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提示音,麗娜的神情立時嚴肅了起來,其他幾人也都緊盯著顯示屏。
梁明利的呼吸更加急促,整個人都膨脹到了極點,裸-露在外的皮膚上血絲密佈,彷彿隨時都有可能爆炸。
懸掛在船艙的紅燈亮了起來,把整個潛艇罩在當中,正中央的巨屏上,一排碩大的數字正在飛快的倒數著。
隨著一道德語機械音再次響起,原本掛在潛艇周圍的鉤鎖全都自動分離,艇下的甲板也發出一陣齒輪轉動的聲音。
“10……9……8……”螢幕上的數字不斷的倒退著。
“3……2……1!Abfahrt!”
哢嚓一聲,下方的甲板猛然一分,縮向兩邊,整個潛艇呼的一下落了下去,經過極為短暫的靜默之後,砰的一聲砸進水中!
烏蘇裡江畢竟不是大海,水深有限,再減去破冰船本身的吃水線,留給潛艇的空間就更為狹窄。再加上被推進器攪亂的逆流之中摻雜著許多浮冰,幾乎完全遮擋住了潛望鏡,整個螢幕上模糊一片,隻有那一片儀表在不停的跳躍閃爍著。
麗娜極為沉穩嫻熟的操縱著潛艇,且潛且進,不一會兒就從船下脫離,慢慢的向著前方行駛。
螢幕漸漸的清晰了起來,前方不遠處遊蕩著好大一群魚。
全是膘肥體壯的鱘魚。
它們遊動的極有規律,好似正在慢慢的組成一個特殊的陣形。
潛艇慢慢的靠了過去,魚群並冇有被驚擾散去,反而更加迅疾的移動了起來。
它們的陣型越來越清晰,竟是一個碩大無比的十字架!
轟的一下,潛艇突然猛的向上一掀,我們幾人也被帶得好一陣亂晃,若不是早被安全帶緊緊的栓在了座椅上,恐怕都要被摔出去了。
“麗娜,先錯開些距離!”威廉的聲音再次響起。
“好的,爸爸。”麗娜應了一聲,趕忙操控著潛艇向上浮動。
“這裡的能量波動有些異常,希爾巫師和沈老太太正在進行最後的調整。一會兒聽到我的指令後,必須馬上鑽進洞口,記住,決不能出現任何差錯!留給你們的時間隻有三十秒。”
“收到!”
麗娜極為嚴肅的回答著,不過她可能從未經曆過如此險峻的航行,略微顯得有些緊張,額角滲出了一層細汗,緊盯著螢幕,兩手一動不動的按在了前行鍵上,隨時待命。
我透過側方的小螢幕,看到了潛艇下方的景象。
那是一群更為龐大的魚群,密密麻麻的幾乎鋪滿了整個江底。
其中的每一條魚都保持著一模一樣的速度,首尾相接,順著一條早已被人劃定好的路徑緩緩移動著。
每條魚都在動,每條線都在動,它們組成的圖形也慢慢的活了過來。
是陰陽盤!
碩大無比的陰陽盤!
中間是九宮八卦,外邊是天乾地支,再外一圈是二十八星宿,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
由鱘魚所組成的巨大.陰陽盤,臨近水底一米多遠,緩緩的轉動著,盤旋著。
遠在魚群上方一米左右,浮著個隻有兩寸大小的紙人。
水流如此湍急,可那紙人卻紋絲不動,半浮在水中,盤膝而坐,揮舞著兩隻手臂不停的比劃著什麼。
那些鱘魚就在它的指揮下,飛快的移動開來。
有的快一些,有的慢一些,有的原地不動,整個陰陽盤,也隨之不斷的變化著。
突然間,那小紙人兩臂一交,頭頂飄出一股濃黑色的煙霧,一連串咕嚕嚕的水泡往上升騰,遠遠的向著水麵鑽去。
緊接著,那魚群也猛地一下轉動了起來,越轉越快,越轉越急,像是一麪灰黑色的圓盤,飛快的攪動了起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旋渦,上至水麵、下至江底。
旋渦是黑色的,望不穿看不透,宛若一道黑色的龍捲風,直向江底撲去。
正在這時,水浪猛地一晃。整個螢幕上全是鱘魚,密密麻麻的飛速遊過,原來是停在不遠處的鱘魚十字架衝了過來!
十字架外圍仿若包裹著一層燦爛白光,從潛艇上方飛速擦過,呼的一下撞在了黑色旋渦之上。
黑白交錯,一冇而入。
轟!
水浪猛地一掀,整個江底都發出一片極為劇烈的震盪,就連潛艇都被衝退了好幾米。
“麗娜!出發。”威廉蒼老的聲音,猛地一下通過設備傳過來。
“是!”麗娜簡短的應了一聲,一手飛快的按下了前行鍵,另一手把動力杆一推到底。
呼的一下,潛艇衝破水浪,彷彿一支離弦的箭向著旋渦衝了過去。
我們全被這股衝力帶得身子一傾,還未等看清狀況,螢幕上就已漆黑一片!
“對準江底,旋渦中心。”威廉急聲吩咐道,緊接著,又是一連串短促而又急切的德語。
隨著他每說一句,麗娜就飛快的調整了一下方位,可速度卻是絲毫未減。
派克緊盯著儀錶盤,不時的用德語向威廉報告著各種數據。
範衝緊緊的攥著大刀,卻是有力也使不上。
江大魚吸著菸袋一言不發,雖然煙槍裡隻裝了菸絲,卻根本就冇點燃。
倒是梁明利反倒安靜了下來,緊閉著雙眼,呼吸勻暢的睡著了。
我死盯著玻璃窗檢視著外邊的景象,水中密密麻麻的鱘魚一片模糊。彷彿是誰煮起了一大鍋冒著熱氣的魚湯,不停翻滾著、沸騰著。
轟!
突然之間,又是一聲炸響,整個潛艇劇烈的一晃。
緊接著,艙內一下子暗了下來,所有的聲音也都消失了。
所有的儀錶盤全都熄滅,備用照明燈也不再閃亮,可是我們仍能感覺的到,潛艇仍在飛速的前行,或者說是在下沉。
麗娜趕忙拉動操縱桿,想要降低一些下潛的速度,可卻絲毫不起作用。
“爸爸,爸爸!”她接連呼喚了好幾聲,也不見有任何迴音。
黑暗中,她的聲調已經有些變了形。
一片漆黑中,靜寂無聲,潛艇彷彿不受控製一般,飛速的向著無儘深淵裡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