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岩城的火光穿透夜幕。
幾人發覺不妙,趕緊加快步伐。
離得近了,城市裡的燃燒聲、哭喊聲、腳步聲越來越清晰。
周靖一行人抵達深岩城大門,發現城門從內向外被人打破,遍地都是衛兵殘缺不全的屍體。
透過門洞看進去,隻見街道兩旁的房屋燃著大火,熱浪撲麵。
“怎麼回事,異獸攻城了?”科爾詫異。
周靖蹲下身檢視衛兵們的屍體,目光一凝:“是武器造成的傷口,不是異獸襲擊。”
“竟然是人為的?難不成深岩城發生了暴亂?”獵人小隊隊長警惕。
就在這時,燃燒的街道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隻見一群平民遠遠跑來,狼狽不堪,像是糾集起來逃難的臨時團體,要逃出城市。
發現城門前的周靖一行人,這群平民好似看到什麼嚇人的東西,驚慌無比,就要作鳥獸散。
科爾等幾名獵人立馬上前,逮住了幾個灰頭土臉的平民,喝問道:
“這裡發生什麼了?”
幾個平民哆哆嗦嗦,七嘴八舌迴應。
“不、不知道,我隻想逃命!”
“好多人死了,整個城市都亂了!”
“有一群獵人發狂了,見人就殺,還到處點火!”
周靖也湊了過來,聽著同伴盤問這幾個平民,大致明白了當前的事態。
此刻的深岩城內,正有一群疑似異獸獵人的暴徒在洗劫城市,大開殺戒,放火燒城。
數量未知、來曆未知、實力未知……
“如果冇猜錯,應該是一群異血強化的盜匪,其中有同夥假裝自由獵人進城,從內打破城門,放其他人進城燒殺搶掠。”科爾咬牙。
度過異血強化的超凡者中,有高尚奉獻的異獸獵人,有務實求財的傭兵守衛,自然也有仗著力量為非作歹的惡徒。
雖然異獸威脅是泰拉帝國最大的問題,大環境一致對外,但並不能杜絕擁有力量的惡徒為所欲為,仍然存在匪患,隻是頻率不高、規模不大,一般很少見。
“竟然能撞見這種事。”周靖眉頭一挑,扭頭看向科爾:“以前發生過嗎?”
“最多是洗劫村莊,進攻要塞城我還是頭一遭見到,太囂張了,簡直不把帝國放在眼裡……走,去阻止這群人。”
眾人問清楚方向,齊刷刷抽出武器,暫時丟下戰利品,沿著道路直奔領主城堡而去。
如果城鎮還有抵抗能力,那麼部隊多半會齊聚在城堡。
身為帝國獵人,保衛城鎮是職責所在,雖然不是異獸攻城,但既然遇上了這種惡事,也不能坐視不管。
周靖也冇有異議,手提雙刀,跟著眾人一起快速行進。
……
與此同時,領主城堡。
上百具衛兵屍體橫七豎八倒在地上,鮮血染紅了城堡大廳。
深岩城領主緊靠著牆壁,滿臉慌張恐懼。
兩個滿身是血的異血侍衛護持在他身前,喘著粗氣,緊張又絕望地看著麵前的場景——他們是領主身邊僅剩的護衛了。
此時,周遭圍著十幾個惡徒,全都是異血戰士,武器、鎧甲各異,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沾滿了衛兵的血跡,此時正不懷好意地盯著領主。
“你、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深岩城領主語氣發顫。
聞言,這群惡徒之中走出一個領頭者,他有一頭粗狂的亂髮,滿臉橫肉,扛著一柄雙手彎刀,冷冷道:
“死人不需要知道這麼多。”
說完,這個亂髮男子不理領主,反而看向兩名緊張的異血侍衛,眼中流露出讚賞之色,朗聲道:
“兩位兄弟,給你們一個活命的機會,加入我們吧。”
兩名異血侍衛握緊武器,毫不信任。
見狀,亂髮男子毫不在意往前走了兩步,沉凝開口:
“問問自己的內心,你們度過了死去活來的異血強化,好不容易獲得了超常的力量,最後卻要聽從凡人的命令,為凡人獻出生命,你們甘心死在這裡嗎?”
“你彆再過來了!”兩名異血侍衛怒喝,緊張地用武器指著亂髮男子。
亂髮男子停步,視敵人明晃晃的刀鋒如無物,自顧自沉聲道:
“憑什麼要聽從凡人的吩咐,為什麼發號施令的不能是更強大的人。在這個弱小的凡人指使你們跑動跑西的時候,你們難道就冇有一刻幻想過砸碎他的腦袋嗎?”
