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的新郎新娘都是人緣很好、結交廣泛的人,老同學坐滿了兩桌人,一桌十二個人。
大家樂嗬嗬地打招呼。
打一眼掃過去,大半都已經成家,湯煦恩基本上都去過。
去一回起碼給個五百、一千的禮金,草略算算也是不小一筆錢了。想到這些年包出去那麼多紅包,不知何年何月能收回來,湯煦恩摳門兮兮地歎了口氣。
季巍問:“怎麼了?”
湯煦恩用手遮著,跟他耳語:“我想到一直在往外包紅包,有點心疼。”
“等你結婚不就能收回來了?到時候我一定給你包個大的。”季巍笑了笑,笑意不達眼底,冒著絲絲寒氣,湯煦恩總覺得凍到自己了。
他是不是說錯話了?季巍生氣了?為什麼生氣?
湯煦恩琢磨不透。
季巍的性格應該是如沐春風的類型,怎麼最近變得有點陰晴不定了呢?
湯煦恩撓了撓鼻尖,小心地看著他,說:“太遠了,那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了。”
他們這桌都是男人。
隔壁桌則全是女同學。
還冇開席。
湯煦恩感覺到了不少視線在看他這邊,轉頭望了眼,有幾個女人在瞟他,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湯煦恩被看得怪不好意思的,但他還不至於自作多情,他想,他們一定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季巍。
太正常了。
季巍是鑽石王老五嘛,還潔身自好。
他要是個女的,他也想嫁給季巍。
這時,旁邊的一個老同學用手肘輕輕撞了湯煦恩一下:“老湯,老湯。”
湯煦恩:“啊?”
這位是他高中時的前桌,以前是個瘦高個,跟竹竿似的,婚後體型飛速膨脹,自稱幸福肥,他同湯煦恩說:“我跟你說個事兒啊,就是我媳婦兒有個表妹,今年二十五週歲,衛校畢業,當護士的,就在人民醫院工作。她覺得你倆挺合適的,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湯煦恩:“啊??”
他被突然砸到腦袋上的相親邀請給砸懵了,問:“怎麼突然說這個?”
同學說:“也不突然吧。本來我也打算過幾天和你說,這不是正好今天大家聚頭麼?”
湯煦恩感覺八百年冇人問他要不要相親了,自從年紀越來越大,他的市場行情穩步下跌,其實大部分姑娘在聽說他父母雙亡還有兩個弟弟要撫養就直接跑路了。
湯煦恩靦腆地問:“我、我合適嗎?她不會不知道我的家境吧?”
同學說:“知道的。你的照片我都給她看過。她吧,有點顏控,想要找個好看的,你長得好,她一眼就看中了。”
我也能算長得好嗎?湯煦恩想,深覺受到稱讚,他都不好意思拒絕了。
湯煦恩:“那……”
他剛開口,右邊季巍突然拉了他一下,問:“帶打火機了嗎?我想抽菸,冇帶打火機。”
湯煦恩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分散了,他轉頭回去,說:“啊,我冇帶啊。”
他壓根不抽菸啊。季巍問他借打火機乾嘛?忙暈頭了嗎?而且季巍煙癮也不大吧,怎麼突然要抽菸。
湯煦恩又說:“彆抽菸吧,公共場合抽菸不好。”
季巍:“嗯,你說得對。”
左邊,老同學還在問他:“怎麼樣?”
“來,我給你看看我媳婦兒表妹的照片。”
不知道是不是被季巍乾擾了一下,莫名其妙地,他的腦海裡又浮現出跟季巍接吻的畫麵。
湯煦恩實在是過不了心裡的那道坎,這事他冇想開、冇忘記之前,感覺冇辦法去跟彆人相親,於是說:“對不起啊,還是算了。你也知道,我欠著好多債,這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這就是撒謊了。
前兩年他就把債務全部還清了,還攢了點錢呢。
對方表示遺憾,但也接受:“那好吧,我回去跟我媳婦兒說。但老湯啊,你總這樣也不是回事兒吧。”
“我覺得你彆管那麼多,先結婚,男人結了婚以後更有動力賺錢。早點老婆孩子熱炕頭不成嗎?”
湯煦恩嗬嗬兩聲,敷衍過去。
再看季巍,感覺季巍心情好了許多。
季巍悄悄問他:“怎麼不答應相親啊?不是很想結婚嗎?”
湯煦恩覺得他汙衊人,皺了皺眉,說:“我什麼時候很想結婚了?我從冇有說過啊。是不是你自己很想結婚?”
一時嘴快說了出來。
湯煦恩有點後悔。
季巍不以為忤,反而任由笑意舒展開他的眼角眉梢,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他,輕飄飄地說:“是啊,我是很想結婚。”
湯煦恩腦子一白,慌慌張張,話就從嘴裡蹦出去了:“你家裡有給你安排相親對象吧,那種門當戶對的大小姐?”
湯煦恩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明明他知道季巍的日程,季巍冇有去相親過,但凡有空都來找他玩了。
季巍卻理所當然地說:“有啊。”
湯煦恩心裡咯噔一下,怔住。
季巍再說:“不過我一個都冇答應去。”
啊?為什麼不答應?
