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出康熙興致不高,梁九功想了想還是讓人偷偷去找了太子等人，他發現皇上在麵對太子幾人、尤其看太子與大阿哥鬥嘴的時候是心情最好的時候。
“不對啊，孤記得皇阿瑪午膳的時候心情還不錯。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他中午是跟皇阿瑪一起用膳的,記得皇阿瑪說今日膳房的菜色不錯，還多吃了半碗。怎麼一轉眼功夫就不高興了。
四阿哥也跟著點頭,皇阿瑪今日還賞了他好幾道菜呢,都是清涼爽口的。“是不是有人惹皇阿瑪不高興了？”皇阿瑪日理萬機,說不準就是批摺子的時候被誰給氣著了呢。
想到這裡他同情的看了眼胤礽，二哥是太子,日後肯定也會跟皇阿瑪一樣。看在二哥可憐的份上,他一定要對二哥再好點。
胤禛的表情很明顯,太子被看的莫名其妙。他伸手摸摸臉，難道他身上有不乾淨的東西？
大阿哥與三阿哥兩人雖然冇說話也是同一個意思：皇阿瑪不會無緣無故心情不好,若是小事,梁九功更不會來找他們。
梁九功左右看看，太子會意帶著他找了個僻靜的角落。“現在可以說了。”
“昨日皇上宣佈成立火器營，南懷仁南大人身邊的小廝就出宮了,今日南大人藉口禱告也去了教堂。”剩下的不用他多說相信太子也明白是怎麼回事。
與大阿哥對視一眼,兩人均從對方眼裡看出寒意，太子揮手,“孤知道了，等下課就過去，公公先回去吧。”
梁九功走後,大阿哥怒道：“肯定是南懷仁吃裡扒外,我說什麼來著，這些黃毛就不可信。”他們與蒙古還能扯一個草原長大的呢，都有數不清的矛盾,對方恨不得除之而後快。與黃毛隔著那麼大一片海，吃喝都不一樣，能有個鬼的信任可言。
“不行，咱們得想個法子給這群黃毛點教訓，得讓他們知道這是在誰的地盤上。”大阿哥脾氣最是暴躁，一言不合就想打想殺。
以往，太子最看不慣的就是大阿哥如此，今日他難得冇有出言反駁。反倒是三阿哥說道：“是應該給個教訓，我聽說有些洋人在大清比滿洲貴族還要囂張，視大清律法於無物。咱們大清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人受了他們的苦呢。可就因為他們洋人的身份，官差想要抓人卻束手束腳。這也就導致他們更加的張狂。”
說這話的時候，三阿哥一改之前笑眯眯人畜無害的樣子，人也變得犀利起來。
太子刷的合上手中的摺扇，麵帶不悅：“還有這事？老三你從哪兒聽來的？”他怎麼不知道？若早知道有這種事，皇阿瑪不會放任不管的。
如今的大清雖剛經曆了征戰，但兵力依舊強盛，哪怕是隔著一片海也有些名頭。若真有人犯了大清的律法，即使是洋人，也要付出代價。
胤祉嘲弄的笑著：“還能哪兒聽來的，太子也知道馬佳氏治國之才冇出幾個招貓鬥狗的人不少。怎麼說也是滿洲大姓，誰還冇幾個窮親戚，這不有人就仗著我這個三阿哥在外麵胡作為非，結果踢到了‘鐵板’。”
他這嘲弄不是針對太子，而是針對洋人和惹事的馬佳氏族人。
榮妃的阿瑪蓋山隻是個員外郎，她不像惠妃那樣有個簡在帝心的叔父明珠。不過榮妃長相好、性子柔弱早年深的康熙喜愛，這也就導致一些眼皮子淺的飄了起來。
京城馬佳氏的族人雖然有些飄卻還知道輕重，犯法的事兒不乾，不能得罪的他們不會去輕易得罪。京城之外的人可不這樣，都說天高皇帝遠，一句‘我宮裡有人’誰不給麵子？慢慢的也就養成他們無法無天的性子。
三阿哥說的這件事就跟馬佳氏的族人有關係。這族人與蓋山關係頗近，早年得了個外放的缺，做了知縣。說來也巧，今年恰好是蓋山整壽，他又任職期滿回京述職，就想著表現一番，也好通過蓋山讓榮妃幫忙說點好話。
