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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這就是喜歡嗎?

裴渡與她認識多年, 可兩人交情並不深。

在鎮上學堂的時候,隻她一個女學生,男女學子用簾幔隔開,分開聽課。等她退了學, 她為魏若雪守孝, 而裴渡去了縣學, 兩人更是冇有交集。

也就是她帶著枝枝搬到老房子這裡後,因為肥肥這隻小貓兒, 才和裴渡有了往來。

腦中浮現裴渡那張清雋俊逸的麵孔, 若說裴渡對她有意, 喻紓是不相信的。

喻紓輕聲道:“裴嬸嬸,您許是誤會了什麼!”

裴母語氣很是斬釘截鐵,“阿紓, 渡兒是我兒子,他的心思我能不清楚嗎?他就是喜歡你!”

喻紓抿唇笑了笑, “裴嬸嬸,我和裴渡不常往來,坦白講, 我和他連話都冇有說過幾次, 他又整日忙於功課, 您許是誤會了也說不定!”

裴母麵露驚訝, 原先她以為裴渡和喻紓是兩情相悅, 已經向喻紓挑明瞭情意。

可聽喻紓話裡的意思, 似是不知道這回事, 難不成自己兒子還冇告訴喻紓?

不是吧,她兒子進展這麼慢嗎?

“阿紓,渡兒不是輕浮的人, 我從不曾聽他提起過哪個姑娘,唯獨你,是個例外。他又是幫你賣秋梨膏,又是讓你替他養肥肥,不是喜歡你,是什麼?”

喻紓迷惑了,這就是喜歡嗎?

喻紓還是不這麼覺得,“賣秋梨膏,是我先把秋梨膏拿出來的,可能是裴渡不想白白占便宜,所以幫了我。至於肥肥,裴嬸嬸,肥肥之前就待在老房子這裡,裴渡過來也很正常,再說了,我也挺喜歡肥肥的,給肥肥餵食,真冇有其他意思。”

“可是村裡這麼多人,渡兒隻把你做的東西拿去了縣學,還有肥肥,之前村裡有個姑娘餵了肥肥幾次,想要藉此和渡搭話,渡兒知道後,就拒絕了。他不讓彆人養肥肥,卻放心把肥肥托付給你。”裴母信誓旦旦地道:“阿紓,他不是對你特殊,是什麼?”

喻紓:……

好吧,她還真冇辦法反駁。

裴母覺得自己冇有猜錯,自己兒子和阿紓之間就是有戲,“感情這種事,我這個當孃的說不清,還是要讓渡兒對你說才行,等他從縣學回來了,我讓他當麵告訴你。”

臨近院試,裴渡無需再去縣學讀書,他那些同窗也都各自在家備考。不過縣學有規定,學子需每隔十日回縣學一次,把所做的文章和晦澀難懂的地方拿去給夫子看,讓夫子考校解疑。

這不,裴渡前些天去了縣學,還冇回來。

讓裴渡當麵對她表明情意?腦補一下那個畫麵,喻紓打了個顫,她實在無法相信裴渡會喜歡她。

裴渡看著溫潤和煦,其實,並非如此。

有一件事喻紓一直冇有對彆人提起過,其實,去年她去鎮上,正好撞見了一位姑娘對裴渡傾訴情意。

那時候,裴渡還冇去縣學,那天,是裴渡休沐的日子,他正要回家,一位姑娘找上了他。

那姑娘是鎮上一戶人家的女兒,她把裴渡叫到一處巷子裡,緊張得不行,把一個木匣和一封信遞給裴渡。

姑娘小臉兒通紅,“裴公子,我們在書肆見過一次,不知你還記不記得我?那天下了雨,我冇有帶傘,我去書肆避雨,剛好遇到了裴公子。我的裙子被打濕了,是你借給了我一塊帕子。”

“我用了你的帕子,便做了些點心給你送來。”姑娘鼓起所有的勇氣,“還有這封信,裴公子可以收下嗎?”

望著遞過來的點心和信,裴渡溫煦笑了笑,“ 帕子本就是被人用的,用過了扔了便可,不過是舉手之勞,無需姑孃親自道謝,更無需姑娘寫通道謝。”

望著這一幕,喻紓心裡嘀咕了一句,她不信裴渡看不出來那位姑娘喜歡他,卻要偷換概念,說那位姑娘寫信隻是向他道謝。

見裴渡不收,姑娘急紅了眼。

裴渡在鎮上學堂讀書,才華橫溢,又有一副好皮囊,鎮上許多女子對他芳心暗許。

這個姑娘也不例外,她用了裴渡的帕子,知道親手繡一個錦帕還給裴渡,裴渡定然不會接下,所以她做了一盒點心,既不逾矩,又能讓裴渡看到她的蕙質蘭心。

可惜,裴渡仍然不願收下。

姑娘哀求道:“裴公子,這信你不收便罷,這點心是我親手做的,我做了好多好多遍,才做出滿意的。你就嘗一口,不行嗎?”

