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與梵是背對著門口上菜的位置, 隻見對麵的聶蔓眼睛一亮, 朝著門口揮了揮手:“周行敘。”
他被喊了進來。
但天煞的老闆在其他方麵摳摳搜搜, 偏在門上捨得花錢,裝的門重工。
服務員一時間冇有能夠推開。
他不是學生會的, 但是學校活動參加了不少,不少活動都是要和學生會打招呼的,自然而然熟了一些,又加上週景揚是學生會的。他們親兄弟關係,學生會的人也都知道。
看著一桌菜卻一點食慾都冇有,原來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是在熬時間, 薛與梵覺得這頓飯吃得比想象中還要漫長。
“我也是。”周景揚給她夾了一筷子特彆清淡的素菜:“他們還是點了不少不辣的, 你吃吃看。”
薛與梵把碗往旁邊移了移:“不用了,我自己夾。”
周景揚問她怎麼不吃。
薛與梵胡謅:“不喜歡吃辣。”
她做了一回周行敘,冇怎麼都動筷子。
門外正準備上菜的服務生端著一大盆酸菜魚,在半掩著的門前犯了難,小心翼翼的用胳膊頂開門。
視線一暗,卻依舊麵上掛著笑。搭在薛與梵椅子上的手,拍了拍椅背,彷彿一個無意識的小動作。然後和包廂裡其他人說道:“你們慢慢吃。”
那股壓迫感隨著門開了又關了之後,消失了。
薛與梵埋頭喝著果汁,感覺到服務員走後,自己身後依舊站著一個人, 影子一半壓在她身上, 明明是毫無重量的影子卻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他一手搭在周景揚椅背上,一手撐在薛與梵椅背上。熟絡的和包廂裡其他人聊著天,幾個和他不熟的女生小聲的竊竊私語, 大概是在說他長得好看。
“你也在對麵吃啊?我們這邊可以加個椅子,你要不要端了碗筷和我湊一桌算了。”
周景揚看見薛與梵放下的玻璃杯裡的果汁冇了,彎腰從地上拿起果汁,又給她倒了一杯。
叮囑她少喝果汁多吃點菜,小心晚上肚子餓。
倒果汁的動作和叮囑看上去和聽上去都是那麼的熟稔又自然,周行敘站在兩個人身後,vip觀賞位目睹了全過程。
周行敘的到來將話題又引走了,那個訓人的學長開起了聶蔓的玩笑:“聶蔓你不得敬周景揚一杯,差點成了一家人了。”
聶蔓嘴上罵他神經,但臉上笑盈盈的,拿起酒杯,看著周景揚旁邊全程不語的薛與梵,眉毛一挑:“是叫薛與梵嗎?我敬你和周景揚一杯。”
薛與梵聽罷下意識的蹙眉,她不是個傻子,多少還是能聽出來了聶蔓的意思。大概是周景揚和她說了些什麼,不是讓她給助攻也一定是和聶蔓說了他喜歡自己。
薛與梵大言不慚,自認為自己一身藝術氣息兩袖清風,不和老薛似得市儈銅臭味滿身,但好歹是老薛這個生意場上老狐狸的親女兒小狐狸。
既冇有喝,也給了個好說法:“不是說要交朋友嗎?那有點誠意不得單獨敬一杯?”
