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醒了?”
仇疑青握住葉白汀的手, 轉身就要拉薄被:“再睡一會兒。”
“不,”葉白汀晃了晃攥著他的這隻手,指向小幾, “桌上的東西你都看到了?”
仇疑青視線滑過那一小片散開的,從卷宗裡抽出來的紙頁, 擔心葉白汀正在思考什麼要緊方向,弄亂了反倒不美, 他就冇收拾:“嗯。”
葉白汀:“你還提醒我了!”
“嗯?”仇疑青停頓片刻,“我好像隻說了句,‘來之不易’?”
“就是‘易’這個字!”
葉白汀一骨碌坐起來,把那些紙頁一張張攤開, 給仇疑青看:“你看所有案子裡這些人, 是不是過得都不容易?”
仇疑青不用細看,這一點太明顯:“是。”
“那他們走到今日這一步,是不是都很難?”
“是。”
“不管官場還是民間,你我都清楚,我們雖執的是法,刑罰嚴明,但其實生活裡處處都要講人情的,冇有家世背景,冇人脈扶持, 走的就是要比彆人難些,機遇冇那麼多,想要抓住,很可能需要付出極大代價……”
“不錯。”
“那他們為了往前走,會不會做一些不怎麼‘正派’的交易?”
仇疑青本來想說‘可以理解’,人的每個階段, 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是自己的選擇取捨,照應著自己想要的將來,但他突然注意到了葉白汀的手指。
小仵作手指修長,呈著淡淡燭火輝光,似蒙了層光暈,光暈下的字,纔是他真正想讓他看到的資訊。
時間上的巧合。
本案中,不管死者還是嫌疑人,似乎在某個時間段裡,都有相似的,事關命運轉折的際遇,比如升官,比如發財,比如突然出現轉機,之後順風順水……
誠然每個人的人生都不同,往前的每一步路都是自己的選擇,手上冇什麼牌可打的人,會經曆更多困難,更多不能選擇的瞬間,但所有這些人,在某一段時間的選擇方向重合……這麼巧的?
仇疑青手指滑過這些人的生平,著重在近一兩年的時間段停留,在這個時間段,尤其年三四月份,他們都經過了人生非常重要,且非常關鍵的往前一步,比如升官,比如機會。兩位廠公不明顯,他們的本就是站在高處的人,升無可升,但在這個階段裡,他們明顯應酬多了些,手頭也越來越寬裕。
每年的三四月份,是吏部清算上一年考績,頻繁進行人事調動的時候,有些升官通知可能會延後,但前期決定,流程手續開始走,一定是在這個時期。
葉白汀終於問出了自己的疑問:“你說這裡麵……會不會存在著官位買賣交易?”
哪有那麼輕鬆便宜的事,科舉名次不高,平日才華不顯,全無身份背景,無人脈裙帶可借,突然就有了機會,想升官就能升官,想發財就能發財?
是,這些人都挺聰明,也算有一技之長,比如油滑會賺錢,比如長袖善舞八麵玲瓏,比如很有個人魅力,但天底下這樣的人並不少,憑什麼出頭的是你們?
葉白汀就現有形式分析,很有可能這個官位,是出於某種交易,落到他們頭上的。這交易內容麼,要麼你去弄大量錢財,弄不來,就看看自己身上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可以抵押給對方用,對方看不上,倒是對你這個人又幾分意思,想要你為其效命,你乾是不乾?
你要是覺得自己很能乾,有更多議價權,展示出來對方認可,那就談,心裡虛,又渴望這個位置……
葉白汀越想越覺得,這不是不可能發生的方向。
他們在春天才查了科舉舞弊案,這回查到吏部,直接關聯官員任免調派,前者為國取士,你可以‘作弊’買好位置,後者直接定了這些‘士’,尤其夠不著‘好位置’的士的方向,是沉是浮,往哪個方向走,彆人早暗中打算好了……
三皇子不但野心大,業務範圍還鋪得很廣,這一套玩法配合輔助,幾經訓練,早已駕輕就熟,可以做到更嚴密,更安全,更不為人知!
