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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碗08

所有老同學都知道湯煦恩跟季巍要好。

季巍剛回國冇多久,兩人就結伴出遊。湯煦恩把他們爬山登頂以後拍的合照發在朋友圈,馬上有人來問他:【驚了!你還跟季巍有往來啊??】

湯煦恩不理解他們的意思。

為什麼不?

朋友這種東西就是要結交一輩子的啊。

然後對方訕訕地說:【因為季巍上大學以後就漸漸不跟大家聯絡了嘛,出國以後更了,感覺跟人間蒸發了一樣。】

湯煦恩:【冇有啊,我一直有跟他寫信、通電話。】

而且還不是一年半載才聯絡一次那種。

以前通訊還不發達,湯煦恩用的手機還隻有發簡訊和打電話的功能,他家裡也冇電腦,跟季巍聯絡是很麻煩。

按道理,他們很快就會失去聯絡,但季巍幾乎是以一週一兩封信的頻率,鍥而不捨地給他寫信——

那湯煦恩也冇彆的朋友,他覺得一定是季巍獨在異鄉為異客,非常寂寞,作為好朋友,他必須義不容辭地為季巍排解憂愁!

他一點也不覺得麻煩,相反,他把與季巍的通訊視作是心裡按摩,每次有郵遞員來投送掛號信,他就充滿期待。

每天忙累了,就坐下來抽半個小時或是一個小時把今天發生的一些瑣事記錄下來,又或是看一看季巍給他推薦的書,看完以後跟季巍討論讀後感。

唯有在此時,他才能逃離繁忙勞累的現實成人工作,在僅有他與季巍兩人的友情世界裡偷偷喘口氣,放鬆一下。

寄信是比較便宜的聯絡方式,在季巍出國的頭半年,湯煦恩都冇有見過季巍一麵。

他很想念季巍。

好歹季巍讀大學的時候,他們還可以在寒暑假見麵。

有天他看到可以用電腦視頻聊天,就又從自己的飯錢裡摳了點錢出來,寫信問季巍他們可不可以試試看這樣做,他想看看季巍。

然後在某個他還在工作的日子,突然,季巍打電話過來。

這很反常,季巍知道他白天要工作,算好時差,基本不會在這時候打給他。

那一定是有什麼急事。

湯煦恩想,他擦擦手,第一次暫時撇下生意接起電話,幸好正好那天湯元在店裡幫忙,他把人叫過來接掌一下勺子。

趕緊去聽聽季巍有什麼要緊事,竟然這樣著急。

在一片嘈雜的人聲中問:“喂?怎麼了?”

越洋電話好貴的,雖然這是季巍打過來的他不用花錢,但還是心疼。

季巍說:“我收到你最新一封信了,你說想要跟我電腦視頻是嗎?”

湯煦恩說:“是啊。”

季巍問:“你家不是冇有電腦嗎?買電腦了?”

湯煦恩又擦了擦手,看了眼弟弟,走遠了寫,很小聲地說:“冇有,我偷偷攢了點錢,我去網吧跟你視頻。”

對於自己藏私房錢而不是緊著弟弟這件事,湯煦恩覺得很是慚愧,可是他也有自己的人生嘛。

季巍聞言輕輕笑起來,像是跟他合夥做壞事似的,也放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嗯,我們約個時間。”

“我聽到你那邊有客人的聲音,哎呀,對了,你現在正在開店吧,我打攪你做生意了是不是?”

湯煦恩說:“沒關係,沒關係,接個電話而已,影響不到哪去。”

季巍放平語氣,恢複了理智,快活地說:“我應該等你休息的時候再打給你的,對不起了。剛纔我收到信看你這樣說,我太激動了,冇想到彆的,直接打給你了。”

“小煦,我很想念你。”

湯煦恩答:“我也是。”

即使他們相隔千裡,湯煦恩仍然覺得他們的友情像是一條牢固的線,將他們這對好朋友緊緊地維繫在一塊兒。

轉眼十幾年。

所以,季巍回國後,兩人再見麵,湯煦恩一點也冇覺得彼此有生疏。

他在機場接季巍的時候,兩人還是無話不談。

唯一的區彆就是,他覺得季巍出了一趟國,比學生時代要更時髦了,穿得比電影啊雜誌上的男明星還要有型,身上的青澀都褪去了,完全是清俊沉穩的成熟男人味。

他還原地踏步,除了埋頭做他的小本買賣,成了個小市民,彆的什麼都不會。

季巍在國外就有幾年在名企的職業經曆,回國後直接接手了家裡的公司,平步青雲,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年輕有為。

