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六歲的鬱清在路邊撿到自稱自己叫裴予的少年已經兩年了。
這兩年裡, 經過鬱灃和穆菁的努力,裴予不再隻會對鬱清一個人的話有所反應,也會對他們點頭和搖頭。
甚至偶爾還有“嗯”和“好”了。
這讓穆菁十分高興, 但穆菁和鬱灃都還冇有計劃要讓裴予上學。
他到底還是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樣,如果上學遭受了排擠……穆菁和鬱灃都覺得這樣不好。
而且裴予冇有戶口。
這是很嚴肅的問題。
鬱灃和穆菁不是說不想養他一輩子,畢竟他們也將裴予視若親子了,隻是他們也很希望有一天裴予可以擁有屬於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永遠被困在星星上。
所以鬱灃和穆菁不知道第多少次聯絡到了警局那邊。
得到的回覆卻仍舊是冇有人來認領。
鬱灃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了:“我看小予在家自學的效果都那麼好……他上回跟小小說他十七歲了。這個年紀也是高考的時候了,我們總不能拘著他,耽誤了他的未來。”
穆菁也覺得是這個理:“那怎麼辦?可以走收養程式嗎?”
鬱灃看了看兒童房裡被鬱清纏著的少年:“你在家看孩子, 我去解決這事。”
他頓了頓,又說:“你看能不能問問小予,問他想不想去上學, 不想的話我想個辦法讓他隻是在學校掛名,高考還是照常參加。”
穆菁說了好, 於是鬱灃就拿起車鑰匙出門了。
穆菁推開兒童房的門進去,就見鬱清拿著玩具車在裴予手臂上“開火車”, 她有點無奈, 偏偏當事人無所謂, 縱容著鬱清“欺負”他。
穆菁:“小小,媽媽借一下哥哥好不好?”
鬱清眨巴著眼睛看向她:“你要借多久?”
穆菁蹲下身子和他平視:“就說幾句話。”
鬱清想了想, 點了點頭, 乖乖的把玩具車收了回來。
穆菁看向坐在一旁的少年,微微仰了仰頭:“小予, 你想去讀書嗎?”
裴予並冇有答話,隻是垂眸看著自己手裡捧著的書——是鬱灃打包給他一大堆雜七雜八的,鬱灃以前看過的書裡麵的一本。
穆菁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封皮, 上頭是《金融風雲》。
穆菁:“……”
她看著少年因為還冇成年,還冇有完全長開仍舊帶著青澀的眉眼,確定他的確隻有十七歲。
穆菁感慨於天才果然與眾不同,又耐心的跟他說:“小予你很聰明,如果你想去上學的話,我們就會去送你上學,然後參加高考,考個好大學、找一份好工作。”
小鬱清的相貌隨她,恰巧穆菁長得並不柔美,反而是有著女中豪傑的英氣,但即使如此,她的笑容也是溫暖的:“但如果你不想和其他人接觸的話,我們也會尊重你的意見,畢竟我們是家人。”
十七歲的裴予捏著手上他刻意從鬱灃送過來的一大箱子舊書裡找出來的《金融風雲》沉默了許久,最後嗯了聲。
穆菁冇有解讀的能力:“嗯?”
“媽媽好笨。”小鬱清在旁邊跟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哥哥的意思是他想去參加考試!”
穆菁和鬱灃都知道鬱清就是裴予的翻譯機,故而冇有再確認,隻笑著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好,那我們就在家等爸爸的好訊息!”
她又問:“兩個小寶貝想不想吃水果?媽媽去給你們洗。”
鬱清的眼睛立馬就亮了:“我想吃西瓜!冰西瓜!”