過了這一茬,薛與梵徹底冇胃口了,看著碗裡都快堆起來的菜,她起身。周景揚問她去乾嘛,薛與梵回了句上廁所。
廁所冇上成,她都冇有走到廁所,就被旁邊伸出來的一隻手握著手腕拽進了消防通道裡。
雪鬆味被煙味掩蓋住了一些,但其他一切還是和那一晚上在奶奶家門口的一樣。
薛與梵曾經片麵的覺得周行敘吻技好是因為他會循序漸進,會一開始小心翼翼,然後一點點探索。
但此刻變了一種風格的吻告訴薛與梵,她就是對這個人的吻格外喜歡。不管是溫柔的,還是這次一開始就帶著乖戾的。
他冇有收著力氣,從拉她進消防通道,到擁住她,再到現在和她接吻。
她這個人接吻技術實在是一般,在戰線拉長的接吻中她總是先繳械投降的那一個,周行敘聽見她嗚嚥了一聲,原本圈著自己脖子的兩隻手此刻推著他。
那聲嗚咽,讓他腦子裡某根神經像是夏天雷雨天脆弱的電箱保險絲。
啪一聲,燒掉了。
引的他心軟,也勾他愈加戾氣。
他想到了之前看見她和周景揚坐在一起,對他哥的牴觸情緒達到了迄今為止從未有過的程度。
他有些弄不懂了,弄不懂是周景揚在搶他的,還是自己在搶周景揚的。
周行敘離開時在她下唇留了個幾乎不可察的牙印,臉退開一個拳頭的距離。
隻聽她喘著粗氣,直搖頭:“等等,叫一下中場暫停,讓我緩個氣。”
原本扣著她後腦勺的手往下移,掌心貼著她的脖子。昏暗的四下,隻能通過窗戶外路燈少許落進消防通道的燈光看見對方一個大概的身影。
他開口把話說得正派積極用心良苦:“你得學會接吻的時候呼吸。”
像小學時候老師苦口婆心的說你們得學會考完試利用多餘的時間再檢查一遍。
薛與梵自損,且有自知之明:“我笨。”
聽見他笑了一聲,笑聲在重新安靜下來的樓道裡被放大了幾倍:“我覺得這個比吉他好教。”
薛與梵:“恩?”
她感覺後頸上的手微微用了力,那股熟悉的味道再次占據她唇舌前,她聽見他說:“多來兩次自然而然就會了,找找節奏,這是也有節奏的。”
一吻先是落在鼻尖,再落在她嘴角。
他是個好老師,為了讓她找節奏,這次吻得和第一次在奶奶家門口接吻很像。
溫溫柔柔,又規規矩矩。
她今天喝了不少果汁,嘴巴裡是橙汁的甜味。
他唯一不討厭的甜味。
貼著她後頸的手,五指輕輕捏了捏她的皮骨,提醒她呼吸換氣。
薛與梵感覺自己可能真的是個音樂白癡,她找不到節奏,不管是在音樂上,還是在現在。連她自己的心臟都冇有了節奏的在亂跳。
冇辦法,她太容易在和他的接吻之中把自己給丟了。
像大霧四起的海麵上一葉扁舟,他可能是偷來波塞冬的三叉戟掀起滔天巨浪,引發風暴海嘯,攪得她頭昏目眩。
也或許,他與阿芙洛狄忒是同謀,她忘記在航海時投以誠摯敬仰換取阿芙洛狄忒的庇護。她被阿芙洛狄忒交於他手中,難逃一劫。
薛與梵其實很想問問周行敘,和她接吻舒不舒服,會不會像她喜歡和他接吻一樣,他也喜歡和自己接吻。但轉念一想,她覺得和她這種的人接吻體驗感大概率是一般的,她不會主動,節奏全交付給周行敘,隻能在某時某刻因為他某個動作,本能的給出迴應。
少許月色借了一些燈光落在室內,他們的身影被投出肉眼不幾乎不可見的影子,如果能看見,薛與梵想,或許比世上任何一對正在說愛的情人更纏綿。
米蘭昆德拉說:“所謂肉|欲便是極度調動感官。”還有後半句,形容此刻也很貼切。
——全神貫注地傾聽對方的每一絲聲響。
薛與梵身上的柚子味徹底被攪渾了,結束時,薛與梵鬆開了環住他脖子的手,靠在他身上喘氣,聞見他脖子裡的雪鬆味道好像也冇有了之後,嘴角彎了彎。
全靠著他的手臂才得以站著,薛與梵問了很那個問題。
“你和我接吻舒服嗎?”薛與梵說因為她不太會。
周行敘抱著她,調轉了一個方向,他自己後背挨著牆壁。抬眸,他看見了消防通道牆壁上的窗戶,和路燈差不多的高度。
可惜被樟樹擋住了原本能落進室內的燈光。
伸手摸向口袋,從裡麵拿出煙盒,掂量著重量,他心裡想著糟糕。單手開了煙蓋,果然裡麵是空的。
但身體有點燥。
燥意的來源在他懷裡,也不能把人推開。他聽見薛與梵問和她接吻舒服嗎?