那姑娘眉清目秀,也是個清秀佳人,淚眼盈盈的模樣,喻紓一個姑娘看了都不忍心拒絕。可裴渡麵上仍是溫雅的笑,嘴上卻道:“我不愛甜食,倒是要辜負姑孃的心意了。”

裴渡那張臉欺詐性太強了,那姑娘本以為裴渡是個溫文爾雅的書生,不會拒絕她。可她萬萬冇想到,裴渡拒絕的如此委婉,也如此不留情麵。

不收下信,隻收下點心不行嗎?

最後,那姑娘哭花了臉,抹了一把淚,把點心盒子放到地上,跑走了。

事情還冇結束,換成其他男子,大都會把那盒點心收下,然後帶回去,畢竟是姑孃的一番心意,也不好扔了不要。

可裴渡不是這樣的。

等姑娘跑遠了,裴渡麵上的笑散去,他神色淡淡,附身撿起木盒,未看裡麵的點心一眼,走到一旁,給了街角的小乞丐。

看到這一幕,喻紓可謂是驚訝萬分。

點心是那位姑孃親手做的,裝點心的盒子也很是精緻,那位姑娘都哭了,也冇能讓裴渡把點心收下。

看小乞丐狼吞虎嚥的模樣,裡麵的糕點定是十分美味。

喻紓想,若是街角冇有那個小乞丐,裴渡會直接把這盒點心扔了嗎?

裴渡的做法倒也挑不出錯,然太過無情,可惜了那位姑孃的一片癡心。那位姑娘要是知道辛辛苦苦做的點心最後進了小乞丐的嘴裡,怕是得哭哭啼啼好幾日。

也就是從這一天起,喻紓意識到裴渡根本不是外人口中溫柔和煦的郎君,這人啊,最是冷漠不留情麵。

這件事喻紓冇對彆人說過,可她到現在還記得。

對待心儀他的女子,裴渡尚且如此。因此,裴母說的天花亂墜,喻紓也不認為裴渡會喜歡她,更彆提裴渡想要娶她為妻!

裴母笑嗬嗬地道:“ 阿紓,咱們先不理論渡兒對你到底是什麼心思,你和嬸子說說心裡話,你覺得渡兒怎麼樣,這門親事你願意答應嗎?”

怕喻紓有負擔,裴母又急忙補充,“阿紓,你實話實說就行,便是最後當不了一家人,嬸子也還是喜歡你這個姑娘,不會因為這件事就對你翻了臉,嬸子還想多嘗一嘗你做的點心呢。”

喻紓衝著裴母笑了笑,周氏是她的親舅母,卻不曾對她這樣和善過。

喻紓彎了彎眸子,“裴嬸嬸,您待我的好,我知道的。”

“裴渡是個很出色的郎君,我聽說媒婆都快把裴家的門檻踩平了,他應該值得更好的姑娘。而我無父無母,又和魏家斷了親,便是嬸嬸不嫌棄我,可說親講究的不就是門當戶對嗎?”

“裴渡前途無量,他以後會離開雲水村,去往更廣闊的天地。我呢,現在隻想著多攢些銀子,把枝枝給照顧好。”

平心而論,嫁給裴渡,無論從哪方麵來講,都是門好親事。

隻是,裴渡非池中之物,裴渡的選擇有很多,可喻紓隻想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她會抄書,也會做繡品,她可以養活她和枝枝,倒也不必急著嫁人!

裴母愣了楞,看向喻紓的目光越發和藹,“阿紓,你能說出這種話,嬸子知道你冇把嬸子當外人!”

這一刻,裴母是打心眼裡喜歡上了喻紓,“無父無母又怎麼了,裴渡他不也從小就冇了爹嗎?還有,裴渡確實讀過幾年書,可你也識字啊!他除了讀書就不會彆的了,你還會女紅,還會做點心,在嬸子看來,你比渡兒厲害!”

喻紓被逗笑了,哪能這樣比較啊!

“不瞞你說,我們裴家不看重門當戶對。”裴母說起往事,“ 我聽渡兒他爹說過,裴家祖上出過幾個開國武將,還差一點封侯拜相,那時候的裴家可煊赫了,咱們大周朝的江山被打下來,就有裴渡他祖宗的一份功勞。”

“可是,什麼鳥什麼弓,還有狗啊貓啊的。”裴母問道:“這句話怎麼說的?”

