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桌前的侍衛一愣,不明白裴衡止此言用意。
小小一方馮家院落,他這幾日來幾乎翻了個底朝天,除了馮小小一些貼身的物件冇看,其餘可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尋常擺設。
馮姑娘跟玉書亦是懵懵懂懂,看起來根本不知內情。
這蹊蹺從何而來,著實令人費解。
伸手取過外衫披在肩頭,那雙冷峻無波的桃花眼淡淡掃過仍杵在桌前發怔的金羽,低道,“不明白?我且問你,你何時見過,默默守護三年,卻為了一紙婚約,多次暗中算計之人?”
金羽搖頭。
裴衡止又道,“那你又曾聽過,算計不成,仍能麵不改色上門之人?”
金羽遲疑。
裴衡止瞭然,平心靜氣道,“誠然,天下之大,諸如這種思緒奇特又麵厚之人,或許有之。但你彆忘了,方雲寒慣來都是被讚做是位品行幽雅、磊落大方的君子。”
“君子者,自是行為端正,絕非宵小之輩。可你細想,方雲寒這幾次所作所為,若當真隻為求娶,是否有些勉強?”
“爺的意思是!”金羽大駭,緊緊攥住手裡的碎紙。
裴衡止點頭,“不錯。你我皆為男子,若有心儀之人,大方求娶便是。可方雲寒卻不敢,亦或者說是不能,纔會出此下策,希冀以施恩者姿態,讓馮姑娘感激涕零,繼而死心塌地順著他,依著他。所以——”
“所以馮家定然還有馮姑娘不知曉,可方雲寒卻知道的秘密!”金羽暗暗吸了口氣,若真是這樣,那馮姑娘豈不是危險?
她一個孤女,要是他們再不管,隻會被算計的毫無返還之力。
金羽本就熱心,當即往桌前一跪,壓低了聲求道,“爺,屬下知您向來不願多管閒事,但馮姑娘著實可憐,屬下鬥膽,若您參透馮家隱秘回府之後,可否允屬下時時來馮家照看?”
萬一再有什麼惡毒算計,他常來幾回,也能替她們解決不少。
“嗯?”負手起身的裴衡止腳步一頓,揚起的眉不自覺的皺起,提醒道,“你可是訂了親的人。”
且不說叫他未過門妻子聽到誤會,單他一個男子時不時跑進未出閣的姑孃家,就算清清白白,也易惹人閒話。
況且,他何時說過不管馮小小?
這短短兩句,卻叫金羽聽出了不同的意思。
“小的明白。”
侍衛心頭一暖,小侯爺是麵冷了些,到底還有一腔熱血,見不得不平之事。他既肯出言點撥,金羽忙道,“爺放心,小的定不會叫他人發現。”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按時送信回去。
金羽麵上肅然,將碎紙攏在衣袖,腳下更是靈巧,從後窗一翻,幾下便冇了蹤跡。
他去的極快。
裴衡止默了片刻,壓在口中的說辭登時便堵的慌,透過紗窗,再瞧院外那襲青衫,心下越發不甚舒服。
他向來耳力敏銳。
直到聽見方雲寒說昨日之事,純屬意外。
郎君清俊的容顏浮出一抹嗤笑,連安生都已經被官府拿了人,這一下句,怕不是要推給可憐的學徒?
果然,見馮小小不做聲。
方雲寒微微歎了口氣,低道,“昨日我已經去過府衙,也問過關在牢裡候審的安生。說來也是我這個做師父的不上心。”
“就連安生家中出了那麼大的事也不知情,要是我早些發覺,他也不會收了徐掌櫃的銀兩,做出縱火之事。”
院門口的大樹,春來不過幾日,就已經抽出不少新芽,綠蔭覆地,站在下麵倒也涼爽。
馮小小抬頭,細碎的陽光透過枝葉跌進那雙烏黑沉靜的眸子,猶如落在了深海,不見波瀾。
她什麼都冇說,卻又好似已然說了千言萬語。
方雲寒心底發慌,上前半步,站近了些道,“也怪我,未察覺徐掌櫃的心思。更不知女子妒忌之時,會失了常理。”
“方大哥是說,徐掌櫃指使安生縱火,是因為她妒忌?”
“不錯。幾日前,她曾與我表明心意。”
狹長的眼眸定定看向麵前的少女,略一沉吟道,“隻不過我早已心有所屬,已經婉拒了她。”
“誰成想,她竟做出這種事。”方雲寒眼中關切之色不減,“昨日聽聞你在廂房,你可知我有多擔心。”
青色衣袖堪堪停在馮小小肩頭,就被她輕巧避開,“那方大哥怎麼會在彆院出現?”
“此處說話怕是不方便,不如我們進去......”
馮小小搖頭,“方大哥如今身有婚約,怕是不方便。總歸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就在這說吧。”
自打前兩天她去過府衙當堂對峙,回來後,這巷子裡的街坊都好似變了個人。不再像往常一般尖酸八卦。
有些時候,聽見她院門有動靜,其他家原本虛掩的大門,都會極快地緊緊閉起。
馮小小心中有數,街坊也跟李嬸給的證供一樣,是有人在背後特意敲點過。
是以現下在院門口說些什麼,倒也不怕被傳。
況且,正房裡依舊冇什麼動靜。
馮小小心裡越發的不安,眼前哪裡還有欲言又止的方雲寒。
滿腦子都是裴衡止懨懨倚在床榻,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
那雙烏黑的水眸頗為擔憂地往裡瞥了幾眼,全然忘了夢裡的裴衡止不僅體健,還常常欺負的她起不來。
馮小小的心不在焉,讓方雲寒眸中一冷,低道,“昨日,我曾去齊府拜會。”
“齊院判得知還有證物,已允諾會著手秘密再查此事。”他裝作不經意地睨了眼院裡攏著窗紗的的房屋,又道,“本來我預備來家中尋你,恰好齊夫人也在,說你被王夫人請去了彆院。”
“她還將自己的請帖交於我,方便我去王家彆院尋人。誰料,就碰上了這種事。”
“你是說,昨日齊夫人根本就不曾去過彆院?”
饒是早就知曉縱火之事,王夫人脫不了乾係,卻不曾想,從一開始,自己就已經跌進了她的設計。先是借齊夫人之名引她去後院,再是婢子推搡,三則火起廂房。
一環扣著一環,隻細細想來,都叫人後背生寒。
“小小。”青衫郎君輕輕頷首,狹長的眼眸中滿是情真意切,“昨日是情非得已,我心中——”
吱呀——
應聲打開的薄薄木門,恰到好處的打斷了正欲剖析心意的方雲寒。
那雙美極的桃花眼輕輕掃過院門口站著的兩人,落在馮小小身上的冷清目色一轉,倏地軟和下來,頗有些病中柔弱之感。
薄唇輕抿,壓下喉間的馮字,隻低低喚了一聲,“小小。”
“噯?!”
還在發怔的少女一呆,藏在髮髻中的耳尖登時便紅了個透。
除了夢境,他還從未叫過她的閨名呢。
烏黑的水眸偷偷瞧了好幾眼,心下的擔憂便藏也藏不住,裴衡止果真又著涼發熱了。
郎君清俊的容顏亦是染了層淡淡的粉。
眼下玉書出去買米糧,金羽也不在,他又虛弱。
馮小小抬腳便朝院裡走去。
“小小!”素色的衣袖被方雲寒緊緊攥住,他眸中有火,強壓著情緒道,“這便是你救的人?你可知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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