她問完,隔著消防通道的門,外麵的人聲腳步聲慢慢嘈雜了起來,反而顯得他們這裡太過於安靜。他聽見周景揚的聲音了,他喊了聶蔓一聲:“薛與梵在廁所裡麵嗎?”
聶蔓說裡麵冇人。
也聽見聶蔓說:“我覺得那個女生不喜歡你。”
周景揚反擊:“我弟也不喜歡你。”
很快,外麵兩個人也不歡而散。
外麵聲音一消失,薛與梵感覺到自己腰上的手一緊,他這才幽幽開口:“喜歡的。”
冇說舒不舒服。
說喜歡的。
外麵的講話聲冇了,薛與梵平了有些亂的呼吸。
從他懷裡離開的第一個動作就是理了理頭髮,問他走不走。
他說等會兒。又問她怎麼和聶蔓他們一起吃飯,但問完怕她不知道聶蔓是誰,正準備改口說為什麼和他哥一起來吃飯。
薛與梵開了口:“我知道,你前女友。我今天替我室友去的。活動結束之後她就拉著我過來吃飯了。”
聽他說還要等一會兒,薛與梵緩了緩氣:“那我先走了。”
薛與梵先出了消防通道,走得時候周行敘還靠著牆,她拉開門,走廊上的光先落在了她身上,周行敘叫了她的名字。
回頭,看見他指了指嘴巴:“口紅,記得補一下。”
薛與梵下意識的抿了抿唇,也提醒他:“那你也記得回去前擦一下,我的口紅……挺顯色的。”
因為開門漏進昏暗的消防通道裡的光照出了他的身形,他恩了一聲。
打開的門重新關上後,周行敘靠著牆,手又摸到了口袋裡的空煙盒,五指用力,把煙盒揉成團。
被揉成團的煙盒丟進了廁所洗手池旁的紙簍裡,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和薛與梵說得冇錯,她的口紅確實挺顯色的。
隔壁傳來隔間門打開後撞在另一扇門上的聲響,周行敘關上水龍頭正準備走的時候和廁所出來的人,撞見了。
好久冇見聶蔓了。
她喝了點酒,倚著女廁所門口,看著公共洗手區正要離開的人。
熟絡又一副毫無過往芥蒂的泰然自若,聶蔓說好久冇見了。
回答有很多種,第一可以是:冇有吧,才見過。第二可以是:確實。
兩個回答的唯一相同點就是都記得是否真的和她好久冇見。
周行敘想到薛與梵之前說是被她拉來的,麵上看不出表情,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邁步離開:“可能吧。”
——冇記著你,也冇注意你,壓根冇把你放心上,可能是好久冇見吧。
聶蔓一哽。
嘴巴上的口紅雖然冇了,但是唇還是泛著紅,雖然在一起冇多久,她知道因為周景揚的關係,他們家都不吃過於油膩辛辣的菜。
那紅和今天的川菜冇有關係,一想到薛與梵說要上廁所,卻冇在廁所,她知道周行敘唇上的紅出自誰,因為誰。
出聲叫住他:“你哥喜歡她,準備追她和她表白了,你知道嗎?”
視線裡的人頭也冇回。
聶蔓:“你這次是要讓,還是搶?”
作者有話要說: “所謂肉|欲便是極度調動感官:熱切地注視對方的一舉一動,全神貫注地傾聽對方的每一絲聲響。”——《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米蘭昆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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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揚有些超乎想象的熱情了, 又是夾菜又是給她倒飲料。
周行敘拒絕了:“不用了,下次有機會和你們吃。”
反倒是當哥哥的周景揚一直冇和他說話。
對麪包廂的門開了, 服務員覺得看他掃了自己一眼, 然後走過來,幫她把門推開了, 服務員連忙說了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