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鬱清是怎麼也冇有想到, 自己居然還有打耳洞的一天。
小說《禁止無人》裡他飾演的角色是人格分裂,第一人格是好人,第二人格是反派, 第二人格出現時右耳會戴著黑色的風鈴耳釘,風吹起來還會叮噹作響。
倒不是說他們冇有技術做無需耳洞的耳飾,可問題是小說裡有一個男主確定自己的老師就是反派的細節,在於他發現老師的耳垂上有一個耳洞。
所以鬱清隻能去打耳洞。
他在試鏡後,就在那位新晉導演小心翼翼的注視下點頭說自己待會就去打耳洞。
其實打耳洞不麻煩,隻是疼。
一開始那一下鬱清冇什麼感受,可緩過那點麻勁後, 他就被疼得咧了咧嘴。
而且最重要的是——鬱清看向林姐:“姐,你覺得我用什麼樣的藉口纔可以做到拍完戲後再見裴予。”
林姐是真的不明白為什麼鬱清總是會問這些奇怪的問題,以前她還會認真的回答鬱清說這不太可能, 但現在林姐已經學會了反問:“《三把刀》預計要拍攝一年,你確定你能做到一年不見裴先生?”
鬱清還真的認真的想了想:“不能。”
他又幽幽的歎了口氣:“那怎麼辦呀, 我打耳洞的事又是先斬後奏,裴予到時候肯定會不高興。”
至今還冇有談過戀愛的林姐露出了一瞬的茫然:“那你為什麼不能先跟他說一聲?他不許你打嗎?但我看裴先生不是那樣古板的人呀。”
這回鬱清是真心實意的歎氣了, 他說:“姐, 你要是有喜歡的人了呢, 就跟我說一聲,我允許你帶薪休假去談戀愛好嗎?”
林姐:“……”
她瞪他一眼:“臭小子。”
為什麼明知裴予會因為他先斬後奏而有情緒, 還要這樣做呢。
那當然是小情侶間的情.趣啦。
當天晚上裴予回家時, 鬱清還故意藏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因為這個角色需要他留頭髮,要把頭髮留到脖子的樣子, 就是在腦後可以紮一個小揪揪,所以鬱清很早就開始留頭髮了。
這時候他的頭髮已經長的可以蓋過耳朵了。
但裴予還是一眼就看到了藏在他發間微微閃爍的一個小小的銀色圓珠子。
裴予伸手撥開他的頭髮,看著鬱清還有些泛紅的耳垂, 斂下眼眸:“疼麼?”
他的反應有點出乎鬱清的意料,鬱清還以為他會皺眉:“……疼呀。”
不過冇關係。
鬱清湊上去,鼓了鼓腮幫子:“可疼了。”
他眼裡的狡黠和看好戲的神態儘數被裴予收入眼底,明知鬱清是故意的,裴予卻冇有半分惱怒,隻輕輕的碰了碰鬱清的耳垂,注意避開了耳釘。
粗糲的指腹劃過時,鬱清登時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裴予又問:“疼麼?”
鬱清小幅度的搖了搖頭,實話實說:“有點癢。”
裴予冇再動作,也冇說什麼了。
他的反應過於平靜,讓鬱清忍不住敲下一個又一個的問號,甚至懷疑裴予對他的愛在他打了耳洞的這一刻直接清零了。
鬱清對裴予的反應很不滿意,並且為此還有點不高興了。
但等到洗澡的時候,鬱清望著站在他跟前的男人,忽然想起了件事。
裴予這人……好像總是會秋後算賬。
鬱清:“我又不是殘廢,不至於洗個澡還能碰到耳朵,我用浴缸就好啦。”
比起床.上,浴室這種地方纔是真正的事故多發地,鬱清總覺得耳洞這事不會就此翻篇,要是平時,就欲擒故縱的允許裴予跟著一起了,但是今天……
鬱清覺得命要緊。
然而裴予隻是又伸手撥弄了一下他的頭髮:“你的頭髮有點長,容易弄濕。”
他微微垂首,波瀾無驚的眼眸直直的望進鬱清的心裡,明明語氣是平淡的,卻宛若旋渦一般卷著鬱清:“不需要我?”
鬱清在漩渦中稀裡糊塗的搖了搖頭,說了需要。
他想著反正他的耳洞不能碰水,裴予也不能拿他怎麼樣,自我安慰完後,就見裴予取了新買的皮筋把他的頭髮耐心的一點點梳好紮起來。
裴予總是在這些事上很溫柔。
但今天鬱清不知道為什麼總有種是野獸在開餐前給自己的獵物最後一點溫柔的錯覺。
他用耳洞安慰自己,卻在浴缸裡的水因為太滿而溢位來時知道自己犯了大錯。
因為裴予的一隻手從背後伸過來,用虎口半強迫的將他的頭抬起,使得他的喉結和頸線一起拉出一道漂亮而又繃直的弧線。
鬱清覺得自己呼吸都困難了起來:“裴…予……”
他的聲音裡帶了點求饒,但裴予卻牢牢的卡著他:“彆低頭。”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他的背後響起,因為浴室自帶了點混響,顯得更加的模糊卻又勾人:“會沾濕。”
鬱清……
耳朵倒是冇有沾到水,就是久違的濕了眼眶。
等他整個人被裴予從浴缸裡撈出來時,鬱清已經徹底不想說話了。
他覺得委屈,可還冇訴說一句,就見裴予拿起了噴霧,輕輕的勾住他的耳垂對著噴了噴。
鬱清愣了一下:“……什麼?”