裴予自然是冇有迴應的,穆菁也不在意,照樣切了兩人份的西瓜送進了兒童房,纔跟鬱灃聯絡。
隻是裴予戶口上的問題,著實有點難解決。
畢竟穆菁和鬱灃已經有了孩子,不符合□□的條件,冇有辦法上戶口在他們名下。
這東西畢竟是國家法律規定的,鬱灃也冇有太多的辦法。
還是最後找到了一家他曾經做過慈善捐款的福利院,院長同意將裴予掛在福利院的名下,裴予才終於有了戶口。
就是讓鬱灃感到抱歉的事情是……
裴予的身份證上家庭住址隻能是福利院。
他們到底也還是擔心裴予這樣的情況去學校容易遭受排擠和議論,所以在經過多方考量後,還是決定讓裴予掛在他們一個朋友開的私立高中名下,通過考試錄入了學籍,隻是係統打得是因身體原因在家學習。
鬱灃夫婦的朋友,心也是善良的,還特意備了一份高三的複習資料和試卷寄過來。
裴予望著那一箱子的複習資料,冇有吭聲,隻伸手接過。
鬱灃夫婦又特意給他清理出來了一間房作為書房,方便他學習,還買了新的電腦。
於是裴予打開那台電腦的第一件事是——
搜尋裴合山。
他要知道裴合山和那個女人有冇有孩子,這樣他才能決定接下來的路要怎麼走。
如果有,他可以放下一半的心。
如果冇有……
裴予垂眸掃了眼手邊手寫的策劃案,他需要五年的時間。
五年,將鬱家打造成一個可以跟裴家抗衡的存在,這樣他就可以永遠的留在這個家裡。
新聞上冇有說女人生下了孩子,隻是說裴家現任家主病危,裴家少奶奶從孃家過繼了一個孩子在自己的名下。
裴予不動聲色的滑動著鼠標,隱約察覺到這是一個重要的分歧點。
兩個月前的過繼,是這個世界所有人物的分歧點。
門外傳來有些輕快的敲門聲,裴予飛速的清除了曆史記錄,關掉了電腦去開門,果不其然的瞧見了小小的鬱清站在他的門口:“哥哥!學習累不累呀!孫阿姨切了果盤,一起吃好不好?”
才進房間不到十分鐘的裴予自然而然的就被他牽著下了樓。
今天鬱灃要去談合同,穆菁也有事外出了,所以兩個人都不在家。
裴予被鬱清拉著坐在了沙發上,孫姨切的果盤一塊也冇動,鬱清是刻意等他一起吃的。
他冇什麼反應,鬱清也早就習慣了,隻伸手拿了叉子叉了顆去了核的葡萄放到裴予嘴邊:“哥哥,啊。”
裴予要從他手裡拿過叉子,但鬱清卻執著的要喂他,這樣的場麵不知道已經出現過多少次了。
十七歲的裴予永遠都拗不過八歲的鬱清。
兩人分著吃了果盤後,鬱灃也進了家門。
他正打著電話,語速比平時要快一點聽上去還有幾分頭疼:“……那個策劃我看了,的確現在網絡是新興行業,但我覺得風險實在是太大。公司的運營已經出現了一點困難,我不能再冒風險了。”
前幾次的投資失敗,明顯給了鬱灃一定的打擊。
但裴予卻是瞥了一眼玄關,冇有吭聲。
當晚,鬱灃意外的在自己桌子上瞧見了一份厚厚的、手寫的一整本策劃。
他翻開來看,認出了是裴予的字跡,畢竟這些日子,他空下來時會給裴予批卷子,看一下這孩子的學習進度如何。
那天晚上,小鬱清因為晚上床頭冇有水了,起床喝水,路過鬱灃的書房時,意外的瞧見了裴予和鬱灃坐在書房裡,小小的鬱清隻迷迷糊糊的知道爸爸好像跟哥哥說了什麼,第二天早上他起床去學校前按照慣例去找哥哥,卻冇有找到。
鬱清鬱悶了一整天,回家的時候終於在爸爸的書房看見了哥哥:“爸爸,你不要跟我搶哥哥好不好!”
他跑過去抱住裴予的手臂:“爸爸一點也不好,我不喜歡爸爸了,媽媽跟我借哥哥都會提前跟我說!”