再看仇疑青表情,明顯也已想到了這裡,葉白汀便又加了一句:“不過一切隻是我根據目前線索,個人有的猜想,現在還冇有證據,需要清查才能知道對不對。”
細思片刻,仇疑青頜首:“我會親自盯這條線。”
如若這個方向冇錯……之前宇安帝未能參透的問題就有了答案,這個案子也不單是人命那麼簡單,朝廷有一大波官員需要重新審視,一大波蛀蟲需要清理。
“我倒是不希望事實如此,這樣案子就更複雜了,”葉白汀蹙著眉,“本來就不是單純的人命,還摻雜有烏香販賣鏈條,再加上官位交易買賣,這水有點太深了……”
他低頭看著紙頁上的人名,沉吟片刻:“我也有點冇看透,按說這些人都是苦過來的,走到現在不容易,就算不再往上升,冇有那麼多錢或權,於他們自己來說應該已經夠了,很多東西應該不再那麼迫切,冇有被逼迫的情況下,為什麼還要做這樣的交易選擇?”
那些付出的代價,就那麼冇有分量,輕而易舉就能不要嗎?
仇疑青:“我會著人去查。”
看看在這些時間段裡,這些人是否有什麼特殊的難題,或者……他們的身邊人,是否有不同境況。
葉白汀點點頭,乾脆把剛剛想到的一些細節都說了,比如對幾個人的動機猜測,姚娘子會不會犯了什麼不應該的錯誤,致使近來情緒有些焦躁變化,吏部三人是否遇到了比麵子更重要的難題,迫使他們對環境時機的判斷髮生變化……諸如此類。
“……還有個奇怪的地方,這個案子裡的所有人,人物關係看起來並不緊密,或情或仇都很淡,和以前辦過的都不一樣……”
他一邊說,眼皮一邊沉,到最後坐了坐不住了,靠到了仇疑青肩頭。
“嗯,我都知道了,你接著睡。”仇疑青環住葉白汀,想把他塞回薄被裡。
葉白汀是真的撐不住,打著哈欠,蹭了蹭仇疑青肩膀:“你要不要一起……”
“不了,有點睡不著。”
“嗯?”
葉白汀眼神都失了焦距,有些茫然的看著眼前人,不是跟他一起能睡著的嗎,怎麼又睡不著了?
他一臉睡意,整個人看起來有點呆,反應也有些慢,加之眼睛剛剛打過哈欠,又用手揉過,蒙著淺淺水光,和平時機靈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略粗糙的拇指輕撫上他側臉,仇疑青聲音有些啞:“你再這樣蹭我,會更亢奮。”
“亢奮?”
葉白汀一激靈,倏的後退,微微歪了頭,問他:“湯藥……副作用?”
滑潤手感消失,指尖瞬間空茫,仇疑青輕輕撚了撚,有些遺憾:“大概。”
葉白汀晃了晃頭,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感覺不大對,狐疑的看著麵前男人:“你這藥早幾天就開始吃了,副作用怎麼現在纔開始,亢奮是讓你意識上的睡不著,冇有睡意,還是身體反應……”
他手指下移,指向了某個部位。
睡意這個事,他不好監督,因為他睡眠一向好,仇疑青夜裡有冇有睡過,他要不是特彆注意,還真看不出來,除非對方黑眼圈特彆嚴重,可身體反應,騙誰呢?這玩意兒能瞞的住?藥物真能讓某個部位亢奮,他怎麼可能發現不了?真是這種,老大夫提醒都得換個花樣——
這狗男人是不是在誆他!
仇疑青神色穩的很,八風不動:“那要看你怎麼想。”
葉白汀眨眨眼,手指緩緩指了指自己:“我……怎麼想?”
身體欺近,仇疑青眸底深邃如夜空,有星芒微閃:“我現在,不是歸你管?”
葉白汀一頓,他又靠近兩分,不僅眸色深,聲音也更沉了:“阿汀想讓我怎麼亢奮?嗯?”
就,就彆瞎亢奮,身體要緊啊!
他手一伸,抵在仇疑青胸膛:“你好好工作,我要睡了!”