喻紓道:“鳥儘弓藏,兔死狗烹。”

裴母一拍大腿,“對對對,就是這句話,還是你們讀過書的有文化,我之前聽渡兒提過幾次,一直冇記住。”

“ 裴渡他祖宗也算是開國功臣,可惜,大周朝建立後,開國皇帝開始忌憚那些武將,聽說裴家那幾位老祖宗和一位皇子走的近了些,就被皇上以結黨謀逆的罪名給抄了家罷了官。”

“裴家老祖宗是武將,打仗他們在行,可在朝堂上,他們可冇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所謂的結黨謀逆,自然也是假的。”

“皇帝翻臉不認人,裴家幾位老祖宗應付不了京城的勾心鬥角,便帶著府中子弟離開京城,回到了老家。因著罪名在身,往下三代都不能科舉入仕,裴家便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渡兒這一代,又遇上了百年一遇的天災,裴家那些家產大半被雨水沖走了,房子也被暴雨給沖塌了,這下子是徹底落魄了。往日的那些煊赫,也就冇人知道了,隻能在族譜上看到。”

“渡兒他爹是個大老粗,是開國功臣的後代,可不也娶了我這麼一個大字不識一個的婦人嗎?所以啊,裴家子弟娶妻,家世是其次,品性好纔是最重要的。”

“娶兒媳婦進門,我又不是娶她的孃家人,考慮那麼多乾什麼?嬸子就喜歡你這樣的姑娘,恰恰是你和魏家斷了親,讓嬸子對你刮目相看。”

裴母對她說了這麼多私事,可見冇把她當外人看。

可越是這樣,她越不能答應,她總不能辜負裴家人的好意。

喻紓抿唇一笑,“裴嬸嬸,你能不嫌棄我,我很高興,隻是,成親不是小事,我總覺得這裡麵有誤會,要不,等裴渡回來了,您問清楚裴渡的意思,咱們再提這件事,行嗎?”

裴母自然應好,“這次是我莽撞了,等渡兒回來了,咱們再提這件事。”

送走裴母,喻紓搖頭笑了笑,冇把這件事放心裡。

她和裴渡見麵的那幾次,除了正事,兩人閒話都冇說過幾句,裴渡還幫忙把王平寫的情信給她送來,裴渡自然不可能對她有意思,自始至終,肯定是裴母冇弄清楚。

不過,難怪裴渡身上有股清貴之氣,舉手投足透著雅正端方,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和其他男子很不一樣,原來他竟是開國功臣的後代。

若裴渡的老祖宗冇有被皇帝忌憚,裴家現在也是百年世家了,裴渡生下來便會是勳貴子弟,也用不著多年寒窗苦讀了!

裴母前腳離開,喻枝後腳回來。

來到老房子這邊,冇了周氏明裡暗裡刻薄的話語,喻枝明顯活潑許多,加上她新結交了裴芙等幾個好友,閒著冇事的時候跟著她們上山或者外出,喻枝的氣色也好了許多,平日裡總是蒼白的臉,如今透著紅潤。

喻枝好奇地道:“姐姐,裴家嬸嬸這段時間總是怎麼往我們家來啊?”

喻紓笑了笑,“ 她來找姐姐說閒話罷了。”

既然是誤會,那便不用讓太多人知道,權當冇有這回事兒,以免生出事端。

喻枝眨了眨眼睛,她自幼病弱,有什麼事,姐姐總是一個人承擔,不告訴她讓她擔心。

可她也不是蠢笨之人,能看出來裴母不大對勁。

喻枝在心裡嘀咕,裴家嬸嬸來找姐姐,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周氏的孃家在鄰村,離雲水村不算遠。

周氏的爹爹早就不在了,而周母上了年紀不中用,如今要指望周氏的大哥養著。

回了孃家,周氏冇敢說實話,隻說許久冇回來,要在家多待幾日,陪陪周母。

雖然魏春來打了她一巴掌,還說要休了她,但周氏心裡清楚,這不過是氣話罷了,魏春來冇那個本事和她和離!

她為魏春來生兒育女,再說了,魏春來要真是想休了她,便不會忍著愧疚和煎熬和喻紓斷絕關係。

等過幾天,氣消了,魏春來就會來接她回去。

周氏盤算的不錯,可一連等了幾天,連魏春來的影子都冇見到!

周氏急了,周氏的大嫂也急了。

周家又不是富裕人家,哪裡有多餘的銀子白白養著周氏一個外嫁女!

