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說了一句‘你怎麼不去死啊?’,又怎麼樣?我讓他死他就去死啊?白癡嗎?
不就是寫了篇真假摻半的文章而已,又怎麼了?搞的那麼要死要活的乾什麼?矯情!
不就是隨口罵了兩句而已,能怎麼樣?搞什麼飛機?他死不死的關我什麼事情?怎麼倒成了我的錯了?
不就是......
不就是......
人總是習慣性的誇大旁人的承受能力,又習慣性的弱化自己的傷害能力。
人在作惡的時候,往往是想不到自己有多壞的。
“嗯,是啊!不就是殺你嘛?又能怎麼樣?”
七月蒼白的麵容上冇有絲毫的表情,冰冷的彷彿是被冰封住的人偶。握於右手的棒球棍沾著斑斑血跡支在地上,半支撐著七月傾斜著躬身抵在上麵的身體。幽深漆黑的雙眸,毫無情緒的看著眼前正見鬼了一般,坐在地上不斷倒著身子後退的女人。
事實上,她確實也是見了鬼了。七月身側,正站著半個月前跳江自殺身亡的張玲。那個,據說是因為受不了流言紛擾,最後憤然跳江的高中生。
“你,殺人是犯法的你知道嗎?”
女孩驚恐的眼神,在麵無表情的七月和水鬼一般渾身**站在七月身側的張玲之間不斷來回,顫抖的廝聲厲叫尖銳刺耳,讓一直隱在暗處的忘塵不由皺了皺眉頭。
這聲音,唔,和她的靈魂倒是也算匹配了。
“既然她罵不過你,你就可以肆意辱罵詆譭她。那你打不過我,我自然也就可以隨意傷你殺你了。按照你的邏輯,這很公平,不是麼?”
看了眼一旁渾身不停滴著水,眼中的淚片刻未停的張玲,七月歪了歪頭,心裡有些疑惑。這女孩害怕自己也就罷了,為何,卻連一個隻知道哀哀慼戚哭個不停的‘女鬼’也竟這般害怕?
在張玲生前,這個女孩不是頂頂愛欺負她的嗎?如今她死了,女孩兒倒反而會怕了。不怕活人,卻怕個無法實質性傷她的死鬼,倒也,有趣。
“我靠!那能一樣嘛?你這是殺人,是殺人好嗎?”
女孩已經不指望一直站在陰暗處的那個男人的援手了。自打這個莫名其妙拿著棒球棍將自己打翻在地的詭異女人出現伊始,她就一直在向著陰影中的男人求救,可換回的,永遠都隻是無動於衷的視若無睹。
她實在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什麼這個女人要這麼對她?為什麼,這個早已死了這麼久的死鬼,會突然之間纏上自己?又是為什麼,從來不信鬼神之說的自己,突然會被鬼魂實實在在的纏上?
“有什麼不一樣?我傷命就是殺人,你誅心,就不是殺人了是嗎?”
七月的聲音依舊冷冷的、淡淡的,彷彿更像是在聊天。可是那帶血的棒球棍卻清楚的告訴王倩,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魔,一個奪命的地獄羅刹。那冰冷的毫無起伏的聲調,更像是追魂奪魄的催命咒語。
“我他麼到底做錯了什麼?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她死是她自己的選擇,她是自殺的,是自殺的,跟我有什麼關係?是她自己心裡承受能力太差,是她自己看不開非要投江自殺,是她自己活不下去結束了自己的性命。這一切都他麼跟我有什麼關係?張玲,張玲你說話呀?你說話呀?你為什麼不說話?”
“你看不出來,她一直在哭麼?”
王倩激動的嘶吼,被七月簡短的一句問話瞬間腰斬。
驚恐的大眼滿含恐懼,緩緩地、像個生了鏽的老式掛鐘一般,一點一點將目光轉移到正木木呆呆站在七月身旁的,那個渾身不停滴著水的張玲身上。
直到現在為止,其實王倩一直冇有勇氣真的去打量過張玲。她害怕,她是真的很害怕。
“嗚嗚嗚嗚~~~”
分明,分明耳邊什麼聲音都冇有,但卻又似乎,一陣陣嗚咽哀淒的悲鳴聲,正悠悠晃晃的傳入耳中,若搖曳不明的燭火,似有若無。
“嗚嗚嗚嗚~~~江水好冷啊,我好冷~~~~嗚嗚嗚嗚~~~~”
“你,你冷關我什麼事情?你,害死你的人又不是我,你,你纏著我乾什麼?你他麼找我乾什麼?你......”
“唔~~~看樣子,你是忘了自己從前都做了什麼?”
七月直起腰,抬起棒球棍輕點了幾下水泥地麵,乓乓乓的敲擊聲伴著嗚嗚咽咽、逐漸變得清晰的哭泣聲,如魔音一般不斷在王倩的耳中迴盪盤旋。
噹~~噹~~噹~~
嗚嗚嗚~~嗚嗚嗚~~
王倩正待反駁,忽然眼前驟然一黑,再一睜眼,竟發現整個人此刻竟是身在水底的。
昏暗渾濁的水中並不能看清周圍的事物,王倩在意識到自己處境的瞬間,迷茫的眼神瞬間佈滿驚恐和無助,剛一張口,大口大口的江水灌入口鼻,她想呼救,想掙紮著遊向水麵。可腳踝像是被什麼東西緊緊攥住了一般,一直不停的下墜,王倩低頭一看,竟是張玲那張慘白的臉。
此時,她冇有哭,而是,在笑。不自然如小醜一般咧到耳後的唇角帶著詭異的陰森和冰冷。王倩瘋了一般的掙紮,怎奈越是掙紮,越是不停的往下墜落。
“你們知道嗎?那個張玲,她早就已經不是處女啦!據說天天在外麵交往不同的男生,聽說啊,還打過胎呢......”
“哎,你看到她今天看XXX的眼神了嗎?含羞帶怯的,我的天啊!太不要臉了。”
“就她那成績,還不知道是怎麼來的呢!切,裝的跟什麼似的,其實不就是個XXXX”
“哎,聽說,你是在外麵賣的,是真的嗎?”
“XXX高中女生自甘墮落,進出紅燈區,妥妥的一枚臭陰溝裡的交際花......”
“你裝什麼裝?我哪裡說錯了?”
“靠,如果是假的,你著急什麼呀?大家看呀,這個人做賊心虛啦!是假的你就說不是就完了,你著什麼急啊?你說你不是,你證明給我們大家看啊!有本事你證明啊!”
“哭哭啼啼的你乾什麼?我說你兩句怎麼了?怎麼,敢做還不能讓人說啦?”
“什麼?抑鬱症?哈!這年頭是個人都說自己有抑鬱症,有病了不起啊?有病你怎麼不去死啊?不是說抑鬱症就愛自殺嗎?你去啊,去啊!活著浪費空氣,死了浪費土地的垃圾......”
逐漸變得漆黑的水底,自己曾經說過的一字字、一具具猶如雷鳴一般灌入耳中。
“救、救命......”
漸漸地,王倩失去了掙紮的力氣,一點點,向著那看不到底的深淵,緩緩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