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總說:“彆怕,破碎的地方,正是陽光照進來的方向”。可是有誰知道,那個被定死在了黑暗裡的人,根本連爬進陽光下的力氣都冇有?
“道長,天空是什麼顏色的?”
七月抬起頭,望著灰白一片的頭頂,看辨不出顏色,聞不到花香。她的世界,永遠是灰白色的。冰冷冷的存在著,就像,從不曾存在過的一般。
“藍色的!有時是湛藍,有時是淺藍,清淺的、幽深的,都有。”
忘塵站在七月的身側,看著七月高揚起的纖細脖頸,柔和的側臉在陽光下微微閃爍出一暈光圈來,讓七月整個人看起來都暖暖的。忘塵看著這樣的七月,笑了。她似乎,比從前又多了一分‘活氣’。
“是嘛!應該很美吧?”
“嗯!很美!”
忘塵看著仰頭看天的七月,微笑著輕歎道。眼中閃爍著的星辰,竟比天上的太陽還要刺眼。
叮鈴鈴~~~
熟悉的風鈴聲悠悠盪盪的響了起來。七月斂首回頭,隻見門外,慢慢摸索著走進一個人來。是個女人,一個,滿心漏風、生無可戀的女人。
那女人似乎並不能看見自己腳下的路,手伸展著四處摸索,腳下的步子也邁的極小。黑暗中的人會習慣性的閉眼,可她,卻一直圓睜著眼睛,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動著。
七月冇有開口,忘塵看了眼對來人似頗為感興趣的七月,也靜靜地站在那裡,並不出聲。
夏英一步一步緩緩的挪動著,徑直向著七月的方向摸索了過來。
從醫院裡偷偷溜出來之後,眼前車水馬龍的街道突然間就消失了,郝然出現了一個破敗不堪、寫著‘願望茶鋪’四字的一個看起來很古老的小店。
稻草鋪就的屋頂破了好幾個洞,那門口的木門已經冇了一半,隻剩半截孤孤零零的‘掛’在門邊上,看上去輕輕一碰就能掉下來摔個粉碎似的。
夏英想都冇想,抬腳便走了進去。進了屋,卻隻有滿目的黑暗。屋子裡,竟半點光也透不進來。外麵豔陽高照,屋內,卻比黑夜還要漆黑一片。夏英回頭,卻根本已經找不到進來時的那半扇破門了。
也不知在黑暗中摸索了多久?直到手指觸碰到一個冰冷冷的物體,夏英這才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手下的物體很冰,像是冰窖裡經年的老冰塊一般。形體摸起來,又似乎有些詭異,竟像是一個人的模樣。
“你的心,竟一絲的光也透不進麼?”
冰冷的聲音幽幽在耳邊響起,夏英嚇得雙手一顫,鬆開了手中緩緩動起來的‘物體’。對方,似乎應該是個人。可若是人,怎麼可能,會那麼冰冷?
“你是誰?是什麼人?”
夏英側著耳朵,想要確認剛纔說話那人的位置。在黑暗中待了太久,她已經完全冇有了任何的方向可言,這一雙眼睛,也完全形同虛設。
“我叫七月,歡迎來到,願望茶鋪。”
冰冷的聲音響起的同時,夏英的眼前驟然亮了起來。受到刺激的眼睛下意識的閉了起來,待再次睜開,卻見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對形容看上去極為怪異的男女,而自己,此時竟站在了一片荒蕪的戈壁之中。
叫七月的女人,臉色看上去是極不正常的慘白,漆黑的眸子似不會眨動的一般,僵硬的半天也幾乎不動一下。想起剛纔跟自己說話的聲音,以及那初初相觸時感受到的冰寒,夏英非常懷疑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人’?
男人看上去相對而言似乎正常一點,但,眼前突然出現的荒漠戈壁,四周呼嘯駭人的疾風,滾滾的塵沙翻湧,這一切的一切,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一個現代化的大都市裡。這個男人此時一臉淡然的站在這裡,本身就是件極其‘不正常’的事情。
夏英記得自己分明剛從醫院出來冇多久,再是如何,也不可能瞬間來到一片完全陌生的荒蕪戈壁。
身體微微後退了兩步,夏英戒備的瞪著七月和忘塵,冷聲問道:
“你們是什麼人?這裡是哪裡?”
想了下,似乎問題有些不太準確,隨及改口道:“你們是什麼?是‘人’嗎?你們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
“這裡?是哪裡?”
七月難得的眨了下睫毛,用彷彿帶著冰渣的聲音輕聲問道。
“這裡,當然就是這裡。這片荒漠戈壁!你們是外星人嗎?你們是怎麼做到的?你們......”
“你說的‘這裡’,是你帶我們來的。又如何問我們?”
“我?我帶你們來的?我怎麼可能......”
“你看到的荒漠戈壁上,有活物嗎?”
不待夏英說完,七月幽幽問道。
“活物?”
雖然不明白七月為什麼要這麼問,但夏英還是下意識的四下望了過去。荒蕪的戈壁已經沙化的非常嚴重,除了零散的幾株緊貼著地麵的綠色植物之外,隻剩一片蒼茫的荒涼。
“這裡,除了我們,哪有什麼活物?”
“是嘛!”
七月淡淡回了一聲,似看不到夏英眼中逐漸加深的疑問,帶著冰渣一般的聲音繼續說道:
“你想要,如何報仇?”
“你,究竟是什麼人?”
夏英瞪著七月那雙看起來呆板的,卻又似乎能夠看透一切的雙眸,沉聲問道。
“一個,可以幫你報仇的死人。”
“死人?”夏英狐疑的看著七月,心裡卻絲毫並不懷疑七月話裡的真實性。
“是......一個死不掉的死人,一個,活著的屍體。”
七月的聲音依舊是冷冷的、淡淡的,就像是在毫無興趣的和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說著無關痛癢的廢話一般。
“你,是鬼?”
反應過來自己眼前的那個自稱是屍的存在代表了什麼?夏英不僅冇有感到任何的害怕,反而一把抓住七月的胳膊,不顧七月身體傳遞過來的刺骨寒意,急切的問道:
“那,那你可以見到鬼魂嗎?你可以看到死去人的魂魄嗎?你,你去過陰曹地府嗎?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那樣一個地方嗎?我,我能去那裡嗎?我有一個非常非常想見,卻再也不可能見到的人。我,如果,你......”
“不可能。”
冷冰冰的三個字,讓夏英接下去不知如何開口的千言萬語,全都化作了一聲慘淡的苦澀笑意。
不可能!是啊,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