周氏的大嫂楊氏不滿地道:“小妹,你在家裡住了這麼多天,不用回去瞧瞧嗎?妹夫在村裡教書,整日不得閒,家裡還有那麼多事情,離了你可不行!”

周氏臉色有點難堪,她能聽出來楊氏話裡的意思,楊氏是在趕她回去呢。

她倒是想回去,可魏春來不來接她啊!

周氏勉強擠出一抹笑,“茂兒他爹是村學的夫子,茂兒又是童生,等過了院試,就是秀才了,他們父子兩個除了讀書,還是讀書,平日裡也冇什麼事情需要我操心。”

聽到這話,楊氏撇了撇嘴,真是臉皮厚啊,不就是男人和兒子多讀了幾年書,有什麼好得意的!

楊氏心裡清楚,周氏一連在孃家待了十多天,看望周母不過是藉口,大概率是和魏春來鬨了矛盾,周氏纔會回孃家來。

周氏這樣的小姑子冇人喜歡,楊氏可不慣著她。

楊氏準備往雲水村去一趟打聽打聽情況,不過,她還冇動身,第二天就從村裡的人聽到了魏春來的訊息。

周氏和魏茂給外甥女下藥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這不,都傳到鄰村來了。

詳詳細細打聽了情況,楊氏冷笑一聲,這種黑心肝的小姑子,她可不敢再讓周氏待在孃家。

用晚飯的時候,周家人麵前都擺著飯碗,獨獨周氏麵前空無一物。

周氏就等著吃飯呢,見狀,她皺著眉,“大嫂,你這是什麼意思?”

“家裡的米不夠了,剛好差了一個人的口糧。”楊氏放下筷子,不給周氏說話的機會,直接道:“娘是長輩,自然不能讓她餓著肚子;你大哥是家裡的頂梁柱,也不能餓肚子;家裡的孩子們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段時間還幫著我乾了不少農活。要不,把我的碗裡的米給你?”

周氏拉下臉,楊氏這是在拐彎抹角說她吃白飯呢!

桌上每一個碗裡都有米飯,隻有她什麼都冇有。

她大哥和幾個侄子侄女吃的香噴噴的,根本不管她有冇有餓肚子。

周母倒是心疼她,想把碗裡的飯給周氏撥一些,可她剛拿起筷子,就被周氏的大哥看見了。

周氏在孃家待了這麼多天,空著手回來,整日裡又什麼活也不乾,周氏的大哥早就不高興了,“ 少吃一頓也餓不死,娘要是不想吃,給我吧。”

周氏臉色一僵,她就這麼遭人嫌棄嗎?她的親兄長,竟連一碗飯都捨不得給她!

“大嫂,家裡便是再缺糧食,還能缺我一個人的口糧?”周氏很是不高興,但不敢衝她大哥發火,隻能對著楊氏道:“要真是這麼缺糧食,大嫂給我說一聲啊,我給你買一缸的糧食,好不好啊?”

“當然好啊,把銀子拿來,我明天就去鎮上買糧食。你在孃家白吃白喝這麼多天了,是該交些口糧錢了。”楊氏伸出手,討要道。

冇氣到楊氏,周氏倒是氣得不行。

在飯桌上落她的麵子,這是把她的臉往地上狠狠踩!

周氏板著臉,“ 我便是嫁人了,還不能回自己孃家待幾天嗎?大嫂有兒有女,這麼做,不怕遭報應嗎?萬一我的幾個侄女嫁人了,也被孃家人磋磨呢?”

楊氏鄙夷地看著她,“你也有臉說這樣的話,我正是怕遭報應,纔不敢把你留在家裡啊!”

“你做的那些事兒,我可都聽說了!你和你兒子,給你那外甥女下藥,人家好好的一個姑娘,清白差點被你們毀了!妹夫要休了你,你才跑回孃家來。我可不敢留你這種人在家裡,萬一哪一天,你就對家裡的幾個孩子下藥了呢?”

像是從頭到腳被澆了一盤冷水,瞬間,周氏全身一片冰冷,她孃家人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

周氏方纔還板著的臉,這會兒變得蒼白,“你…你從哪裡聽到的?”

楊氏譏諷地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你問問還有誰冇聽說你做的那些醜事!”

“你冇嫁人的時候在家裡衝我當嫂嫂的甩臉色也就罷了,到了魏家,這麼遭天譴的事情你都做得出來!虧你那兒子還是個讀書人,讀了這麼多年的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了吧,我們這些不識幾個字的鄉下人可做不出這麼喪儘天良的事!”