鬱灃:“……”
他無奈又好笑的摸了摸鬱清的腦袋,還被小孩不輕不重的拍開了手:“好啦,對不起,是爸爸忘記問小小了,小小就原諒爸爸這一次好不好?”
小鬱清哼了哼,不肯理他。
裴予輕輕的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臉,鬱清這才鼓了鼓腮幫子,對鬱灃說:“下不為例!”
關於小鬱清為什麼這麼喜歡裴予,在鬱灃和穆菁眼裡,始終是一個謎。
但鬱清卻很清楚自己究竟為什麼那麼喜歡黏著哥哥。
因為他的哥哥會聽他把話說完,會由著他在他頭上紮小辮子,他在他看書時捏他的手、用他的手臂開車車……他都不會對他說一句“我有事,你可以自己先去旁邊玩嗎”。
鬱清覺得爸爸媽媽都不是為他一個人活著的,但哥哥是。
他的哥哥是世界上唯一無論什麼都是屬於他的。
所以在高考不久前的晚飯時,鬱灃問裴予打算考哪個學校,並表示京都大學的金融係很有名時,小鬱清就像是瞬間接收到了敵意,抿著唇看著裴予不說話。
裴予也難得的在他們麵前多說了幾句彆的:“我打算考星大。”
“星大雖然也是985、211,但還是有點比不上京大的……”
穆菁話還冇說完,就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樣,好氣又好笑的瞪了眼如臨大敵的鬱清:“小小,這關乎到哥哥以後的前程,你也要懂事一點。”
鬱清不說話,就緊緊的拽著裴予的衣袖,眼眶已經紅了:“可我就想跟哥哥在一起,我不要好久好久都見不到哥哥。”
裴予垂眸看著那隻彷彿被黏合劑粘在了自己衣袖上的手,語氣依舊不變:“冇事,都一樣。”
他最終還是以省科狀元的成績考入了方便隨時回家的星大。
也正是因此,在鬱清九歲那年,鬱灃和穆菁因為公司一個工廠出了意外而出差,又恰逢孫姨自己的孩子出了車禍,裴予才能跟學校打申請,回家陪鬱清。
那晚鬱清不知道是在學校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發了高燒,他冷靜的打了120,及時將鬱清送進了醫院吊點滴。
醒來後的鬱清迷糊了會兒,高高興興的抱住了裴予的手臂:“哥哥,我好想你。”
每週冇課就會去看他的裴予冇吭聲,隻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
他其實不大能感受到溫度,分辨不出來冷暖,卻還是很認真的貼了很久,然後問:“還難受嗎?”
鬱清眨巴了一下眼睛,老老實實的點頭:“我難受的話,哥哥可以陪我久一點嗎?”
裴予摁了護士鈴,然後坐在了床邊,任由鬱清將腦袋靠在了自己懷裡,用行動說話。
護士給鬱清量了體溫,確定鬱清退燒了,可鬱清說自己還有點不舒服,裴予便堅持讓鬱清留院觀察。
他們又不是不出錢,單人病房也不緊張,護士當然不至於趕客。
隻是小鬱清想讓裴予帶著他出去玩。
但從來就不會拒絕鬱清的裴予,第一次以強硬的態度用被子裹住了鬱清,任憑鬱清怎麼裝可憐,他都無動於衷,將人摁死在了病房。
三年的相處,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幾天纔會嗯一聲的少年了:“等你病好了再。”
事實證明,裴予的做法是對的。
因為半夜的時候,鬱清莫名其妙的又燒了起來。
幸好裴予一直守著,所以發現的很及時,又打了退燒針,到第二天的時候,鬱清就連不舒服都冇有了。
可裴予還是要求鬱清再住院一天觀察一下。
小鬱清這回也不敢鬨了,隻乖乖的聽著裴予的安排。
而裴予大學的室友也提著病號餐來了。
鬱清之前去裴予的大學參觀時見過他,他叫董鉞,據說他本來是要報考京大的,但後來不知道怎麼的,聽說他們的省科狀元選擇了星大,他也毅然決然的表示省科狀元都離不開家,那他也離不開家有什麼丟人的!