請人幫忙自然要送厚禮，得知三阿哥喜好文雅，這人就看中了一幅字畫。不巧的是有個洋人也看上了這副字畫，兩個人互不相讓，這人就抬出了三阿哥。以往他抬出三阿哥誰還敢爭奪，可他忘了這裡是天子腳下，並不是所有人都畏懼他這個三阿哥。
講到這裡，胤祉怒氣節節攀升，險些維持不住他一直以來的文雅形象，“若隻是正常競價也就罷了。明明是人家祖傳的古畫，這倆人最高就給人家一百兩銀子。”他伸出一根手指比劃著。他是真不明白，什麼古畫就值一百兩銀子。
像他房間裡的，凡是真品古籍，那個在千兩之下？
本想著坑人家賣主，哪裡料到那賣主是個硬氣的，少於三千兩不賣。洋人惱羞成怒直接上手搶了去，他不但搶了畫還把人打賞了。
賣主去報官，那人十分囂張，當著官差的麵直言不諱。明明是觸犯了律法，可就因為是洋人，是‘外國人’，大清的官員拿他們冇辦法。
胤祉氣的直喘氣，四阿哥擔憂不已，他說道：“三哥彆生氣了，三哥也說了搶畫和傷人的是洋人，不是馬佳氏一族的人，可見那人雖然品行不好還是有底線的。”
底線個屁，他是不打算下手搶嗎？他分明是也想下手的，隻是被人給搶先了。明明自己也有不對，他還咽不下這口氣，顛倒黑白想讓自己給他出頭。三阿哥隻要想到自己托人調查到的事情火氣壓都壓不住。
膽敢利用他。若說這話的不是四阿哥，胤祉直接就噴上去了。他三阿哥看著像頭蠢笨的豬嗎？彆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哪怕事情過去已經有一段時日，那人也受到了懲罰，每每想起他還是氣的想打人。
“天子腳下洋人都敢如此囂張，可想其他地方又該是怎樣的過分。若三弟所說是真，孤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天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你一個洋人憑什麼這麼囂張？就因為你們不是大清的子民？既然如此，那不如回你們國家，大清不歡迎不遵守大清律法的人。
四阿哥眼睛一轉，“我有個主意，”他招招手讓三個哥哥低下頭，附在他們耳邊小聲的說著。說完還露出狡黠的微笑。
伸手在他臉上掐了一把，太子說道：“四弟跟孤想到一處去了。”大清繁榮，隨著洋人的往來宣傳，前來大清的洋人越來越多，洋人多了又不受大清律法的官職，長此下去隻會加重混亂。
還有那些傳教士所謂的教義，胤礽也聽南懷仁講過，或許這個教義在西方是正常的。但放在此時的大清，他認為十分不妥，它嚴重的妨礙了大清的發展和統治。
作為皇太子，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
支走梁九功，他本來就有這個意思，他想與兄弟們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讓皇阿瑪重視這件事，讓他看到洋人帶來的巨大弊端，給洋人‘立規矩’。
隻是還冇等他開口，四弟就給了他一個驚喜，這讓他怎能不興奮。
大阿哥不想看到兩人之間默契滿滿，他出聲道：“這件事交給我去辦，三弟還記不記得那個人長什麼樣，他背後肯定有人，我覺得拿他開刀最好不過。”普通的洋人肯定不敢在對方說出皇阿哥後還敢動手搶奪，這人背後的人一定不簡單。
“知道，還是‘熟人’。”馬佳氏族人做的不對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洋人憑什麼能逃得過，所以三阿哥一直有囑咐馬佳氏的人關注那人。就像大阿哥說的，那人確實不是普通的洋人那麼簡單，他有個做大主教的叔叔。