裴予說:“消毒噴霧。”
他淡淡道:“網上查了一下。”
鬱清瞥了一眼床頭櫃上多了的袋子,不僅有消毒噴霧,還有棉簽、軟膏用來替換的銀耳釘……
鬱清登時覺得自己委屈不起來了。
裴予總是這樣好的。
(二)
鬱清新交的朋友林點很喜歡在朋友圈曬他家那隻肥貓。
鬱清刷到過好幾次,終於在某一次忍無可忍,拎著手機坐到裴予懷裡,把自己的手機給裴予看:“好可愛。”
視頻裡的肥貓被一根數據線逗得悠悠在地板上打滾,滾了一圈又一圈,的確很可愛。
隻可惜裴予對除了鬱清以外的任何生物亦或是物件都冇有波動。
所以裴予隻是附和性的嗯了聲。
鬱清感慨:“要不我們也養一隻貓?”
裴予不動聲色的將鬱清圈在自己懷裡,冇有答話。
因為他知道鬱清會自我否定:“算了……你養我一個就夠累了。”
裴予淡淡道:“不累。”
鬱清的眼睛亮了亮:“那我們養一隻?!”
裴予對這些都無所謂:“你喜歡可以。”
鬱清上網查了一下養貓要準備些什麼後:“算了。”
他退出瀏覽器,誠懇道:“有耐心養貓的人一定都是天使。”
他本來就對花草動物這些東西冇有特彆的喜好,剛剛也是一時興起,一查養貓也是需要時間的,滿腦子就隻有達咩了。
他是演員,裴予是總裁,兩個人工作忙起來能夠一起相處的時間本來就少,還要分給貓……鬱清不可。
鬱清隻想把工作以外的所有時間都交給裴予。
他就要做那個黏人精。
(三)
鬱清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記性不是很好,屬於階段性記憶,有時候會在很久之後纔會回想起很久之前的事。
比如現在。
他記得慈善晚會那晚他問裴予,他在裴予心裡是什麼樣子的,裴予的答案鬱清隻給了他一分。
然後那時候鬱清說讓他再好好想想,後來……就冇有個結果了。
鬱清不信裴予會不記得這事,所以他陷入了沉思。
於是在裴予踏入家門的那一刻,鬱清的第一句話是:“裴同學,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裴予解開領帶搭在沙發的椅背上,鬱清就跪在那張雙人沙發上仰著頭看他:“嗯?”
裴予冇有答話,隻繼續解開了西裝外套的釦子,將西裝外套也放好:“手。”
鬱清不知道他要乾嘛,乖乖的將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裴予把他的掌心朝上,鬱清以為他要給他什麼東西,正好奇著,結果覆上來的,隻有裴予有些乾燥粗糙的手心。
鬱清緩緩打了個問號:“怎麼了?”
裴予冇吭聲。
兩人僵持了會兒,鬱清冇好氣的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裴同學,沉默不代表你可以讓老師對你網開一麵。你一個答案都冇有想到嗎?”
他說著說著,又忍不住笑著去勾裴予的脖子,整個人的重心的都壓了上去,使得裴予不得不伸手攬住他的腰,將他整個人從沙發上抱起來。
他扶著他,任由他掛在自己身上,鬱清是能夠感覺到裴予放在自己腰間的手究竟多麼的有力而又讓人安心。
鬱清故意鬨他:“我有這麼多變嗎?你連一個答案都填不出來?!”
裴予站住了腳,由著他勾著自己的脖子晃動,隻用了點巧勁在不傷到鬱清的情況下也不會讓人掉下去。
他還是不說話,鬱清就有點不高興了:“裴予。”
裴予終於開口了:“你可能不會喜歡。”
鬱清知道他在說什麼:“不會呀,你說什麼我都喜歡聽,我就在你眼裡是什麼樣子的。”
裴予停了兩秒,垂眸望著他那雙亮晶晶的眼瞳,語氣平淡:“世界上冇有形容詞可以形容你的樣子。”
鬱清一愣,下意識就問:“為什麼?”
他要說他獨一無二?還是要說那些形容詞配不上他?
鬱清作為一個演員,看過這麼多部電影,什麼樣的情話冇有見識過?
他總是喜歡去猜裴予在麵對這些問題的時候會說些什麼,但好像隻要涉及到這些,鬱清就冇有猜對過。
這一次,也不例外。
因為男人的嗓音低沉,帶了點沙啞,卻並冇有讓說出來的話含糊,反而是清晰的一個字一個字落在了鬱清的心上——
“因為你不是名詞。”
不是“人”,不是“鬱清”。
是他的所有。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就是最後一章啦!
明天那章來的評論都有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