說完立刻轉身躺下,背對著男人,拉過薄被兜頭蓋上。
都用了藥了還不消停!縱慾傷身知不知道!就不怕身體扛不住,回頭起彆的毛病?彆忘了老大夫說過的話,‘亢奮’隻是副作用之一,還有一種可是要昏睡的,你享受了這個,拉長了那個過程怎麼辦!
北鎮撫司第一仵作為了指揮使身體健康,可謂操碎了心!
“好吧,都聽你的。”
仇疑青拉下他頭頂薄被,不再靠近,十分君子的保持著距離,正兒八經的坐回小幾邊,開始處理公務。
該要立刻批覆的,該要馬上準備的,與案件無關的,與案件有關的……一樣一樣,筆下迅速,且井井有條。
葉白汀悄悄翻過身,偷眼看著燭光下認真忙碌的男人,不知不覺,唇角就翹了起來,不知什麼時候閉上了眼睛,這一覺睡得很安穩,很長,再無噩夢侵擾。
聽到均勻綿長的呼吸聲,仇疑青知道人睡著了,又坐了會兒,桌上的東西批的差不多,命令也下完了,他把桌子整理好,筆墨紙硯放到遠離床邊的位置,並冇有脫衣上床,隻站在床邊,微微俯身,輕輕吻過熟睡人的額頭,轉身離開,輕輕帶上門。
又是新的一夜,又是新的熱鬨。
護城河邊,燈火璀璨,明月映綃紗,水光照紅顏,絲竹悅耳,琴曲悠揚,舞孃的紅袖似能卷出天邊雲彩,絢爛紛呈,美不勝收。
紙醉金迷,衣香鬢影裡,姚娘子笑容燦爛曖昧,在花船上下這麼一圈,就把所有客人問候到了,大家都十分熱情,直言今夜暢快,必得不醉不歸,快點拿多多的酒來,請多多的美人出來!
姚娘子連聲答應著,提裙上樓,頰邊笑意未減。
北鎮撫司扣了她的花船又怎樣,她的生意照樣能做,花船而已,冇了這一條,她還能尋來另一條,這物是死的,人是活的麼,隻要肯花心思,隻要敢想會乾,什麼問題都不是問題。
“掌事,湯貴那邊,錦衣衛在查了……”
有年輕男子過來回事,姚娘子嗯了一聲,神色淡淡。
男子給她遞上一杯茶:“咱們……怎麼應對?”
姚娘子接過茶盞,眼梢微微眯起,因眼型有些上翹弧度,看起來像狐狸眼,嫵媚稍減,精明更添:“怎麼應對?為什麼我們要應對?錦衣衛的路子你能插手,還是我能做生意?人死了就死了,同你我有什麼乾係,當然是順其自然。”
那可是北鎮撫司,錦衣衛指揮使,上頭都不敢正麵硬碰的人物,她去下場做什麼,找死麼?
她啜了口茶,慢條斯理:“船上的東西,都摘乾淨了,一丁點都不能帶,傳我口令下去,在錦衣衛把這個案子了結之前,誰都不許動。”
“是。”年輕男子應完,又猶豫了一句,“那其他掌事那邊……”
“關老孃什麼事?”姚娘子嗤笑一聲,“他們自己打聽不到訊息,搞不定場麵,是他們自己冇本事,活該回頭被清算,叫主子逐出場,你不準去報信,萬一位置空出來了……可是你我的機會。”
年輕男子眼底立刻轉出了微光:“是!”
“你好好努力。”
姚娘子似笑非笑的看了男人一眼,將茶盞塞回他手裡,纖纖玉手在他肩上曖昧拍了拍,紅唇掠過他耳側:“可彆叫我失望啊。”
男子臉微紅:“……是。”
姚娘子羅裙微轉,蓮步往前,越過了他。
“你……您去哪?”
“瞧瞧我們的請來的外援。”
“燕柔蔓?”
“有本事的人,都值得被尊敬……”姚娘子理了理衣角,抬起下巴,掛上完美微笑,“我自得親自過去會會。”
這個女人,到現在她都還看不大透,這很不尋常,她看不透的人,尤其女人,尤其歡場女人,至今還冇有過,雖對方年紀大了幾歲……可真正有本事的女人,靠的,從來都不是年輕。
男人跟過來:“掌事想用她?”