冇錯，就是南懷仁所在教堂的那個大主教。
“他啊，那更好辦了。”他們本就懷疑這個大主教來大清目的不純，如今兩件事合在一起，說不準能通過這件事探探大主教的底細呢？
四個人頭對頭又嘀咕了許久，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太子才帶著四阿哥等人去往乾清宮。剛纔梁九功前來尋找他們，所有人都看見了，就算他們不回去上課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康熙得知他們前來，下意識的看了眼牆角的擺鐘，然後他看了梁九功一眼，梁九功回了他一個諂媚的微笑。
“下不為例，讓他們進來吧。”
這一看就知道是梁九功揹著他做的好事，但梁九功也是為了他，康熙自然不好責備。
給四人賜了座，康熙說道：“梁九功都跟你們說什麼？朕冇事，他就是小題大做。”
太子率先開口：“皇阿瑪，梁公公也是擔心您的身體。再說兒臣並不覺得這是件小事。兒臣知道皇阿瑪跟南大人的感情，您雖然嘴上冇說，心裡一直都把他當成您的老師。而他也確實為大清做出了不少貢獻。但這並不能表明他已經徹底屬於大清，彆忘了，他終究是比利時人。”
胤礽從不否認南懷仁曾經做過的一切，包括教導他們學問、研製大炮等。他曾在私底下問過索額圖，假如冇有南懷仁研製的那些大炮，三藩會是什麼結果。索額圖很自大的告訴他，大清是不可戰勝的。
他自己心裡卻清楚，有火炮的相助，那場戰意還打了十年之久，若冇有火炮，勝負真的不好說，就算是勝也是慘勝吧。又或者最終的勝利易主。
他想這應該不是南懷仁願意看到的。
以往他從未懷疑過南懷仁，也就從未曾從另一個角度想過這個問題。
大清雖然入關了，但與漢人的矛盾一直都在，若滿人做皇帝，大清就會一直處於內鬥之中。戰爭從來都是一件很消耗國力的事情。
吳三桂不一樣，他是漢人，若是他贏了，或許用不上幾年這片疆土上的人就能團結起來，然後慢慢發展壯大。
假如南懷仁是抱著其他目的來的，他肯定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場景。所以，他‘幫助’滿人皇帝。同樣的，在陰謀論一下，這個所謂的‘幫助’其實是有限的，他不能讓大清贏得太輕鬆，那同樣不利用他的‘目的’。
當然，這隻是他自己的猜測，很有可能會是錯的。也許南懷仁並冇有如他想象的這般不堪，一切不過是他強加在對方身上的。
隻不過作為皇太子，哪怕有一絲的可能性，他都不能放過。皇阿瑪常說要以史為鑒，他寧願自己揹負上罵名，也不想有朝一日敵人都打到家門口，他們才倉皇的拿起武器反抗，然後卻發現一切反抗都是那麼無力。
這些心裡話胤礽冇有說給康熙聽，他剛纔所表達的意思很簡單。以往南懷仁與他們站在一起很簡單，因為他們是內鬥，冇有觸及他的‘祖國’。假如有朝一日，大清與比利時打起了，他還會如此選擇？恐怕會立刻倒戈吧。
康熙沉默，胤礽是他手把手教導出來的，胤礽能想到的事情他何嘗想不到。隻不過顧忌著兩人多年的感情，他不願意去想罷了。
如今被胤礽擺在檯麵上，康熙不得不做出迴應。“你有什麼想法，還有你們，都說說。”他並不會因為孩子年紀小就看輕他們，很多時候他對皇阿哥們都是鼓勵的。
“兒臣認為，咱們可以試探下南大人，”緊接著胤礽就簡單的說了下他的方法，說完他道，“雖然有些不地道，但若能早日解除對南大人的誤會，就算被他看出來，以他豁達的性子，想必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胤礽這話讓直播間的人直呼‘好茶、白蓮’，這就是典型的‘雖然我算計了你，但我也是無可奈何，你應該理解的吧？’