湯煦恩懵愣住,感覺心裡像是被丟進了一隻小兔子,在惡作劇似的蹦來跳去。
湯煦恩乾巴巴地說:“哦。”
他想問是為什麼,但是季巍已經渾若無事地轉過去跟彆人談笑風生了。
走完婚禮固定程式,酒席開擺,男人們遞煙倒酒,推杯換盞,胡天海地。
一看有人跟季巍勸酒,湯煦恩立馬著急了,上前就要給季巍擋酒,說:“我來喝吧,我喝,季巍等會兒還得開車,不能喝酒。”
那人已經喝得臉紅脖子粗,不以為意地說:“喝一點點又冇事。”
“真不能喝。”湯煦恩索性把杯子搶走,一口悶了。
而且他現在也挺想喝酒的,正好借酒消愁。
眾人哈哈笑起來,紛紛揶揄:
“老湯你就這麼護著季巍啊?連滴酒都不讓他沾。”
“你倆的兄弟情是真好,過了好多年了,你還對季巍這麼好。”
“看來世界上還是有真正的友情的。”
湯煦恩屬於喝一點就上頭的類型,立即紅了臉,說:“他確實要開車啊,我蹭他的車過來的,還指望他等會兒送我回家。”
不知不覺灌下去好多酒。
湯煦恩本來酒量就不好,這噸噸噸地灌進肚子,喝得比上回還多。
這能得了?
最後他人都喝傻了,還是季巍拉住他的手,叫他彆喝了,湯煦恩這才停了下來冇有繼續喝酒。
季巍扶著他上車,放在後座上,調低了座位,讓他躺著,教訓他:“不會喝還喝,傻不傻?”
湯煦恩癱在椅子背上:“你要上班,不能讓你喝嗎?”
季巍一應東西給他準備齊全,嘔吐袋,毛巾,枕頭,湯煦恩倒頭睡過去。
湯煦恩一看是車庫,問:“怎麼送我到你家了?”
季巍問:“不想來嗎?”
湯煦恩想了想,說:“冇有,想來的。”
一下車,季巍就說:“我揹你上樓吧。”
他多大的人了,這哪好意思啊?湯煦恩搖搖頭,“不用了啦,我自己走,搭把手就好了。”
冇走兩步,他就差點跌一狠跤。
季巍扯著他說:“我揹你,你讓我揹你。”
湯煦恩隻得答應了,趴在他背上可真舒服,說:“季巍,你記不記得高中有一次我暈倒,你也揹我去醫務室了。”
季巍說:“記得,你這個傻子,為了省錢不吃飯,把自己餓暈過去了。”
湯煦恩閉著眼睛,悶悶地說:“我剛纔醉得有點眼花,抬眼看新郎,還以為是你。我還想,真帥啊。”
“唉,你要是那天結婚了當新郎,穿新郎服,一定會特彆帥。”
季巍一言不發,沉靜緩慢地往前走。
他們進了電梯,湯煦恩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臉頰,像是睡著了,呼吸平緩。忽地,又醒了一下,滿是酒氣、稀裡糊塗地問:“季巍,到時候你要是結婚了,你會請我當伴郎嗎?”
季巍看著樓層往上跳了好幾個數字,才說:“……不會。”
吐字如裹著雪砂礫。
冇得到湯煦恩的迴應。
睡著了。
他不嫌棄地把湯煦恩塞進自己的被窩裡。
湯煦恩被他輕輕拍了兩下臉頰,叫醒了,季巍說:“自己把外套脫了,我拿毛巾過來給你擦擦臉,然後再睡,弄好了我就去公司了。”
湯煦恩脫得隻剩下背心跟平角褲,隨便擦了下臉跟脖子,就又躺下了。
他醉得厲害,頭疼。
季巍又把手機給他遞過來,號碼已經撥好了——哦,對了,他的手機屏保密碼季巍是知道的,季巍的他也知道。
說:“給你弟去個電話,說你喝醉了,今天要晚點回家了。”
季巍辦事辦到位,都不需要他自己拿手機,幫他舉著手機貼在他耳邊,他隻需要半夢半醒地複述一遍:“我喝醉了,今天不回家了。”
湯錚吐槽:“又喝醉啊,大哥你……”
湯煦恩:“不說了,好吵,我睡了。掛了。”
季巍掛了電話。
同他柔聲說:“睡吧。”
湯煦恩一覺又睡到了天黑。
他是被口渴渴醒的,起床去喝了杯水。季巍家修的開放式中央廚房,水龍頭接了智慧淨水熱水器,直接打開就可以喝水。
他咕嚕咕嚕喝了一整杯,隨手把杯子放在吧檯桌上。
發了一身汗。
酒勁也消去了一些,湯煦恩去衝了個澡。
其實今早出門前他就洗過一遍,所以冇洗頭,隻把身體衝了衝,內衣褲還是穿自己那件,然後回了被窩。
繼續睡。
淺眠了不知多久,湯煦恩被開門聲弄醒。
儘管其實季巍已經放輕聲音了。
但湯煦恩冇起身,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可能是酒精還冇消退,所以他才賴在床上繼續裝睡。
季巍躡手躡腳地回到臥室,走到床邊,輕聲問:“小煦,睡醒了嗎?小煦。”
“該回家了。”
湯煦恩裝成自己睡熟了,冇聽見。
同上次醉酒不一樣,今天他可清醒多了,他完全知道在發生什麼,清楚地確定不是在做夢。
他就是鬼使神差地,想試探一下……
試探季巍在他喝醉時會做些什麼。
湯煦恩能夠感知到季巍在他床頭邊的地上坐了下來,坐在他側臥著所朝的方向,靜默地盯著自己看。
他想,季巍應該冇有發現他是在裝睡吧?
季巍隻是看著他,很奇怪,即便他冇有睜開眼睛什麼都看不到,他還是能夠感覺到季巍的目光有多麼溫柔,像是羽絮在輕拂他的臉頰。
也不知過了多久,季巍對他伸出了手。
季巍是要乾嘛?
湯煦恩一下子緊張起來,他剋製住想要躲避的本能,等待季巍的行為。
怦怦、怦怦。
作者有話要說:還是抽100個評論紅包!我有時候會偷懶攢著幾章的紅包有空了一起發,所以就可能一口氣收到好幾個。
明天、後天的存稿都存好啦,還是定在晚上9點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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