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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崖孤石

“看來方大夫認得我?”

裴衡止單手攏拳,輕輕錘了捶自己心口,複而與馮小小笑道,“方大夫既是舊識之人,我們的事也無需再瞞著他了。”

我們?

明知他說得並無曖昧,隻是意指相救一事,可馮小小的臉仍是抑製不住地紅透了天。

虛掩的院門,透過縫隙,依稀還能瞧見馮小小縮在正房窗根下,頂著桃枝,偷聽的模樣。

烏黑的眸子一時瞧瞧背對著窗坐著的青衫郎君,一會又瞄瞄被方雲寒擋得結結實實,隻偶而拂過的衣袖。

剛剛裴衡止臉紅成那樣,分明就是燒得厲害,也不知他這會能不能熬得住。

馮小小憂心忡忡,拿了桃花遮臉,又伸頭往裡湊了湊。

可這兩人似是商量好的,聲音壓得極低,馮小小側耳聽了半日,也隻聽到斷斷續續幾字。

正焦急,一股糊味自空氣中漸漸散開。

“呀!我的老母雞!”

那可是玉書費了半日唇舌,好說歹說省下三個銅板纔買回來,準備給裴衡止補身子用的。

馮小小不敢耽擱,忙貓著腰,躡手躡腳地跑向灶房。

隔著牆壁,隱約還能聽到她戛然而止的驚呼。

裴衡止眼底有了淺淺笑意,再看眼前的青衫郎君,又冷了下來。

房中氣氛低沉。

方雲寒卻也不懼,看向麵前端坐飲茶,並無半分虛弱的清俊郎君,含笑讓禮,“之前不知小小所救之人是侯爺,言語中多有冒犯,還望侯爺恕罪。”

早些年他曾在宮中值歲輪班,見過不少達官貴人。

其中印象極深的,便是這安慶侯府的小侯爺,因太後疼愛的緣故,每每赴宴都張揚異常,又冷心冷麪,前些年更是一舉滅了邊陲小國。

論心思手腕,絕非親善之輩。

偏這樣的人物,好巧不巧落進了馮小小的院子。

握在手中把玩的杯盞一停,方雲寒麵上含笑,“小小性子頑皮,若是有什麼不周到的,還望侯爺海涵。”

“方大夫言重。天家有雲,不知者無罪。”

郎君姿態雅緻,瑩白的長指堪堪圈住杯盞,細細嗅了嗅,待茶香拂來,那雙美極的桃花眼略略掃過窗外,方潤了潤喉笑道,“再者小小她亦待我極好,並未有何不妥。”

他聲線清朗,如今又刻意帶了虛弱無力,聽起來便猶如石溪間潺潺流水,脈脈而來又不失溫和。

伸進窗的幾束桃枝一顫,無風跌落不少花瓣。

落花本是常事,偏有些小兔子心虛,須臾便有三根手指小心地從窗根探出,穩穩扶住晃悠的枝丫。

粉紅深紅間,那一截素腕極為明顯。

裴衡止低頭,將笑意藏進杯盞,一飲而儘。

“聽聞方大夫昨日與徐娘子訂了親。”

郎君勾唇,“辭海書局這些年賺得盆滿缽滿,光是交稅,在京都都算數一數二的商戶。看來,方大夫果真是有福氣的,能得此賢內助。”

“侯爺謬讚。”方雲寒拱手,“實不相瞞,這門親並非學生所願。若非顧忌徐掌櫃聲譽,方某......”

“怎得,你們並非兩情相悅?”裴衡止皺眉,“這就怪了。”

方雲寒眉心一跳,恭敬道,“還請侯爺明示。”

裴衡止輕歎一聲,煞有其事地起身,慢吞吞往窗邊踱了兩步,方纔斜睨向肩頭髮緊的方雲寒,“原本這也算是件私密,不好與外人說。隻不過——”

他刻意一頓,低眸望向窗根。

縮在桃花枝丫下偷聽的人似是聽到了他故意放沉的腳步,正緊緊靠著牆壁,縮成小小一團。簡單挽起的髮髻,在躲藏間,落了不少淺粉深紅的花瓣。

許是緊張,少女露出的半截後脖頸,亦染了薄薄的紅。

郎君眉眼間的笑意不掩,口中卻嚴肅的緊,“方大夫替我診脈也算與我有恩,有些事我自是要向著方大夫。尤其你們並非情投意合,隻怕其中還有些故事。”

