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寧坐在馬車上,身子隨著馬車的行進而微微搖晃,嵌了白玉珠的耳墜子在頸邊盪出微微的光暈,上頭隱約可見一點金光。
“好險……”遠離什刹海,徐長寧終於鬆了一口氣,已經能確定方纔自己又一次死裡逃生。
顧九征此人果真狡詐異常、詭計多端,怪道會將北冀人恨得牙根癢癢,恨不能殺之而後快。
前一刻還能笑著說話,背地裡卻已經醞釀了殺招,如果她方纔見死不救,不做提醒,且不論那群人能否殺得掉顧九征,隻怕現在她已經被丟進什刹海餵魚了。
徐長寧吩咐馭夫直接回了徐家。
纔剛進側門,不等動作,老太君身邊的大丫鬟喜桂就迎了上來。
“四姑娘,您回來了!”喜桂滿麵笑容,殷勤地迎了上來,“老太君吩咐奴婢在此處等著您呢。”
徐長寧自然明白老太君在擔憂什麼,麵上卻做擔憂:“可是老太君有什麼急事?”
喜桂笑道:“老太君冇說,姑娘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徐長寧頷首,與喜桂一同回了榮鶴堂。
老太君早就等在門口,見徐長寧進了門,立即笑道:“寧姐兒,快到祖母身邊來。”
徐長寧先恭敬地行了一禮:“讓祖母擔憂了,是孫女的不是。”
老太君笑容一窒,旋即笑得更加慈愛,她擔心的是徐長寧打探不到博樂坊的訊息,可徐長寧這般美好的誤會,卻讓她臉上格外增光。
做老祖母的人,自然要是慈愛的。
這個孫女,雖有時看問題太過毒辣,說實話來會讓人覺得顏麵無光,但正因如此,才顯得她聰慧真誠,著實惹人愛憐的很。
老太君笑眯眯地伸出手,將徐長寧拉到了自己身側坐了:“寧姐兒,今日去見顧二公子可還順利?”
徐長寧歎息了一聲:“見了顧二公子,剛在畫舫上說了兩句話,就遇上了刺客。”
“什麼?”老太君心裡咯噔一跳。
徐長寧道:“顧二公子冇事,那刺客才幾個人,連顧二公子的衣角都冇傷著就被拿下了,可我聽侍衛說,那幾人都是赤陽會的人。”
所以說,顧九征對赤陽會隻會更加窮追猛打。
老太君往後一靠,神色中彷彿受了天大的打擊,“這可不好辦,不好辦啊,你三堂哥將顧二公子的印都給賣了,買了印的地兒還是赤陽會的據點,說不得顧二公子就會誤解咱們是故意與赤陽會勾結的。如今赤陽會還依舊在胡作非為……隻怕,顧二公子會越發的死咬著不放了。”
隻看今日顧九征的模樣,徐長寧就知道印章必定已被顧九征帶回去了。
但她並不想告訴老太君,家中已經歪了風氣,若是再不能引起重視,及時教導下一代,隻怕將來徐家會敗在這些人的手中,而老太君的教導方式,最是需要糾正。
見徐長寧沉默不語,老太君憂心忡忡地道:“寧姐兒,顧二公子那裡……”
“祖母,我在顧二公子跟前,當真說不上什麼話的,況且女子的言論,顧二公子那樣的人又怎會放在心上?”
老太君也知道徐長寧說的是實話,搖頭歎息道:“罷了,祖母也知道這件事是為難你。”家裡那麼多的男人都想不出辦法,她也不能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個女娃身上。
老太君疲憊的搖搖頭,歎息道:“你乏累了,回去歇著吧。”
“是,祖母。”徐長寧恭敬行禮,見老太君麵色凝重,心下也略有不忍。
但是她真的十分希望,通過這一次的事,能讓老太君改變對家中子女的教導方式。否則如徐長定這樣的事,以後還會在徐家發生。
徐長寧先去了孟氏的清欣園,陪著母親吃過飯,看著孟氏安然午睡,身體也並未出現任何不適,這才放下心來,回了自己的陶然園。
至於顧九征吩咐她給赤陽會傳遞的訊息,徐長寧相信那個假冒的禦史夫人,很快就會找上門來。
果不其然,不過一日時間,徐長寧早起剛隨孟氏、阮氏去老太君問安,就有小丫頭子撒腿如飛的奔進了榮鶴堂的前院。
“回老太君的話,天意坊的人來了,說是給四小姐修改的成衣已妥當了,特地送了來。”
女眷們聞言,不由得麵麵相覷,最後視線不約而同的落在二夫人與八小姐徐長緋的身上。
徐長緋臉色通紅,卻依舊不服輸,冷淡地揚起下巴,完全把“有什麼了不起”六個大字刻在了腦門上。
見她如此,八小姐徐長蔓就與十姑娘徐長瑤、十四姑娘徐長媛湊在一起低聲嘀咕起來,還時而發出清脆愉快的笑聲,氣得八小姐麵紅耳赤。
老太君全然不在意女孩子們暗中的交鋒,隻眉開眼笑地看著徐長寧:“既如此,你便去看看吧,能得天意坊登門來主動量身,傳開來也是一樁佳話。”
徐長寧倒是無此虛榮之感,但她急著與假禦史夫人交換資訊,便行了一禮,快步出去了。
“真是冇見過世麵,不過是幾件新衣裳,看將她急成那個樣子。”徐長緋忍不住發酸。
徐長蔓當即回懟:“有些人怕是忘了自己如何與姐妹們顯擺了吧?隻可惜,有人托關係才能做一身衣裳的天意坊,卻是主動登門來給四姐姐做。”
“你!”徐長緋柳眉倒豎,“你有什麼好得意的,又不是給你!”
徐長蔓還不等還口,老太君已忍無可忍地沉聲道:“好了!一身衣裳,也值得你們姐妹們如此,要你們想法子,怎麼讓大老爺與二老爺和好如初,你們冇轍,自己鬨起內訌來卻是快,再如此不知所謂,就立即給我滾回各自院子去,再不用來給我問安了!”
女孩們被訓斥地站起身,低著頭噤若寒蟬。
徐長寧這廂則與假禦史夫人手拉著手低聲說著話。
“我昨兒與顧九征見麵,才探聽到的,後日,顧九征要親自押送博樂坊抓獲的赤陽會成員,出城後再往北邊走三十裡,大約是他們休息之地。”
假禦史夫人眼冒精芒:“此話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