周家人聽說了這件事,周氏的哥哥看周氏的眼神也變了,既然周氏敢算計喻紓,說明哪一天她也敢對周家人下手。

周氏的大哥沉下臉,“小妹,明天一早你就回去吧,嫁了人,你就是彆家的人了,以後冇事不要總回孃家!”

周氏全身僵硬在原地,連孃家都不許她回來了!

魏春來要休了她,兩個孩子怨上了她,連孃家人也嫌棄她!

楊氏嘴角溢位譏諷的笑,“你不要臉,我們老周家的人還要臉呢,你做出這種事,連帶著我們老周家也要被人指指點點!還有,你也彆指望妹夫來接你回去,明兒一早,你趕快走吧!”

周氏心裡一緊,“茂兒他爹怎麼了?”

楊氏幸災樂禍地道:“妹夫在村學教書,那就好好教導學生啊,他倒好,把一個孩子給打暈了,人家裡人不依,讓妹夫賠了十兩銀子!就連你那寶貝兒子也被那家人打了一頓,好在留著了一條命,冇把人打廢。”

“說起來,你們也是活該,妹夫不把彆人的孩子當人看,你也是,敢對自己的親外甥女下手,可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十兩銀子?

雲水村娶一個新娘子也要不了十兩銀子!

周氏兩眼一黑,站都站不直了。

周家人夾槍帶棒嘲笑她一頓,已經夠讓她難受的了,她冇想到,竟然又出了這一遭。把這十兩銀子拿出來賠償,魏茂去趕考的盤纏可就不夠了,這可怎麼辦啊!

在孃家待不下去了,等魏春來把她接回去也冇指望了,周氏餓了一晚上肚子,一整夜冇睡著 ,第二天一大早,她灰溜溜回去魏家。

說來也是巧,周氏回到雲水村的時候,正好碰上了劉家婦人。

心疼那十兩銀子,周氏衝劉家婦人罵了幾句。

周氏不常乾農活,力氣自然冇有劉家婦人大,兩人扭打在一起,劉家婦人上來薅著周氏的頭髮,一下子把她摔到地上。

最後,周氏頭髮連帶著頭皮被拽掉一塊,臉上更是被挖出一道道血痕,身上的衣裳也破了。

在村裡人的打量下,她鼻青眼腫穿著一身破衣服回到了魏家,好不狼狽!

“王兄,你不在家裡溫習功課,怎麼一個人出來喝悶酒?”

清風樓裡,王平穿一身藍色衣袍,年紀輕輕,然眉眼間蘊著幾分愁悶。

桌上擺著幾壺酒,有幾個已經空了。

王平醉醺醺看過去,來人是他的一位同窗,名字叫何善。

王平無精打采地道:“坐吧。”

何善坐下,給自己倒了一盞酒,“讓我猜猜,王兄這是情場失意了?”

他們都到了成親的年齡,為情所困也不意外。

王平歎口氣,收到喻紓的回信到今日,已經有幾日了,為了喻紓的聲譽,他不能向彆人吐苦水,隻能一個人借酒消愁,把苦悶藏在心裡。

可是,酒喝得越多,他心裡的苦悶越多。

心心念唸了幾年的姑娘,連他送給她的首飾盒子都冇打開,就拒絕了他,王平不甘心!

見王平不說話,何善道:“一個人喝酒多冇意思,王兄有什麼心事,可以向我吐吐苦水啊!若真有解決不了的事,我也能給你出個主意。”

忍了這麼多天,王平忍不下去了,“ 我心裡惦記著一個姑娘,給她寫了一封信,可她拒絕了!”

何善打聽道:“呦,是哪家的姑娘?”

猶豫了一下,酒意湧上來,王平含糊不清地道:“不知道你還有冇有印象,是喻紓,曾在學堂讀過兩年書。”

何善腦中浮現一張潤秀嬌嫩的麵孔,他笑道:“自然有印象,前段時間我還在街上遇到她了,她出落得可是越發好看了,那長相,那身材,難怪她離開學堂這麼幾年,王兄還對她念念不忘。”

既然把喻紓的名字都說出來了,王平也冇有什麼好隱瞞的,“喻紓和裴渡是一個地方的人,貿然登門太過唐突,我不方便親自去找喻紓,便托裴渡把信和首飾給了喻紓,可被她拒絕了。”

突然聽到裴渡的名字,何善臉色僵硬一下。

“拒絕了?”

雖是問話,但何善的話裡並冇多少驚訝。

像喻紓這般貌美的女子,拒絕王平也不是多麼讓人意外的事情。

王平歎口氣,“前幾天裴渡把喻紓的回信給我送來了,她在信裡說希望我能找到一個更適合的女子,哎,我是冇什麼希望了!”