躲在牆根下的人,遠比房裡坐著的更加好奇。

烏黑的眸子悄悄往上一探,就被裴衡止抓了個正著。那雙猶如墨染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做了個噓的手勢,

少女麵上一紅,乖乖點頭咬唇。

“侯爺可是聽到了些什麼?”方雲寒心中一緊。腦海中思緒轉個不停。

裴衡止肯亮明身份,必是發現了什麼。

這三年,他們幾人循規蹈矩,並無錯漏。更彆說之前知道內情的那些太監,也都被牢牢封住了口。

除了......

想起那雙烏黑的眸子,方雲寒藏在桌下,放在膝上的手指不自主攥成了拳,麵上卻還是一派溫和。

“是徐娘子。”裴衡止轉身,輕輕拍在方雲寒緊繃的肩頭,“你在宮中當過值,應當明白天家眼線無數。”

郎君清俊的容顏滿是譏誚,偏頭看過來時卻又悲天憫人,一字一句道,“她有了身孕。”

“不可能!”

脫口而出的反駁,是方雲寒亂了的心神。隻一瞬,剛剛失態的青衫君子便有恢複了慣常溫和,“侯爺有所不知,早前我曾替徐娘子把過脈,她小產傷身,已無子嗣緣分。”

“那就怪了。”裴衡止揚眉,“昨日事出突然,王子鳴又是個極為細心之人,密報曾說,他尋了齊院判專程去辭海書局看了徐娘子,開了不少保胎的方子。”

見方雲寒沉默。

裴衡止負手,又道,“也不知是誰情難自禁,毀了徐娘子清譽。這會更是連累方大夫綠幘覆頂。”

他說得不客氣,掌心在桌麵重重一拍,“既然方大夫並不知情,那我就將此事交由王子鳴,好好查查這不知廉恥的賊人,還徐娘子和方大夫一個公道。”

“侯爺。”方雲寒麵上一白,倒是冇有再亂陣腳,忖了忖才道,“此事到底涉及徐掌櫃名聲,交由官府,隻怕是不妥。”

他起身下跪,抱拳道,“還請侯爺看在徐掌櫃一介弱質女流,網開一麵。”

“方大夫請起。”虛虛扶起無辜模樣的方雲寒,裴衡止睨了眼窗邊偷偷探出的眸子,唇角一勾,意味深長道,“此事全在於你們二人。”

立在懸崖的孤石,有時隻需輕輕一推,便可跌落萬丈深淵,沉入無邊黑暗。

春來多風。

吹得院門口青色的衣襬揚起,方雲寒素來挺拔的身影微微佝僂,轉頭看向出來相送的馮小小。

到口的千萬情意,都被一句徐娘子有孕死死堵住。

“你......都聽到了。”那雙狹長的眼眸複雜一片,正要再開口。

院裡的遊廊下,低低傳來幾聲輕咳。

郎君如玉的容顏上染了淡淡的紅,見馮小小瞧過來,忙彎唇笑道,“你們先談,我,咳咳,我無,咳咳咳,礙的。”

短短幾字都說得斷斷續續。

少女麵上越發憂心,歉意地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方雲寒,轉身便朝遊廊走去。

院外,青衫黯淡。

院內,倚著廊柱而站的裴衡止似是頭暈的厲害,腳下一個不穩,修長的手指便順勢扶住了關切上前的少女,意識到不妥,又極快地放開。

那雙美極的桃花眼滿是驚慌,左一句賠罪右一句冒犯。

可躲在屋簷半日的金羽瞧著,他家小侯爺,分明悠哉得很。短短瞬間,還不忘摘下蓄在馮姑娘髮髻間的花瓣。

就是那向來薄情的唇,也壓著一縷淺淺淡淡的笑意。

怎麼看,都像極了昨晚上,馮姑娘纏著小侯爺唸的那冊話本。

叫什麼來著?!

金羽細細想了一會,眼中蹭地發亮,冇錯,就是那本什麼什麼,《綠茶夫君修煉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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