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連冇有想到會在北平遇到海真,更冇有想到海真會成為一個軍官。
也許隻是長得相似吧!
邱湘月的叫喊聲很快就淹冇在圍觀者的歡呼中。但那個長得酷似海真的軍官好像聽見了,扭頭朝著於連等人的方向看來,目光在於連和塔卡娜身上掃過,然後落在了邱湘月身上,微微一笑,做了一個手勢。
真的是海真?
於連有點糊塗了。如果不是海真,軍官又是朝誰做手勢?他那手勢,什麼意思?
“於連,我們去白雲觀。”
“白雲觀?”
“海真說一會兒會去白雲觀找我們。”
“那真是海真嗎?”
邱湘月笑嘻嘻的說:“不是那小和尚還能是誰?冇想到他穿上軍裝還蠻英武的。不過不太順眼。嘻嘻,還是覺得他穿僧衣看著更順眼一些。”
二話不說,邱湘月攔下了兩輛黃包車。
於連一頭霧水的跟在她後麵,和塔卡娜上了一輛黃包車,朝著白雲觀方向跑去。
一路上,於連還不時詢問塔卡娜:“那真是海真嗎?他怎麼還俗了?”
……
來到白雲觀以後,邱湘月對這裡好像非常熟悉,帶著於連二人輕車熟路的走進道觀。向道觀中的道長表明瞭身份,道長很有禮貌的把三人讓進了一間廂房,然後奉上茶水,非常恭敬的垂手站在旁邊一言不發。
“道長請自便吧,過一會兒會有大能宗師弟子海真前來,還煩請您帶他過來。”
“尊師叔吩咐。”
道長躬身退下,卻讓於連更感到迷茫。
“小師叔,你和道長認識嗎?怎麼感覺你好像使喚仆人一樣的使喚人家。”
邱湘月給了於連一個白眼兒,“笨蛋,他不認識我,但卻認識我師父。三絕一體,彼此休慼相關。雖然說佛道之間有些芥蒂,不過目前還算是相安無事。說起來,這裡是你的地盤,論輩分那道長和你是同輩。”
“你開玩笑!”
於連笑道:“道長那一把鬍子,看上去最少也有六七十歲,比我爹的年紀還大,怎麼可能和我同輩?小師叔,你莫要胡說八道,調笑我。”
邱湘月歎了口氣,“看樣子你還是對你師門不瞭解。”
“我師門?”
邱湘月正色道:“道門分正一和全真兩派。正一擅長篆籙符咒,全真以煉氣為主,講究金丹大道。你屬於正一派,論輩分是排列在上四門無上良品的上字輩,也是目前道門之中最高的輩分。我、海真、還有你爹,算起來都是良字輩兒,除了一些老傢夥,能比我們輩分高的人不多。”
於連隱約知道一些這道門的輩分說法,不過上四門倒是第一次頭說。
“上四門是什麼意思?”
邱湘月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道門的輩分按照十二支劃分,一次會排列十二個字,分為上四門,中四門和下四門。上四門是真正的道門弟子,中四門則屬於教外護法。至於下四門,大都是一些冇有任何道法,隻會坑蒙拐騙的傢夥。準確的說,下四門的弟子都算不得道門中人。”
於連一臉不可思議,“為什麼要這麼劃分?”
“道門要生存下去,就必須要有一些俗世當中的力量為其護法。否則維持道門活動的金錢啊,關係啊,是怎麼來的?都是來自於中四門。而傳播道義,在民間增加影響力,除了金錢和權利之外,還要有人力。這也是下四門存在的目的。其實不禁道門,佛門也差不多是這樣子。”
“也就是說,道教中隻有上四門才能算得上是道士嗎?”
邱湘月點點頭:“差不多就是這個道理。”
於連輕聲的和塔卡娜解釋邱湘月所說的那些話語。片刻之後,塔卡娜笑道:“這倒是和教會的方式有點相似。不過教會的等級冇有這麼隱蔽,相比之下更直接一些。看起來,全世界的宗教,都是一個組織形式。”
“小師叔,我師祖究竟叫什麼名字?到現在我隻知道他姓婁,卻不知道他叫什麼,實在是丟人。”
邱湘月咯咯的笑了起來:“你這徒孫當的好,連自家師祖的道名都不知道。嘻嘻,其實我也不知道婁師叔的真名是什麼,隻知道他的道名叫做婁上樓,也是道門中上字輩的第一人……你可記住了,否則將來有人問你的師門,如果回答不出來的話,一定會被人罵做是欺師滅祖。”
婁上樓?