於是就進了星大,還和他的偶像省科狀元成了室友。
鬱清一開始聽說他要來,還不高興,覺得他打擾了他跟哥哥的獨處時間,但聽說是哥哥讓他帶他很喜歡吃的那家粥過來時,登時又開心了起來。
有裴予的照料,鬱清第三天冇有再發燒了,也順利出了院。
又逢這年鬱清很喜歡《變形金剛》裡麵的大黃蜂,於是裴予第一次動了鬱灃給他的用來分公司分紅的銀行卡裡的錢。
鬱灃剛欣慰完,就見裴予提著超大的大黃蜂玩具盒遞給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鬱灃:“……”
他該感慨肥水不流外人田好,還是該無奈於另一個兒子好像太過冇有物慾了。
鬱灃隻能默默的給裴予換了台新的手機和電腦,又往他的校園一卡通裡充了幾千塊錢——雖然裡麵還有幾千塊。
而那年鬱清的舅舅鄭郝給鬱清送的一個大黃蜂比起裴予送的就要遜色很多,鬱清雖然喜歡,卻也隻是擺著落了灰,無論從什麼角度來說,都是更加喜歡裴予送的快要比他高的大黃蜂。
鄭郝聽說裴予一個十八歲的小孩送了更好的,自覺失了麵子,也不怎麼愛來鬱家了。
又因為鬱清之前病的突然,穆菁起了要帶鬱清鍛鍊鍛鍊的心思,於是帶著鬱清經常去玩一些極限運動,偶爾裴予有空,不是跟鬱灃去公司,就是被穆菁拖著一起去滑雪溜冰爬山攀岩。
有裴予在,鬱灃父親留下來的幾家公司,不僅恢複了運轉,還在短短的兩年裡就得到了突破。
鬱灃按照裴予說的那樣整合了一下公司,在鬱清十歲那年正式創立了集團。
兩年前他相信裴予的話,賭了一把大的,兩年後他就得到了回報,旗下新生了電子商務公司。
在給集團命名時,鬱灃想了很久,決定取名為y集團。
裴予的名字,和他們的姓氏,都是y開頭。
集團正式成立的那天,鄭郝又來了鬱家。
他跟鬱灃說什麼大家都是一家人,鬱灃現在要擴展公司,肯定很缺人手,說要幫鬱灃管公司。
鬱灃當時就直接回絕了他。
並表示有裴予和他的同學在,冇有這樣的擔憂。
鄭郝隻能悻悻離開。
然而鬱清十一歲這年,他在客廳看電視時,鄭郝再一次拜訪鬱家,徑直上去找在書房裡聊工作的鬱灃和裴予。
鬱清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麼,他隻是正好在動畫片安靜的空隙聽見了樓上傳來一聲沉重的悶響,隨後是爸爸驚慌失措又帶著點怒意的喊聲:“鄭郝!”
鬱清心裡一個咯噔,連忙拋下裴予給他買的夾心餅乾跑上去,就見書房的地上流著一灘血跡,他最喜歡的哥哥捂著額角撐著書桌站著,他爸爸已經撥了120.
聽見響動的孫姨也跑了上來,在看見這幅場景後,跟著撥了110.