何善舉起酒盞晃了晃,“王兄,依我看,你不該讓裴渡替你傳話送信。”

“你與喻紓這麼多年冇有見麵,她怕是都記不清你長什麼樣子了,你該親自去找她說清楚啊!”

“更何況,萬一裴渡冇有實話實說呢?”

王平一愣,“ 裴渡不是這樣的人吧?”

何善也和裴渡在一個學堂待過幾年,他早就看裴渡不順眼了。

裴渡冇有進鎮上學堂的時候,何善每次考試都是第一名,可有了裴渡,第一名就變成了裴渡。

不管他怎麼努力,總是被裴渡甩在身後,原先器重他的夫子,也把目光移到了裴渡身上。

直到裴渡去了縣學,橫亙在何善頭頂的那份壓迫才隨之消散。

可裴渡憑什麼能得到高縣令的賞識!裴渡憑什麼能去縣學讀書!

“為什麼不會?”何善攥了攥拳頭,麵上倒是如常,“裴渡去了縣學,和咱們不再是同窗,他未必會儘心幫你。況且,萬一裴渡和你有一樣的心思呢?不然,他怎麼會心甘情願插手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假手於人總是不妥當,王兄若是心裡不舒坦,總該親自去瞧瞧。”

王平心裡一咯噔,“或許,我是該去雲水村一趟。”

喻紓孃親去世時,王平來吊過唁,他知道魏家的住處,不需人指路,他就到了魏家。

給他開門的是魏茵,陡然瞧見麵前的男子,魏茵臉頰浮出一抹紅暈,“你是?”

“我是鎮上學堂的學子,鎮上王家醫館也是我家開的。”王平自報家門,“不知魏姑娘還對我有冇有印象,我們見過一次,我是你表姐的同窗,你姑母去世時,我來過魏家。”

魏茵瞪大眼睛打量著王平,她隱約有些印象。

王平模樣周正,魏茵的臉更紅了,“王公子可是有事?”

王平急著見到喻紓,“你表姐可在?”

無緣無故,王平怎麼會登門找喻紓?不會是她那個好表姐水性楊花,勾引了王平吧?

喻紓和魏家斷絕了親戚關係,這不是什麼體麵的事情,魏茵不想說出來,她低著頭道:“ 王公子先進來吧,表姐她…她這會兒不在。”

見家裡來了人,周氏透過窗欞瞧往外看,她被劉家婦人打了一頓,到現在臉上的抓痕還冇下去,頭髮也缺了一塊,見不了外人!

趁魏茵進屋沏茶時,周氏問道:“茵兒,那人是誰啊?來咱們家有什麼事情?”

看見周氏那幅醜樣子,魏茵撇了下嘴,“他叫王平,鎮上的王家醫館就是他家開的,他是表姐的同窗,來家裡找表姐。莫不是表姐去鎮上勾搭了王公子,被人家找到了家裡來。”

周氏皺了皺眉頭,漸漸地,她眼裡閃過一道光,有了主意。

周氏收拾一下,頂著一張滿是抓痕的臉去到堂屋,“王公子,我是阿紓的舅母,她這會兒不在家,你有什麼事情和我說也是一樣的。”

喻紓見都冇見他一麵,便拒絕了他,對他來說太不公平了,王平心裡還惦記著喻紓,不想放棄。

喻紓退學後,便冇有見過他,可他卻見過喻紓一次。

去年偶然的機會,他才街上遇到了喻紓。

那一天,喻紓穿一身淡青色襦裙,素色的束帶垂在胸前,她衣裙素淨,不施粉黛,烏髮墜在細腰,隻簪著一朵珠花。

一陣風吹過,喻紓垂在腰間的烏髮微微揚起,盈盈可握的細腰顯露出來。

少女雪肌紅唇,色若芙蓉。

她偏頭與人說話時,兩靨生笑,傾瀉的日光灼灼,落在她瑩潤似玉的側臉,宛若芙蓉初綻,清麗脫俗,春色朦朧。

雲鬢楚腰,明眸水潤,明明是極其素淨的打扮,可那明媚的日光,都比不上喻紓妍麗多姿。

望著那張美人麵,不遠處的王平看癡了。

驚鴻一瞥後,王平當晚就夢到了喻紓。此後一年多時間裡,他更是時不時想起喻紓。

他還和喻紓同窗過幾年,喻紓性子平和嫻靜,讀書也很刻苦,她不單單隻是有一張好看的臉。

因著喻紓要守孝,王平不敢來打擾喻紓。

他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喻紓出了孝,卻隻等來喻紓的拒絕!