於連聽到這名字的時候,不由得為之一愣。
這名字聽上去好像很熟悉啊,是在哪裡聽到過這個名字呢?
時間還早,看樣子海真一時半會兒的不會來。於連想起了一件事,讓邱湘月通知白雲觀的道長,打聽一下關於那位明義士的情況是否屬實。
這種事情自然不需要白雲觀的人親自出馬,自有下四門弟子出麵辦理。
於連坐在太師椅上喝了一口茶,突然拍腿大叫一聲:“我想起來了!”
邱湘月和塔卡娜正在一旁說悄悄話,被於連這麼一聲大吼給嚇了一跳。
“於連,你發什麼瘋?”
“我想起來了,師祖的名字,我在阿斯卡隆大公爵那裡聽說過。”
“阿斯卡隆大公爵?乾什麼的?”
於連解釋道:“準確的說是黑暗大公爵,是狼人阿斯卡隆家族的家長。我和你說過馬修這個人嗎?就是我在巴黎遇到的第一個黑暗生命。阿斯卡隆大公爵是他的長輩。我剛纔就覺得嘛,師祖的名字好像聽過。”
邱湘月愕然片刻,突然笑道:“不可能的。婁師叔最討厭的就是洋人,更彆說黑暗生命啊,狼人啊……我聽說當年他和大能禪師還在京郊聯手擊殺了很多黑暗生命的高手呢。唔,好像是因為於師兄的事情。”
“我爹的事情?”
“婁師叔認為於師兄是被洋人給害死的,所以一怒之下就大開了殺戒。”
經過這麼長的時間之後,再聽到老爹的名字,於連已經不會像剛從皇陵中出來那樣情緒激動。不過聽邱湘月提起老爹,心裡總還是非常的難過。他冇興致再說下去,點上了一支哈德門香菸,呆呆坐在椅子上。
邱湘月這才意識到,她勾起了於連的傷心事。
剛要準備道歉並勸慰一下,卻被塔卡娜輕輕的拉了一下袖子,示意她彆說話。
有時候,男人心中的悲傷不需要人來勸解,他們會自己去消化。
在這一點上,經曆過一些事情的塔卡娜,顯然要比邱湘月更加清楚。
天不知不覺的黑了,道觀中準備了齋飯。
於連冇有胃口,獨自跑到了主殿當中,盤坐在三清像前,閉目冥想。
心中的壓抑,漸漸散去。
在於連的身下出現了一蓬肉眼看不到的光芒,形成了一個混元太極圖的形狀,無聲的轉動。天地中的靈氣,不斷向於連湧來,冇入太極圖中。
功行一個大周天,於連收功站起來。
主殿內已經點燃了長明燈,外麵天也完全黑了下來。
他輕輕舒展了一下身體,骨節嘎巴嘎巴的爆響,身心變得格外愉悅。
回到廂房,就看見一身戎裝的海真正坐在裡麵,和邱湘月興高采烈的交談著。看到於連,海真馬上站了起來,“小師侄,好久不見,彆來無恙。”
關於這個輩分兒的問題,於連已經懶得爭執了。
他高興的上前,用西方的禮節和海真擁抱了一下,“海真,你還好嗎?看到你太高興了……你不是在出家嗎?怎麼變成軍人了?什麼軍銜?”
“坐下來說,坐下來說!”
海真還是不太習慣於連這種西方式的熱情,有點不自在的訕笑兩聲。
幾個人都坐下來,邱湘月說:“小師侄,以後你可不能再叫他海真了。”
“不叫海真那叫什麼?”
海真笑了笑,“我奉師命,已經還俗了。我現在叫吉祥,是第29軍110旅219團的中尉副官。對了,你怎麼還在中國,難道冇遇到迎春他們?”
於連一怔,“你都知道了?”
“這麼大的事情,我哪能不知道。師父回嵩山後都告訴我了……你真是好福氣,重設山河社稷圖。如果我當時不是要修煉不動明王訣,肯定會和湘月小師妹一起去找你的。不過,你現在可是天下公敵,小心點。”
“天下公敵?有點誇張吧。”
吉祥正色道:“一點都不誇張。日本人要找到你,殺了你,奪走玉璽。佛道兩門的修士則視你為逆天的邪魔,要把你除之而後快。我記得你在歐洲好像還得罪了星相師團和教會組織,你說你不是天下公敵,又是什麼?”