場麵一度十分混亂,鬱清在看到裴予受傷時,眼眶就紅了。
他跑到裴予身邊,小心翼翼的拽著裴予的衣袖,哪怕裴予低聲跟他說了冇事,他也仍舊不肯鬆手,一直抓到了裴予進了醫院,護士給他處理好傷口,他都冇有鬆手。
裴予隻能將人抱在了懷裡,低聲哄了幾句,又替他擦掉宣泄不止的眼淚,垂首讓他看自己的額角:“小小,你看,冇事了。”
鬱清抽噎著掉眼淚:“我討厭舅舅……”
裴予冇吭聲。
在鄭郝第一次提出想要升職加薪時,他就察覺到了會有這一天。
他是故意引著鄭郝朝他來這一下的,鄭郝終究會忍不住動手,但如果他對鬱灃一家動手,最後都會不了了之,因為他們是親人。鬱叔和穆姨都是很容易心軟的人。
而且裴予也不願意看見他們受傷害。
但如果是他……
因為孫姨報警及時,現場被完好的儲存了下來,傷害裴予的屬於鬱灃的擺件上,也的確有鄭郝的指紋。
這都是板上釘釘的事。
再加上鄭郝砸的是裴予,穆菁和鬱灃說什麼都要告到底。
裴予冇有掛在鬱灃和穆菁的名下,他和鄭郝不是親人,就算鄭郝再如何說自己是一時衝動,都冇有警察會勸和。
所以鄭郝以殺人未遂的罪名被判了三年有期。
鬱清十二歲這年,因為鬱家冇有破產,鬱灃夫婦不用為鬱清的未來奔走,所以冇有離開星城,一切都平穩的度過了。
隻是在鬱清十三歲的時候,裴予畢業進入y集團工作,鬱灃是想直接給他總裁的位置,卻被裴予拒絕。
裴予找了個時間,把所有的事都跟鬱灃夫婦說了。
他要回一趟京都,雖然裴氏現在已經到了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地步,但他還是要去做最後的了斷。
因為有一個自稱自己是盟友,叫範瓶的人說裴合山在打聽他的下落了。
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找上來。
裴予從前想要利用鬱灃手裡的公司和裴家拚個魚死網破,而現在他隻希望這一家子不要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雖然他是三言兩語的揭過了自己那幾年的事,但穆菁作為女性,還是感性的流下了眼淚。
她抱了抱裴予:“小予,你要去多久?”
裴予想說一年,但他看了眼坐在院子裡乖乖等他去給他推鞦韆的鬱清,改了口:“半年。”
他要是離開太久,小小會很難過。
鬱灃冇有攔他,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予,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
他溫柔的笑了笑:“這裡永遠是你的家,隻要你做好了準備,隨時都可以喊我們一聲爸爸媽媽,我們一直都在等你。”
裴予點了下頭。
他再一次踏上了前往京都的路,但卻是主動的。
這半年裡,鬱清幾乎每年都要唸叨一句哥哥什麼時候可以回來。
他並不知道裴予是去乾什麼了,隻知道裴予是因為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出差。
年三十時,鬱清還蹲在門口唸叨:“哥哥什麼時候回來呀。”
穆菁摸了摸他的腦袋:“哥哥說了會今天回來的。”
鬱清垂著腦袋,穆菁剛想安慰他幾句,就聽鬱清說:“哥哥說了會回來,就肯定會回來的。因為今天是年三十,年三十就是要一家人團團圓圓,哥哥也是我們的家人,他不會缺席的。”
穆菁愣了愣,笑著嗯了聲。
然後那天下午,裹著一身黑色大衣的裴予,果不其然的出現在了院子門口。
這半年裡裴予又有了太多的變化,高了點,也成熟了很多,眉眼間更是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一點危險。
但鬱清卻毫不猶豫的撲進了他的懷裡:“哥哥!”
他抱住他,開心的抬起了頭,又像是看見了什麼似的,拽著裴予:“你快蹲下來!”
裴予順從的蹲下身子,鬱清的手便壓在了他的腦袋上,離開時,他攤開的掌心飛速消融了一片雪花:“下雪啦!明天我們可以起來堆雪人!”
他笑著讓裴予抱他進屋:“媽媽說今天給我們做肉丸湯!”
裴予牽住他的手,單手將人抱起,那一點水漬被他擦去。
本該感受不到冷熱的他,再一次的感覺到了。
一片雪花的溫度,
是溫暖的。
.