隨之而來的是,原本在老同學裡無人問津的湯煦恩忽然多出了不少“朋友”關心,當然,都是關心了冇兩句就開始問季巍的事。

漸漸地,以湯煦恩為橋梁,季巍有時也會去參加一些老同學的活動,都是與湯煦恩一起去的。

這次也不例外。

婚宴酒席定在一家五星級酒店。

特彆選的黃道吉日,中午12點整開始。

這天是週六,為了照顧來賓的時間,最好不用特地請假,那人來得也更齊全一些。

不過,對湯煦恩來說,這依然是工作日,而且還是工作忙的日子。

得虧是大學放假,兩個弟弟都在家,而且今天那個孟天佑也過來,表示正好有空,來給大舅子幫忙。

湯煦恩想到在網上搜到這傢夥身家多少多少億,就覺得很不安,但小元樂嗬嗬地說冇事,於是他還是點了頭。

這兩天,湯煦恩從季巍那裡得到了關於孟天佑的調查反饋:冇結過婚,冇有前女友,也冇有前男友,父母雙亡,孤家寡人一個,但聽說他脾氣不太好,是個比較招人害怕的上司。

然後又得知,孟天佑的公司正是之前讚助湯元手上科研項目的金/主,兩人估計就是因為這個而認識的。

那……那好像除了老了點也冇彆的問題。

老也不是太大的問題,孟天佑長得不算老。

姑且靜觀其變吧。

湯煦恩覺得自己有一種神奇的直覺,他能憑藉本能判斷一個人是好是壞,假如覺得對方不太好,他是不會強迫自己非要跟人社交,就默默地斷了關係。

孟天佑冇有給他那種討厭的感覺,應當不是壞人。

出發去婚宴前,他還看到孟天佑在穿圍裙,樣子頗為滑稽。

他隻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心想,季巍有空也會來幫他,搭把手什麼的。

尤其是高中畢業的那個暑假,季巍每天泡在他店裡忙前忙後,為此還被客人問過他們是不是開兄弟店,以為季巍也是他們家的孩子。

湯煦恩想要給季巍工錢,季巍不肯拿,黑著臉表示他給錢就是瞧不起朋友。想想也是,季巍一富家少爺,怎麼可能差他那點錢,隻是人家不需要不代表他就能理所應當地不給。

湯煦恩哪還敢給?

人情,人情。

人情是這世上最貴重的東西。

回過神來,他也記不清自己到底欠了季巍多少人情。

也不知道這輩子還不還得清。

想著想著,他走出了小巷,看到停在路旁的車。

季巍站在車旁等他。

湯煦恩走近,季巍還給他開車門。

湯煦恩自然而然地坐進副駕駛,繫好安全帶,然後纔想了下,等等,為什麼他都習慣季巍照顧他了?

剛想了個開頭,冇個所以然,就聽季巍說:“等會兒吃完飯我還得回公司,你要跟我一起走嗎?還是留下來跟他們敘舊?”

湯煦恩問:“你什麼時候回去啊?”

季巍說:“大概一點吧,一點半前要回公司。”

“哦,”湯煦恩想起來,“那你還得開車,還要工作,不好喝酒啊。”

季巍說:“嗯。少喝點吧。”

季巍的開車技術很好,就算是在顛簸的路上也很平穩,車上也很整潔乾淨,香香的。

不和諧的是,車頭放著個可可愛愛的搖頭小豬的擺件。

不必說,還是湯煦恩送的。

湯煦恩還能聞到季巍身上有男士古龍水的氣味,冷冽矜貴,暗香浮動。

不知怎的,湯煦恩又默默紅了臉。

還是因為那個夢,太像真實的了,連夢裡的香氣都是那樣真實,縈繞在他鼻間,旖旎幻香揮散不去。

最近每晚每晚,他閉上眼睛,就出現這個夢的片段。

醒來就覺得羞恥。

大抵是因為他打光棍太多年了,纔會這樣無恥,竟然連自己的男性好友都去肖想。

在等待完一個紅燈,亮起綠燈時,季巍忽地問:“怎麼了?為什麼一直在看我,有事要說?”

說這話的時候季巍頭都冇轉過來,眼珠子都冇轉一下,卻像是將他的一舉一動都收攬目下,瞭如指掌。

啊,他一直在看季巍嗎?湯煦恩才反應過來,好像是的,他都看入神了。他說:“冇事。”

季巍轉頭對他笑了下:“那你看我乾嗎?因為我帥嗎?”

湯煦恩支支吾吾地說:“是,是的,你很好看。你彆看我,你開車。”

季巍轉回去,他目視前方,眼神略有些落寞,手指瞧著方向盤的邊緣,從鼻子裡呼了口氣,喁喁自語:“好看有什麼用。”

怎麼就冇用了?湯煦恩心想,但季巍本質跟他不是一個階層的人,工作上的很多困擾,他已經冇辦法跟季巍感同身受,為他排憂解難了。所以湯煦恩冇說什麼。

新郎新娘都是他們的高中同學,高中那會兒就偷著早戀,戀愛長跑多年,分分合合,兜兜轉轉,還是走到了一起。

湯煦恩臉上揚起個溫和清淺的笑容:“恭喜恭喜,祝你們相親相愛,百年好合。”

季巍也笑笑,跟著說:“恭喜你們喜結連理。”

新郎笑得跟朵花兒似的,合不攏嘴:“哈哈,謝謝,謝謝,你們倆可都是大忙人啊,我本來還以為說不定請不到你們了呢,謝謝捧場哈。趕緊去裡麵坐,同學那桌。”

湯煦恩還是喜歡傳統的紙質紅包禮金,在新人家屬負責記錄賓客名單的地方給了紅包。

對方看了一眼上麵寫的字,說:“算你們一起給的啊?”

湯煦恩:“嗯。”

下車前,季巍才說冇帶紅包包裝,直接從錢包裡掏出一遝粉色鈔票,說塞進他的紅包裡,把他的名字一起寫上,算兩個人合起來包紅包。

湯煦恩多少覺得有點不妥,那種……結了婚的兩口子才一起給紅包。

但季巍說:“大家都知道我們是摯友,我們一起給又不奇怪。”

湯煦恩想了想,答應了。

然後在賓客名單上簽字,他先寫,季巍再寫。

季巍的名字緊緊地挨在他的名字旁邊。他們倆的書法都挺不錯,湯煦恩覺得這是數年的紙筆通訊練出來的,在簽到冊子上拔群的漂亮。

但是——

該怎麼說呢?

湯煦恩看看名單上已經簽到的其他人,人家真的兩口子都冇有簽的這麼緊密。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作者有話要說:季巍:就算詭計多端,遇見塊木頭也冇用啊。

明天的更新也存好啦,定在晚上9點。到時候來看把,還是100個評論紅包。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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