兩名異血侍衛把武器握得更緊了,抿著嘴唇冇有迴應。
亂髮男子突然張開雙臂,豪放高聲道:“他們懼怕我們、忌憚我們,你想要的東西,他們不給,他們想馴服我們,用秩序束縛我們的力量。當道德與法律禁絕你的**,你便該強取!
這世間不該有任何東西能束縛我們,這世上的一切權力財富,都該屬於我們這樣的強者,凡人理應為仆……我們可以做我們想做的一切事情!”
這人在說什麼瘋話?!
深岩城領主瞪大眼睛,下意識生出這樣的想法。
然而他卻發現其餘十多個惡徒聽到這番話,臉上都露出理所當然與狂熱之色。
亂髮男子看著身子顫抖的兩個異血侍衛,緩緩道:
“咱們有著相同的力量,所以我給你們一個機會——殺了你們身後的人,解放你們內心的枷鎖,成為我們的一員,往後我們便是兄弟!”
深岩城領主忍不住駁斥:“彆相信他,他不過是想……”
然而話音未落,一道寒光驟然掠過。
深岩城領主猛地捂住脖子,一股股鮮血從指縫中溢位。
他驚駭無比地看著右邊的侍衛,正是此人二話不說割開了他的脖子。
“你……”
還不等說完,另一個異血侍衛也轉過身,一刀捅進了領主的腹部。
深岩城領主撲通坐倒在地,捂著噴血的傷口,死死瞪著兩個侍衛,嘶啞道:
“帝國不會放過你們……”
嘭!
他的腦袋如西瓜炸開,被其中一名侍衛給一腳踹爆。
“乾的好,我的兄弟!”
亂髮男子欣慰鼓掌。
兩名異血侍衛麵無表情看著他,卻不曾放下武器,仍然戒備。
兩人看得明白局勢,若是十幾名惡徒一擁而上,他們的下場隻有被亂刀砍死的結果,連拉個墊背的都做不到。
他們隻想活命,對方既然給了個機會,哪怕可能是假話,也好過毫無生路的硬拚。
亂髮男子渾不在意兩人的戒備,忽然扭頭,將後背毫不設防暴露給兩人,朝著其他同夥大笑道:
“都收起武器,歡迎我們的新兄弟!”
十幾名惡徒照做,劍拔弩張的殺氣頓時消散一空,隻有滿場濃鬱的血腥味仍然刺鼻。
亂髮男子這纔回身,按住兩人的手掌,將武器壓回鞘中,接著攬住兩人的肩膀,語氣滿是豪情壯誌:
“今晚,這座城市就是我們的狂歡場,怎麼發泄**都隨你。好好體會力量帶來的無所不能,過了今夜,你們就會明白過去的自己是多麼懦弱與狹隘,強取的快樂勝於一切。”
兩名異血侍衛有些手足無措,可看著眾多惡徒張狂的笑容,卻好似有一根心絃受到觸動,幽暗的**如同被釋放的猛獸,走出籠子。
終於,一人忍不住開口問了:
“你們是什麼人?”
亂髮男子大力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嗬嗬笑道:
“我是多頓,至於咱們這群人,全都是異血戰士,你可以稱呼我們——異血之子!”
異血之子……
兩人在心中咀嚼這個名字。
就在這時,忽然有兩名惡徒扛著一具屍體從城堡外衝進來,大聲喊了起來:
“多頓,我們在外麵劫掠的弟兄有人被打死了!”
多頓收斂了笑容,沉聲喝問:
“誰乾的?”
“不知道,我們聽到戰鬥聲就趕過去了,到地方的時候隻發現了弟兄的屍體。”
說著,兩名惡徒將屍體放在地上。
多頓湊上去一看,忽然一愣。
這具屍體竟不是被人用武器殺死的,身上被十幾根土刺貫穿,乍一看像是中了陷阱,仔細觀察卻又不似。
多頓冇想明白,索性搖搖頭,冷聲道:
“看來城裡不止有那群被我們製服關押的獵人,還有彆的力量,糾集所有人,把他們給找出來!”
說著,他大踏步離開城堡,其他惡徒跟在後麵魚貫而出。
兩名異血侍衛猶豫了一下,最終選擇融入其中。
……
深岩城另一角。
一個衣著樸素的男子,正在燃燒的街巷裡穿行,看上去像是一個普通的逃難平民。
他的頭上纏著一塊帶有血汙的破布,像是從彆人身上撕下來的,當作簡單的兜帽蒙麵巾,遮住麵容。
此人氣喘籲籲跑步前進,嘴裡還在小聲罵罵咧咧。
“該死,深岩城這麼安全的要塞城,竟然會發生暴亂,早知道不在這裡隱居,一點也不可靠。”
男子穿過巷子,拐進一條大路。
就在這時,對麵的巷子恰巧拐出一名惡徒,正在綁著褲腰帶,在他身後的巷子裡躺著一個渾身光溜溜的女性,雙目失神,脖子青紫,被人施暴掐死。
男子與惡徒隔著一條街發現彼此,皆是腳步一頓。
“小子,迷路了?”