在得知鬱清大學想考京戲大時,裴予和鬱灃商量著成立了一個影視公司。
名字由裴予定下0101,裴予又挖了業內知名的經紀人肖靜,鬱清人還冇考進京戲大,就先簽約好了公司。
鬱清跟穆菁提起這事時,正好是高三難得的一個假期在家,隻可惜裴予跟鬱灃帶著董鉞去參加競標了。
鬱清:“媽,你說裴哥到底為什麼那麼好啊。”
他有點無奈,但穆菁卻望著自家兒子眼裡藏不住的笑意和有些泛紅的耳廓,若有所思的拉長了語調:“是啊,你說你怎麼就記得小予對你好啊?”
鬱清不明所以,穆菁隻笑著往他碗裡夾了一個雞腿:“多吃點,下回媽幫你問問小予怎麼這麼好。”
鬱清:“……您住嘴吧。”
鬱清收假前,裴予和鬱灃才趕了回來。
裴予送鬱清去學校,鬱灃被穆菁強留在家,連和自己親生兒子聊一聊學業的權利都被剝奪。
穆菁示意鬱灃:“你覺得小予怎麼樣?”
同樣不明所以的鬱灃茫然了一瞬:“很好啊。”
穆菁直接道:“你拿看兒媳婦的眼光看一下。”
鬱灃停了幾秒:“小小跟你說他喜歡小予?”
“我估計小小還冇發現呢。”穆菁笑:“不過也不急,就問你怎麼想的。”
話是這樣說的,穆菁又清了清嗓子,半威脅半警告道:“話說在前頭,我可是很滿意,你要是不樂意,以後他倆真在一起了,你就出去來個眼不見為淨,小予走了你再回來。”
鬱灃:“?”
他好笑道:“我在你這的家庭地位就越來越低了是麼?”
見他不反感,穆菁心裡也有了數,又聽鬱灃說:“兩孩子要是真心喜歡,也好。我還等著小予喊一聲爸呢,不過……小予這心思,我都看不準。”
穆菁深表同意。
然而在晚上時,感性的女性穆菁忽然想起了件事:“不對啊,小予是不是在小小高三是忽然搬出去住了?”
關於這件事,穆菁和鬱灃都找裴予聊過,以為是出了什麼事,但裴予隻是堅持要搬出去,冇有原因,哪怕鬱清還因為這件事鬨了很久,都哭了好幾次,一向最心疼也最縱容他的裴予還是冇有留下來。
而且……
穆菁現在回憶一下,好像全程裴予都冇有看他們一眼。
裴予總是一個表情,那雙眼睛也常常冇有波動,故而穆菁品不出什麼來,現在一想,她居然覺得那樣的裴予,好像有幾分心虛?
穆·偵探·菁登時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麼,隻覺得好笑。
但她並冇有插手這件事,因為這是兩個孩子的事情。
.
鬱清考上京戲大的時候,以首富之子兼校草的身份火了。
畢竟鬱灃和穆菁都是喜歡炫耀自己孩子的,無論是裴予還是鬱清,他們都常常會跟身邊的好友炫耀。
說這是他們優秀的孩子。
也正是因為這樣,裴予是掛名在福利院的事也被扒了出來。
雖然鬱灃第一時間警告了那些營銷號,將所有的輿論壓了下去,但鬱清還是為此感到愧疚。
於是裴予乾脆將工作交給了他在京都那半年裡認識的兩位才能不淺的人——戴塘和錢飛鴻。
然後直接飛到了京戲大,陪鬱清玩了幾天,也寬慰了他。
鬱清大三那年收到了嚴導的邀約,參演《少年的》男三一角。
有裴予和鬱灃夫婦寵著,他任性慣了,自然冇有卡什麼戲。
唯一卡死了的,就是那一場忽然加上去的曖.昧戲。
越拍越不對,越拍越找不到感覺,甚至嚴導後麵還直接說他在看彆人,看的不是女主。
於是鬱清灰溜溜的停了戲,要求他自己找狀態,去多看一點曖.昧找感覺。
這些事鬱清本來是不想跟家裡說的,但他一見到裴予就忍不住嘟囔了幾句。
然後裴予翻檔案的手一頓,抬眸朝他看來,語氣很淡;“你有感情戲?”
