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花灑下,不管那個貼著玻璃的人,任她鬼鬼祟祟的往裡瞧,反正也瞧不到。
嘩嘩的流水聲不斷。
一陣沐浴露的淡淡香味,從玻璃門底部的縫隙傳出,一點點地沁入了九梨的鼻腔。
“哢嗒——”
房門打開的一瞬,熱氣四躥。
氤氳的霧氣在空中繚繞,暈紅了季斂冷白的臉頰,讓那張薄唇都染上了靡靡的緋。
他抬起眼簾,沾在濃密睫毛上的那層水珠,伴隨著他眨眼的動作,輕而曖昧的顫。
仿若一顆石子砸進了九梨的心底,蕩起了陣陣瀲灩的漣漪。
“你,擋路。”季斂輕啟著薄唇。
他的嗓音微啞,宛若潺潺溪水攜著三月的風,溫柔地撫過水中的鵝暖石,輕輕淺淺。
猝不及防的,擾亂了她的心。
“阿斂,我幫你吹頭髮好嗎?”九梨牽住他溫熱的手,指尖強勢的溜進了他的指縫。
她盯著他的脖頸,突然很想變成那滴水珠,去親吻他的喉結。
“不吹。”他不喜歡吹風機。
“那我幫你擦乾?”
“自己。”季斂側過身,擦過她的肩頭往沙發的方向走,兩隻相握的手亦隨之分開。
就在他坐下的一瞬,九梨奪過他手裡的毛巾,蓋在他的發頂:“乖,我來幫你擦。”
向日葵再次合攏。
季斂又不開心了。
他擰著清雋的眉,剛打算阻攔她的動作,毛巾就被掀開,而臉頰亦多了一抹柔軟。
九梨彎下腰,捧起他的臉頰。
在毛巾的遮擋下,吊燈的光芒逐漸變弱,周身的環境也迴歸了安靜,變得落針可聞。
兩道呼吸在狹小的空間交織著。
九梨抵著他的額間,專注的眼神裡溢滿了情愫:“阿斂,我對你冇有惡意,相信我好嗎?”
向日葵消失了。
季斂不發一語的與她對視,無法聚焦的目光,仿若在慢慢聚攏。
須臾,又被打碎。
“你願意讓我擦頭髮嗎?”得不到迴應的九梨並不著急,永遠都能給予他最大的耐心。
季斂收回目光:“嗯。”
他將毛巾往下拽了幾分,在光芒灑落下來之際,迅速的垂下眼眸,不再與她對視。
一聲輕應,於九梨而言卻是莫大的歡喜,那雙鳳眸亦閃過了細碎的光。
她輕柔的擦拭著他的碎髮,白皙的指尖與墨色的發交疊在一起,竟是說不出的好看。
“阿斂,我有點渴了。”
“喝。”
“你能餵我嗎?”
“......”
季斂猶豫的看向茶幾上的水杯。
他不懂為什麼她要喂,但一種從靈魂中襲來的感覺,讓他不能、不可以拒絕她的要求。
他前傾了幾許,將水杯握在掌心,動作機械的抬起手來:“喝。”
九梨還以為他不肯。
她看了眼他的頭頂,見冇有任何東西出現,心情都舒暢了:“謝謝阿斂,你真好。”
被誇獎了,季斂有點羞。
他等她喝過水,兩手捧著還殘有餘溫的玻璃杯,一朵盛開的向日葵悄悄地冒了出來。
“阿斂,你喜歡餵我嗎?”
“......”
“阿斂?”九梨又喚了他一聲。
她停下動作,俯身與他保持著平視的距離,再問:“你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