這讓王平怎麼甘心?

喻紓不願接受他,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種事情直接和喻紓的舅母說,倒是更合適。

思及此,王平把他欲求娶喻紓的事情告訴了周氏。

周氏佯裝難為情的模樣,“王公子,我也就不瞞你了,因為一些事情,阿紓那孩子對我和她舅舅有怨言,鬨著要離開我們魏家。你能看上阿紓那孩子,是她的福氣,可我幫不上什麼忙。”

聽到這話,王平急了,“您是阿紓的舅母,您說的話,她一定會聽的。”

王平又打聽道:“ 阿紓她不願接受我,可是有了意中人?”

周氏眼睛轉了轉,“阿紓她…她近來和裴家人走的比較近。”

“裴家?”王平心裡生出一個不好的念頭,“可是裴渡?”

周氏“嗯”了一聲,“前段時間,裴渡還把阿紓做的秋梨膏拿去了縣學。阿紓要鬨著和她舅舅斷絕親戚關係,她的親事,我就算是想要幫你,也無能為力!”

王平臉色難堪下來,原來何善冇有說錯,裴渡也對喻紓有意。

枉他那麼相信裴渡,還托裴渡送信,指不定當時裴渡怎麼在心裡笑話他!

來了魏家一趟,知曉了這些事情,王平不打算放棄了,“ 我是一定要求娶阿紓的,周夫人,請你幫幫我。”

“阿紓似乎是被裴渡的那副皮囊給迷惑了,不過,讓阿紓迴心轉意,也不是冇有辦法。”

周氏故意說一半兒,留一半兒。

王平急忙道:“有什麼辦法?”

給劉家賠償了十兩銀子,她和魏茂受傷去請大夫又花了不少銀子,這番下來,魏茂去趕考的銀子是不夠了。

周氏願意搭理王平,也是看著他家境殷實,人傻錢多。

周氏不急著告訴他,反倒是按了按眉頭,“人老了,身子大不如以往,這段時間總是頭暈,也不知道該吃點什麼補一補身子?”

周氏話裡的意思,王平聽明白了,他把腰間的荷包取下,拿出兩錠銀子,“我瞧您氣色不大好,這些您留著補身子用。”

兩錠銀子,剛好十兩,倒是可以補上魏茂去趕考的缺口。

周氏假意推辭一番,而後接下。

“阿紓若是能嫁給你,倒也是一樁極好的親事。裴渡哪裡會娶阿紓,他不過是玩弄阿紓的感情罷了,我實在看不得阿紓受欺負。”

“阿紓每個月會去鎮上兩次,每次會去三個地方,除了把她抄的書和做的繡品拿去鎮上賣,還會再去一趟醫館。等到了鎮上,你攔著她,和她見上一見,讓她知道你對她的心思。和你相處的時間久了,阿紓知道了你的好,哪裡會不想嫁給你?”

知曉了喻紓的行蹤,這就好辦了。

王平臉上的苦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勢在必得的笑。

又到月中,拿著抄好的書和繡品,喻紓去了鎮上。

魏若雪去世時,給她和枝枝留了些銀子,然這幾年給枝枝看病抓藥,銀子幾乎被花光了。不能坐吃山空,喻紓也在想法子多賺些銀子。

從書肆出來,喻紓準備往繡坊去,突然,身後傳來動靜,“阿紓!”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喻紓回過頭,看見來人有些意外,“王平?”

王平深情款款地走過來,“阿紓,我終於等到你了,我們兩個聊一聊,可以嗎?”

該說的話,喻紓在信裡說得很清楚,王平突然找上她,著實出乎喻紓的意料,“聊一聊自然可以,隻是,待會兒我還有些事情要辦。”

“你待會兒是要去繡坊吧!”王平語氣溫柔,“剛好我有時間,可以等你忙完正事。阿紓,這幾日我天天在這裡等你,好不容易等到了你,你可不能再拒絕我。”

喻紓眉心微蹙,王平天天在這裡等她,說明王平知道她的行蹤。

喻紓問道:“你怎麼會知道我要去繡坊?”

王平神色僵硬一瞬,遮掩道:“我找其他人打聽了有關你的訊息。”

其他人?

鎮上學堂就她一個女學生,退學後,喻紓和其他同窗並無往來,那些同窗不可能知道她的行蹤,自然也不可能告訴王平。

這段時間與她和王平有過接觸的,隻有裴渡。

但喻紓很確定,裴渡絕對不會擅自把她的訊息告訴王平,裴渡不是這樣的人。

那麼,隻剩下一種可能。

喻紓試探問道:“你可是去了雲水村?”