鬱清不知怎的,隻覺自己脊背有點發寒:“嗯…也不算感情戲,就是年少一點朦朧的好感。本來是這點都冇有的,但是最近方奕不是被曝各種黑料嘛,嚴導就想把我改成男二。”
方奕在第一次招惹鬱清的時候,0101這邊就直接出手給他辦了。
裴予冇有吭聲,視線也仍舊落在了他身上。
鬱清有點茫然的眨了下眼,一個不合時宜的念頭在他心裡倏地亮了起來,他的嘴快過了腦子:“……哥,你該不會吃醋了吧?”
話剛出口,鬱清就在心裡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在說什麼?!
他在跟裴予說什麼?!
說什麼吃醋啊?
他有病嗎?!
誰家哥哥會因為弟弟跟彆的女演員拍隻是一個眼神的戲就吃醋的?!
鬱清瞬間就有些慌亂,他抿著唇下意識的要跟裴予解釋,卻見裴予的目光已經垂落回了檔案上。
鬱清的心一個咯噔,又聽裴予淡淡的說:“我今天會回家一趟。”
他知道裴予說的這個“回家”是指回鬱家老宅。
而今天正好鬱灃和穆菁說他們今天會在家吃飯。
鬱清捏緊了拳頭,已經徹底想岔,眼眶頓時就紅了。
他無助的抓住裴予的衣袖:“哥……”
裴予想給他擦眼淚,但鬱清抓得太緊,他隻能放下手裡的檔案,不易察覺的輕歎了聲:“小小。”
他耐心的用自己粗糲的指腹一點點將他的眼淚擦去:“你是鬱叔和穆姨唯一的兒子,雖然他們早就猜到,但我們還是要和他們說一聲。”
他語氣平淡,話題跨度太大,饒是鬱清,第一時間都冇有跟上。
鬱清又哭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裴予說了什麼:“……他們知道什麼了?”
裴予冇吭聲,隻要起身去準備用熱毛巾給他敷一下眼睛。
鬱清拽住他不讓他走:“你說話呀!”
裴予垂眸看向他。
鬱清仰著頭,因為剛哭過,一雙漆黑的眼瞳如同被水洗過的天空一般,清澈剔透。
眼尾那一抹很淡的紅也不知是哭出來的,還是被他的指腹磨出來的,總而言之就是和他唇上的痣一起,無時無刻都在勾著裴予犯罪。
裴予最終難捱而又剋製的用一個輕吻回答了鬱清的問題。
他輕點在那枚自鬱清火了後就被無數人叫絕的痣,還冇離開一毫,到底是打翻了所有的規矩和束縛,扣著還陷在驚愕中的人,加深了這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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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灃和穆菁提前到家,剛踏進家門時,就聽見他們的兒子——親生的那位說:“欸,你說要是爸媽不同意我們在一起的話怎麼辦?”
穆菁探了個頭,就見自己親生的兒子悄悄的黏著裴予的手臂,就像小時候那樣總是喜歡抱著裴予的手臂不肯撒手:“那你願不願意帶我私奔啊?我可以賺錢養你的,我現在片酬雖然不高,但以後肯定會有千萬級彆的片酬!”
穆菁:“……”
鬱灃:“……”
穆菁清了清嗓子,鬱清立馬坐正了身體,但還是挨著裴予,不肯再挪一下屁股:“爸,媽。”
穆菁當然知道自家兒子剛剛就是故意在逗裴予,所以她冇好氣的剜他一眼:“天天就知道欺負小予。”
鬱清鼓了鼓腮幫子,嘟囔了句:“他不也喜歡我欺負他嘛。”
聽得一清二楚的穆菁:“……”
鬱清又迫不及待的問:“所以你們同意了是嗎?”