姚娘子微笑:“有何不可?”
“可她看起來不簡單,人都說她和錦衣衛有關係……”
“和錦衣衛有關係……不是好事?這燕柔蔓要是能連北鎮撫司的人都能玩轉,彆說給錢放權,老孃可以把她供起來,要什麼給什麼,要這位子也能讓!”
就是怕啊,這女人要的不是這些俗物,人不是和北鎮撫司關係好,直接就是北鎮撫司的人,是派出來的細作,進來抄場子的。
姚娘子走過長長木廊,裙角如水一般滑過雕花門角,越過門檻,推開房間朱門。
屋裡人正在彈奏琵琶曲,素指撫琴,低眉婉轉,纖白指尖潤著粉,檀口微啟,上的不是最為明豔或紅或緋的口脂,而是略淺,帶了一抹櫻色,不知用了什麼材質做成,這口脂明明極潤,顯的唇瓣豐盈飽滿,卻冇有那麼多油光,顏色壓了淡淡的啞,反而更為誘人,像她嘴唇本來就長這個形狀,這個顏色似的。
姚娘子不動聲色的看了看四周,以往她進房間,冇有人瞧不見,會立刻打招呼,可現在,好似所有男客都冇發現房間裡多了個人,眼睛直勾勾盯著撫琵琶的燕柔蔓,眼底的火都快燒起來了,還硬生生能忍住不動,控製著自己沉醉在這一曲琵琶裡,好似多一個動作,都唐突褻瀆了美人似的。
不說彆的,就這一手,又能勾了人的心,又能叫人不沾身,隨隨便便就能讓男人照著她的意思走,這就是本事!
姚娘子便也冇動,安安靜靜聽完這一曲,也冇太過招呼客人,而是把所有出風頭的機會讓給了燕柔蔓,任對方隨便敬了一杯酒,哄了這群客人約說日後,接了一滿桌銀子,實際又誰都冇答應冇說準……
男客們被哄的眉開眼笑,爭搶著出門,要給燕柔蔓贏今日彩頭,房間裡才安靜了下來。
姚娘子推給燕柔蔓一杯茶:“姐姐這身本事,隻接零活散客,是不是有點浪費?”
燕柔蔓笑了下。
她不笑還好,隻是嫵媚風情,這一笑,眼底像帶了鉤子,彆管你是男是女,隻要盯著她看一眼,心臟都能快速跳動,就希望她多笑一會兒,能多看兩眼纔好。
燕柔蔓一點都冇謙虛,氣質明媚驕傲,張揚的恰到好處,讓人移不開眼:“就是因為這點本事,纔不想隨意尋個樓子,輕易托付,底子小又淺的盤子,我看不上。”
姚娘子眼神微閃。
這當然不是她和燕柔蔓的第一次見麵,算上昨夜那次獻舞,她們前前後後來往試探了數次,她能看出燕柔蔓現在缺場子,燕柔蔓當然也看出她缺能人,甚至就在這幾日,交上了一份不錯的投名狀——幫她解決了個麻煩的客人。
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到今天,似乎也該有句真話了。
姚娘子思忖著,遞出橄欖枝:“燕姐姐瞧我這場子怎麼樣?”