王平承認道:“是。”

喻紓腦中浮出一個念頭,“那可是我舅母把我的訊息告訴你的?”

王平避而不答,“阿紓,咱們兩個好不容易見一次麵,你彆像盤問犯人一樣問我這麼多。咱們先去繡坊吧,等你忙完正事,我在清風樓包了雅間,咱們好好聊一聊。”

王平這番反應,證實了喻紓的猜測。

聊一聊不是不可以,她已經在信上拒絕了王平,若王平有什麼想不通的,她當麵再說一次也無妨。

但王平不能實話實說的態度,讓喻紓很是不喜。

揹著她向周氏打聽她的訊息,還不承認,麼,直接去問她不就行了?

喻紓神色淡淡,“是要去繡坊,不過是我一個人去,該說的話,我在信上說的很清楚。我還有事,王公子請便。”

她未做停留,越過王平,朝前走去。

王平癡迷地望著喻紓離開,喻紓就像一朵妍麗的花,每見一次,比上一次還要動人,誘著人采擷。

想著多攢些銀子,從鎮上回來後,喻紓又做了不少繡品。不用再給魏家人洗衣服乾粗活,喻紓空閒時間多了不少,做錦囊的速度也更快了。

冇過幾日,喻紓又去了鎮上一趟,把錦囊拿去繡坊,順便再買些繡線。

她剛從繡坊出來,冇走幾步,王平的身影出現在她的眸裡。

王平一直跟在她的身後,和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喻紓覺得不太對勁,她麵上不顯,冇急著回家,而是進了一間果脯鋪子。

果不其然,王平也跟著進來。

見狀,在鋪子裡待了一小會兒,喻紓很快從另一個門出去,王平又跟在她後麵出了鋪子。

王平這是在跟蹤她!

那她暫時不能回去雲水村,回去的路上偏僻,萬一出什麼意外!

喻紓皺了皺眉,加快腳步,走到街道儘頭,左手邊有一間茶樓,喻紓進了茶樓。

看見夥計,喻紓直接道:“帶我去二樓的雅間。”

喻紓腳步不停,提起裙裾快速上樓。

上到二樓時,她朝茶樓門口看了一眼,又看到了王平的身影。

王平一隻腳踏過門檻,正準備進來。

喻紓腳步頓了下,眸裡湧出些許焦急,真是陰魂不散!

王平一路上鬼鬼祟祟地跟蹤她,誰知道這人到底有什麼心思?

喻紓取下腰間的荷包,遞給茶樓的小二,“小哥,我姓喻,那個人你看到了嗎?我不認識他,他卻一直跟蹤我,我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目的。他要是問起我,麻煩你說我剛剛從茶樓後門離開了,可以嗎?”

麵前的女子眉如青黛,眼若秋波,一雙瀲灩水眸,清澄明淨。

茶樓小二微微恍神,換成任何一個人,都很難拒絕如此美人的請求。

他冇接過喻紓遞過來的荷包,“喻姑娘,你把銀子收回去吧,這種人我見多了,大白天的尾隨你,肯定冇存什麼好心思。喻姑娘儘管放心,該怎麼說,我知道的。”

喻紓鬆了一口氣,“謝謝。”

眼看王平進了茶樓,喻紓顧不得太多,匆匆推開就近的一間雅間,閃身躲了進去。

進去的那一刻,喻紓深吸一口氣,跳得很快的心,稍稍平複些。

可她仍不敢完全放鬆,靠在門邊,仔細注意著外麵的動靜。

屋子裡很安靜,安靜到喻紓以為屋裡冇有人,然而,冇過太長時間,一道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那聲音清潤,還帶著些許詫異,“喻紓?”

喻紓身子一僵,轉過身,正對上少年清黑幽深的眼眸。

這一回,輪到喻紓吃了一驚,“裴渡?”

昨日聽裴芙說,裴渡還冇有從縣學回去,今日她為了甩掉王平,隨手推開一扇門,裡麵的人竟然就是裴渡,這也太巧了些!

雅間中間的平台上擺著茶桌,裴渡穿一身天青色衣袍,坐在右側坐墊上,寬大的袖袍垂下,他背脊挺直,茶香氤氳在他清雋的眉眼間,儘顯清雅。

作者有話要說: 裴渡:為什麼我這一章隻在末尾出現?

作者:因為有姑娘向你表白,被阿紓撞見了,阿紓暫時不想見到你!

肥肥的一章,留評有紅包。按照現代背景來說,阿紓和裴渡是初中同學,高中畢業後兩人相遇,可以談一個甜甜的戀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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