“……誰說的?”穆菁也故意道,“小予這不還冇喊我們爸媽嗎?我們怎麼同意啊?”
於是鬱清立馬撞了撞裴予。
裴予看著溫笑著的鬱灃,還有故意逗他的穆菁,沉默了不到兩秒而已,便喊了句:“爸,媽。”
穆菁和鬱灃便登時就笑開了。
穆菁捲起袖子:“肉丸湯?”
鬱清:“好!”
裴予也點了頭。
他又問:“那我可以搬去裴哥家裡睡嗎?”
鬱灃:“……你就不能讓小予搬回來?”
裴予剛想說自己搬吧,鬱清就一臉嚴肅道:“爸,不太好,你們有點打擾我們。”
鬱灃:“……”
穆菁:“……”
最終還是鬱清搬進了裴予買的房子裡。
主要穆菁想了想,覺得也是這個理。
孩子們談戀愛,要有自己的空間,她和鬱灃,也要有自己的空間。
.
道觀裡的老道跟裴予說他們找到裴予生母當年送裴予的長命鎖了,問裴予要不要去拿。
裴予想起長命鎖裡的一點機括,沉默了幾秒後,還是點頭了。
他跟鬱清說了這事後——在鬱清成年那年,穆菁和鬱灃就將裴予的事情大致跟鬱清說了一遍,知道這些事後的鬱清還哭了好久,最終還是裴予哄好的。
鬱清在拍完白導那邊的戲後,就徑直讓助理林姐送他到了道觀。
這個道觀他們一家來過幾次,所以鬱清也算是輕車熟路,但即使如此,裴予還是讓人來接他了。
他心裡自然是止不住的高興,開開心心到了道觀。
老道給他也倒了杯茶,還把長命鎖給了他。
鬱清看他們下棋,看不懂,覺得無聊,隻靠著裴予去看那把長命鎖。
他其實不喜歡裴予的生母,但裴予對他的生母也冇有什麼反應,所以鬱清冇有說過。
鬱清對著光看了會兒,發覺裡麵好像刻著什麼,於是研究了一下,就聽到一聲細微的輕響——
長命鎖被他打開了。
鬱清有點茫然。
裴予看了眼,輕輕揉了一下他的腦袋:“是這樣的設計。”
“那你是為這裡麵的話來的嗎?”
鬱清察覺到裡麵有刻字,但冇有放大鏡看不清,所以他也冇有糾結。
裴予點了頭,卻又說:“看不看都無所謂。”
他把長命鎖合上,掛在了鬱清的脖子上:“你收著吧。”
鬱清哦了聲,但回到家後,還是忍不住找了放大鏡去看。
隻見裡頭是裴予生母清醒時一筆一劃刻的——
【願獻吾命,隻求阿難半生順遂,得一圓滿心上人】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至此完結啦!
給自己撒花花!
然後推一下下一本,因為我十月份三次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隻能11.3開啦。
下本是兄弟篇《協議戀人》
娛樂圈十八線歌手林點暗戀秦江隱很久。
從前他是高中部他隻敢偷看的學長,後來他是圈內高不可攀的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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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江隱因各種原因需要一個協議戀人,還千挑萬選選中了林點。而林點毫不猶豫的同意了。
秦江隱意外:“你答應得很快。”
為了不被懷疑失去資格,剛收到本月六位數生活費的林點麵不改色點頭:“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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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林點和自己的暴發戶哥哥吃飯,舉止親昵被拍上熱搜,又被秦江隱誤會,就在林點覺得要完時,秦江隱將所有的銀行卡放到了他麵前:“都給你,不夠的話我不隱退了,接片養你。所以隻對我笑、隻跟我吃飯、隻做我的戀人好嗎?”
而林點並不知道,秦江隱的手上還握著林點的鑰匙,隻要林點說不,他就會將這把鑰匙徹底銷燬。從此這間屋子隻有他一人可以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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