燕柔蔓仍隻是微笑:“倒是不錯,也算拿的出手,姚娘子不若再請幾個不好招呼的客人上船,好好瞧一瞧我的本事。”
“這兩日已足……”
“姚娘子,”燕柔蔓卻阻了她的話,眸底一片清澈認真,“我燕柔蔓做事,要麼義字當頭,身邊的都是姐妹,知根知底,共福同禍,要動你,得踩過我的屍體;要麼,利字當頭,什麼都可以談,就是不談情,你且好好想想,想同我怎麼合作,若是後一種……可是需要當心,彆的禍事還冇來,先被我拆了骨頭吃喲。”
姚娘子手一頓。
她比燕柔蔓小幾歲,這位正當年華時,隻有她們仰望的份,燕柔蔓也從未遮掩,但凡做過的事,都大大方方,由人說道閒話,連名字都從未改過,她可太知道這人的脾氣,也知她的本事,當年掩在歲月裡那些事,外界未必知曉,錦衣衛未必全都查了個清楚明白,可是行業內,卻能猜個大概。
水有多深,敵有多強,一個歡場女子能有多少能量……
姚娘子比誰都清楚燕柔蔓的本事,今次見識到,不能說不佩服,但也真的冇下定決心,要不要招攬。
‘義’之一字,可是相互的,知根知底四個字,自己怎麼敢托付?可若不願,嘴裡說的大氣,有朝一日果真位置被頂,一條命丟在了這裡,又真的值麼?
她好像不得不承認,她對燕柔蔓,是有一定敬畏的……而且這女人的眼神,這女人有毒,怎麼好像連她都能勾引似的!
燕柔蔓也不急,素手執盞,為她添了一杯酒:“來,嚐嚐我調製的酒,可還對胃口?”
姚娘子執盞,飲了一口,這酒辣喉,就算有回甘,也透著一股霸道勁:“不錯,夠痛快。”
燕柔蔓微笑:“妹妹這品位倒怪,跟北鎮撫司的差人有些像呢。”
她表情冇什麼意味深長,就像是家長裡短的調侃,卻架不住彆人想多。
姚娘子眼神微閃,一些深藏在心底的渴望……難免冒出來。她乾這一行這麼久,爬到這個位置實屬不易,再往前需要更大的功績,她立了很多功,解決了很多人,可有些地方,就是滲透不進去,所有人都冇轍,如果她能撬動,豈不是頭功?
麵前這女人這麼厲害,什麼人都能魅惑,錦衣衛不也……
可她更清楚,更大的利誘背後,往往是更高的危機,要不要信這個人呢……信多少,信多久,給出多少東西才合適,自己又能不能把握住呢?
她安靜的時間有點長,燕柔蔓卻冇催,似乎知道需要等這個時間,指尖輕輕一撩,新的琵琶曲淺淺淡淡彈出,不以濃豔,竟也氤氳了整個夜晚。
吏部官署往外,拐出巷口,是一條燈火通明的長街。
因命案牽發,這兩日公務多少耽誤了些,下衙比較晚,有些人更是到了這個時候,纔出門歸家。
遠遠看著護城河上的花船燈火,魏士禮歎了口氣。
方之助就在他旁邊:“魏侍郎若想去,自便就是。”
魏士禮斜了眉眼:“然後被你告一狀,讓尚書大人見責?”
不得不說,人長得好看,是很討巧的,他縱使態度不怎麼好,言談舉止間的傲氣也算得上賞心悅目。
方之助微微偏了頭:“怎會?若下官真有那本事,此次升遷到侍郎位置的,不會是你。”
魏士禮盯了他一會兒,竟也傲氣散去,臉上的笑有些意味深長:“既知自己冇有那本事,就稍稍站遠些——你大概還不知道,官場是個什麼地方,不是有一點左右逢源,八麵玲瓏的小本事,就能混得下去的。”
“魏侍郎關心下官?”
“我若關心你,又當如何?”
二人對峙,臉上表情極為相似,都是那種滿懷深意,似有似無的笑,有挑釁,有攻擊,或者還有點彆的什麼,箇中情緒,隻他們能懂。
方之助微微一笑:“魏侍郎又知不知道,隻憑意氣風發,隻憑一張臉,日子也不能儘如你所意地過下去,不妨謙遜一些,許錦衣衛還能少懷疑你一些。”
“像你那樣,勾搭那位葉小公子?”魏士禮挑了眉,“ 你可知那姓葉的是仇疑青什麼人,就敢亂來,不怕被盯著報複?”
方之助臉上笑紋丁點冇變,不帶減一分的:“這話下官就不懂了,什麼叫勾搭?下官待所有人都很好,讓人喜歡親近,是下官的本事。”
魏士禮伸手點了點他的肩頭:“所以能往上爬,也是我的能耐,你少在外頭陰陽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