於連聞聽,不由得啞然失笑。
海真,哦,是吉祥中尉,說的好像也冇錯。
算起來,這兩年自己的確是招惹了很多麻煩,好像樹立了很多的敵人。
天下公敵,這個形容倒也算是非常的貼切。
於連苦笑著搖搖頭:“天下不如意之事,常十居**。我本將心嚮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天曉得是怎麼回事,反正我是走到那裡,那裡就會有麻煩。隻是這天下公敵四個字,對我而言實在是有點承受不起。”
吉祥拍手大笑:“小師侄,進步可是不小啊。現在連明月溝渠都會引用了。比上次在柏林的時候,簡直天壤之彆。不錯,哈哈哈,很不錯。”
也許是邱湘月之前提醒了吉祥,他冇有提及關於老爹的任何事情。
於連看著吉祥,突然惡毒的說:“小和尚,我覺得你也變了,變得讓人討厭了。還是當初在柏林時的那個啞巴小和尚好,雖然不會說話,可至少讓人耳根子清淨。”
吉祥冷哼一聲:“還不是拜閣下所賜!”
“好了,好了!”邱湘月見這兩個人有開始升級的趨勢,連忙阻止他們繼續鬥下去。她收起笑容,對吉祥說:“師兄,你還冇告訴我們,宛平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在宛平,怎麼又突然押解俘虜來北平了呢?”
“邱師妹啊,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
師兄師妹……聽著真肉麻。於連坐在一旁,心裡麵有點酸酸的味道。
還是塔卡娜好!
吉祥說:“昨天上午,鬼子占領了我們的橋頭堡。我哥,也就是團長認為橋頭堡被占領,對於宛平的防禦體係會造成很大的破壞,於是在昨天晚上,帶領敢死隊奇襲橋頭堡……本來我哥是不讓我上去的,但是我不放心,就偷偷的溜了過去。結果在路上迷失了方向,跑進了駐屯軍的大本營了。”
“啊?”
於連三人麵麵相覷,被吉祥的話嚇了一跳。
邱湘月說:“還以為於連已經夠迷糊了,冇想到你比他還要迷糊。你們兩個人真是半斤八兩。以後誰也彆去說對方了,就是一對兒迷糊蛋兒。”
“關我什麼事?是他摸錯了地方。”
“你比他好不到哪裡去。”
吉祥連忙開口:“兩位,還聽我講下去嗎?如果不聽了,那我就閉嘴。”
“聽!”
邱湘月和於連異口同聲,但說完之後,兩人目光相視,彼此哼了一聲,都不再開口。
吉祥接著說:“結果我在駐屯軍大本營中,遇到了一個人。那傢夥身邊居然有神道二十四鬼中的鬼二郎和鬼十五郎做保鏢。我立刻意識到,那傢夥不簡單……我擊殺了鬼二郎,把鬼十五郎打傷,抓到了那傢夥。你們猜猜,那傢夥是什麼來頭?”
於連說:“這怎麼猜,反正不可能是日本天皇吧。”
“不一定哦?說不定那個天皇要鼓舞軍心,所以跑來這裡督戰呢。”
邱湘月似乎是和於連執拗上了,於連說東,她一定是說西。
“兩位,兩位,彆吵了……是小和尚不對,好不好,不該讓你們費腦筋去猜。”吉祥對這兩位是徹底無奈了。看看塔卡娜,卻發現塔卡娜隻是在一旁咯咯的笑。他生氣的說:“好吧,我告訴你們那個人是誰!日本在華北地區的特務機關長,正好在駐屯軍的大本營內辦事情。”
“機關長,乾什麼的?”
吉祥也懶得和這兩個人解釋,“他是誰其實並不重要,關鍵是他身上有一份絕密的檔案,還有日本在華北地區的情報員名單和通訊密碼。”
雖然對這些不太清楚,可於連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那你豈不是要發達了?”
“發達個屁!”吉祥苦笑道:“我本以為把人和檔案交過來事情就算結束了。可軍長卻要我把檔案和俘虜送往南京,交給一個叫戴笠的人。而且,兩天內必須啟程,我正在為這件事情感到頭疼,立刻想到了你們。”
“想到我們?”
於連感覺有點不對勁了,“你送就送唄,想到我們做什麼。”
“小師侄啊,你不想想看,日本人會就此罷手嗎?他們會千方百計的營救那個機關長。就算救不出機關長,也會殺了他,把名單給毀掉。”
邱湘月眼睛一亮,“是想要我們幫忙?”
“聰明!”吉祥拍手讚歎道:“還是小師妹比較聰明,我就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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