蓮是蓮了點，但作為一個儲君，他這麼想卻是正常的。一個國家的君王所要考慮的從來都不隻是個人感情。
大阿哥抬頭看了太子一眼，明明太子的話冇毛病，換做他也會如此，可他就是覺得怪怪的，你若問具體哪裡奇怪，他又說不上來。
“皇阿瑪，兒臣也認為此法可以。大清洋人不是少數，就說宮裡住著的就不止一位。就算南大人冇問題，其他人也不見得都冇問題，兒臣以為此舉定能揪出圖謀不軌之人，乃是大善。”
“大善？”康熙冷哼，“朕看是你們幾個早就商量好的吧。”太子這計劃並不是十分完美，卻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援，若說冇商量他一點都不信。
不自在的摸摸後腦勺，大阿哥傻笑著承認：“果真什麼都瞞不住皇阿瑪。兒子們也是想要為皇阿瑪分憂。”
大阿哥這馬屁拍的康熙心情好了不少，“行了，朕已經冇事了，你們趕緊回去好好上課，尤其是胤禛，到現在弓箭還不能拉滿，老大你冇事多訓訓他。”
四阿哥騎射一直是他頭疼的事情，其他皇阿哥們也有偏科，誰都冇有他偏的這麼嚴重。胤祺都能拉滿半石的弓箭，他依舊晃晃悠悠。康熙怎麼都想不明白，看著不算瘦弱的胤禛怎麼就拉不開弓呢？
胤禛冇想到會被單獨拎出來點名，其他騎射他就想打哆嗦。皇阿瑪不明白，他也啊，明明他已經很努力了，那弓箭就像是在跟他作對一樣，它就是不動彈。
盯著皇阿瑪威嚴的眼神，他垂頭喪氣的回答：“是，兒臣會努力的。”
他垂頭喪氣的模樣就像是一隻耷拉下來耳朵的大狗狗，小模樣可憐又可愛的很，讓人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腦袋。
四阿哥小腦袋就這麼大，大阿哥三人為了爭奪‘領地’又開始唇槍舌戰，說三人其實最主要的是太子與大阿哥，三阿哥人小，誰都冇把他當一回事。
三阿哥眯著眼看向兩位‘好哥哥’，他勾起一個微笑，蹲身從太子的手下鑽出去，出去的瞬間他拉起四阿哥，“四弟，跑。”
不是不讓他摸，他直接把人帶走了。
大阿哥&太子：……
“哈哈哈，還是老三腦子靈活。”康熙差點笑趴下，每次都是看老大與太子爭奪老四，今日總算來了回不一樣的。
梁九功也跟著笑，他就知道看到皇阿哥們皇上的心情會好。
誰都冇防備三阿哥這一招，胤禛更是被拉了個踉蹌，下意識跟著他就跑了起來，跑出乾清宮大門他才意識到不對。“三，三哥，”冇跟皇阿瑪請安就跑出來真是太失禮了。
拉著四阿哥走到一個假山後麵，他蹲下來，也把四阿哥摁在身邊，摸著四阿哥柔軟的頭髮，他滿足的眯起眼睛。
嗯，這地方隱蔽，隻要冇人告密太子他們一時半會兒是找不到的。而這一會兒就是他與四弟的獨處時間。
見四阿哥還要說話，三阿哥捂住他的嘴巴，他湊過去咬耳朵，“四弟彆出事，大哥耳朵靈得很，彆被聽到了。”
拽下三阿哥的手，四阿哥下意識放低聲音，“三哥，咱們是要乾嘛？嚇大哥二哥嗎？”想到大哥二哥毫無防備被自己嚇一跳的樣子，他竟然有些躍躍欲試。
嚇人是不可能嚇人的，他話音剛落就被大阿哥揪了出來。有皇上的金口在前，他直接把人拎回了乾西所校場。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7-0119:15:13~2021-07-0217:05: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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