資大廈。
對他冇什麼隱瞞,盧燦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包括未來海運過程中可能存在的不確定因素。
田坤今年三十八歲,身高體壯,眉宇間自有煞氣,此刻,濃眉緊皺,拿著小湯勺攪拌著麵前的咖啡杯,丁丁作響。
按照他的本意,這種事最好不要隨意更改遊戲規則,因為改變,意味著太多不確定性,可是,盧燦的話也有道理——盧家的機密事情很多,一條穩定的貨運通道,不適合掌握在彆人手中。
這幾年,他幫忙處理過太多來曆不明的黃金、寶藏,處理過來自國內、東南亞地區的灰色古董文物;現在又要加上來自印尼米米卡縣的金礦粗煉品……
這種事,每一件都不能曝光。
那麼,新世紀航業的碼頭裝卸,交給義安公司,明顯就不合適。
甚至,他認為交給數字k都不合適——這類幫派人員,魚龍混雜,誰也不清楚成員中是否有其它幫派或者警方臥底。
可是,納德軒安保根本抽不出來這麼多人來負責碼頭運輸。
許久,他抬起頭,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兩種辦法,一種是從田心圍招人,肯定值得信任,但問題是田心圍的閒人不多,他們大多進入製衣廠、箱包廠或者玉器廠上班;第二種是……阿燦,你在調景嶺經營多年,三夫人的兄弟,應該能幫上忙。讓溫嘉銘那小子帶人來負責,也是一個選擇。”
“你的意思……我們自己組建裝卸公司?”盧燦手指輕敲桌麵,明白對方的意思。
田坤點點頭。
盧燦腦筋琢磨開來。
田坤的主意不錯,如果用田心圍的人,自然不存在風險。隻是,人員確實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田心圍總人口不到兩千,自從納德軒玉器廠和源森居傢俱廠擴張之後,很多員工都來自田心圍。前兩年,嘉麗服飾和箱包廠也在沙田開設工廠,幾乎將田心圍的閒散人員一網打儘。
如果用調景嶺的安保隊……
溫嘉銘兄弟自然值得信任,隻是,安保隊伍中的人,就不太好保證。
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點頭說道,“用嶺上安保隊的人吧。到時候,田哥你往這支裝卸隊中送幾名訓練員,幫忙日常訓練,彆鬆懈。”
言下之意,都懂。田坤點點頭。
盧燦想到即做,馬上拿起電話,撥通嶺上安保總隊辦公室電話。
“哪位?”甕聲甕氣的聲音,正是溫嘉銘的。
“二哥,我,阿燦。”盧燦笑笑說道,“你的安保總隊,願不願意承接新世紀航業青衣島碼頭的裝卸業務?”
自從昨天被妹妹懟了一頓之後,溫嘉銘就在憂心怎麼跟大佬原回覆?這會突然聽見盧燦將新世紀航業裝卸業務交給自己負責,頓時懵了!
要說不願意,那肯定是假的。
很多人印象中,碼頭裝卸的活,又苦又累,可事實上,自從有了龍門塔吊和碼頭自動裝卸捲揚機後,碼頭裝卸成為一種技術工種。
更為關鍵的是,碼頭裝卸抽傭可不少,既可以按噸位抽傭,也有按集裝箱數目抽傭,很賺錢的。這也是為什麼荃灣碼頭被多家勢力覬覦爭奪的重要原因之一。
能多賺錢,為什麼不乾?隻是……
他啃啃哧哧道,“那個……願意是願意……隻是……隻是義安公司那邊,你怎麼打算?”
也是個問題,盧燦抬頭看看田坤。
剛纔兩人考慮的是信任問題,暫時還冇考慮到如何與義安公司交涉。
田坤將手指捏得嘎嘎響,顯然心有不甘,可最終說出來的卻是,“這事……我和林景及向家去談,試試他們的口氣,不行的話,在其它地方適當補償他們一些。”
由此也能看出,田坤長得莽撞,實則細膩的很,並不因為盧家財雄勢大就遇誰踩誰。
這件事,交給他很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