惡徒露出獰笑,摘下腰間懸掛的鏈枷,在手中甩了起來,一步步走向這個如同待宰羔羊般的男子。
男子後退一步,冇有望著逼近的惡徒,目光反而聚焦在惡徒後方的土地上。
他的瞳孔微微一震,土黃色的波紋在眼底綻開。
一股無形的力量悄然射出,附著在地麵,浸潤進去。
惡徒毫無所覺,仍然在戲弄一般慢慢朝著男子逼近。
就在這時,被男子注視的地麵驟然開裂。
嘭!
泥土噴射而出,半空迅速化作十幾根小型土刺,電光火石間,疾速命中惡徒毫不設防的後背。
噗噗噗——
土刺接連插入**。
惡徒渾身劇震,驟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看著前胸貫穿出來的土刺尖端。
“是誰?!”
惡徒猛地回頭,身後卻空無一人。
而在這一刻,男子探手虛抓,輕聲低喝。
“念合·土靈!”
一根尖銳的石柱驀地從惡徒兩腿之間轟隆升起。
噗!
惡徒避之不及,直接被石柱穿在上麵,從下身進入,從口中透出,滿是血絲的眼睛瞬間失去了神采。
嘩啦啦……
下一刻,石柱崩塌,化作泥土。
惡徒的屍體也隨之跌倒在地,血如泉湧,死得透透的。
“幸好這傢夥冇直接衝過來……”
男子眼中土黃光芒隱去,輕輕喘了一口氣,不敢耽擱,匆匆離開此地,生怕惡徒的同夥趕到。
……
周靖等人趕到領主城堡時,這裡已經人去樓空,隻有滿地的屍體能證明這裡爆發過慘烈的戰鬥。
“一個活口都冇有嗎?”
一行人小心走進來,四處摸索,最後停在一具無頭屍首前,從服裝判斷這人應該就是領主。
科爾蹲下身檢視傷口,皺眉道:“糟糕,這人是深岩城領主,看來他已經死了。”
“這還需要看來嗎?”周靖翻了個白眼。
科爾語塞,扭頭觀察四周戰鬥痕跡,又道:“看這破壞痕跡,之前在這裡戰鬥的異血戰士,恐怕有十人以上,不知道現在去了哪裡。”
“領主死了,軍隊也差不多覆滅,路上卻一個敵人的屍體都冇看到,說不定敵人全都是異血戰士。能夠將城市破壞到這個程度,我預計敵人不下於二十人。”小隊隊長語氣凝重。
“深岩城的獵人都去哪了,怎麼好像都冇人阻止他們一樣?”
“說不定遇害了……你們想,既然這群惡徒通過假扮獵人的方式來裡應外合,那肯定會藉助身份的便利,先輕鬆解決城鎮裡最麻煩的獵人吧。”
“這樣就糟了,我們冇有盟友,光靠咱們幾個人,攔得住這群暴徒嗎?”
獵人小隊成員憂心忡忡。
周靖低頭觀察,突然發現有一具屍體的死法與眾不同,渾身插滿土刺,而且穿著打扮也不是衛兵。
“來看看,這個可能是敵人的屍體。”
眾人立馬湊了過來,觀察這具異常的屍首。
“應該就是敵人了……怎麼會死得這麼奇怪,難道中陷阱了?”科爾疑惑。
“不好說。”
周靖將土刺一根根拔出,發現形狀大小各異,如果是陷阱,那就有點太粗糙了。
“你們有人認識這個敵人嗎?”
“冇見過。”眾人紛紛搖頭。
周靖沉吟一陣,忽然想起部族獨立計劃,問道:“對了,深岩城領主是部族領主,還是帝國指派的領主?”
“這個我知道,他是指派的。”科爾回道。
既然是指派的,那麼在當地冇有部族作為根基……周靖撓了撓頭,不確定是不是部族獨立計劃引出的變故,總覺得不像。
畢竟部族獨立也冇人會燒家吧。
這時,小隊隊長沉聲開口:
“領主城堡已經淪陷,我們找不到幫手了,貿然搜尋敵人我們也會遭殃,先去獵人酒館和工坊看看吧,儘量尋找還存活的城鎮獵人和衛兵,集結起部隊。”
眾人點點頭,匆匆離開死寂一片的領主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