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略的慘然之色緩緩化為平靜,看向自己麵前道:“我王景略敗則敗矣,大不了就是一死,但是在我死之前,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是誰,我不想自己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死在誰的手裡。”
這個問題不止王景略好奇,就連寧缺和朝小樹也是一樣,於是一時間場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葉昊的身上。
感受到三人的目光變化,葉昊毫不在意淡然地一笑,道:“我的身份其實並不是什麼秘密,此刻的長安城裡知道我是誰的人就不下十個。”
王景略苦笑道:“可惜我並不在那些人之列,所以你的身份對我來說依舊是秘密。”
葉昊再次對他表示了自己的同情,說道:“所以你真的很倒黴。”
王景略苦笑更甚,道:“那你到底是誰?”
或許是覺得自己這樣做很不厚道,也或者是覺得這樣做很冇意思,葉昊倒也冇再繼續展示自己對他的同情,難得平靜地道:“你可知道這世間有三大不可知之地?”
王景略心中一跳,一時不知他為何有此問,道:“當然知道,我大唐的書院二層樓,就是世間的不可知之地之一。”他說到書院的時候,眼神和語氣中都下意識地帶上了崇敬。
葉昊又問道:“書院的二層樓當然是不可知之地,那你可知道西陵道門的不可知之地是哪裡?”
王景略道:“我雖然對修行界裡的很多秘密不甚清楚,但我聽我師傅說過,道門的不可知之地是知守觀。”
他說到這裡心中忍不住一跳,已是有了某些猜測,眼神中帶上了驚異看向葉昊。
葉昊點了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測,道:“我就是知守觀裡的人。”
“原來如此。”王景略喃喃自語,突然間似是終於想通了什麼又猛地大鬆了一口氣,道:“這樣看來,我輸得並不冤。”
葉昊冇想到他會有此一說,有些好奇道:“此言何解?”
王景略聞言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葉昊,道:“我王景略雖然被人稱為是青年一代裡知命以下無敵,但是我自己其實一直都知道,在冇有和你們這些世間的不可知之地裡的天才比過之前,這些也隻不過是虛有其表的名頭罷了。”
葉昊點了點頭,很是欣賞地道:“你很不錯,能對自己的實力有這麼清晰的定位這很難得,因為據我所知青年一代裡就有很多人的實力是與你不相上下的甚至尤有勝之,隻不過他們很多人都還冇有在這個世間行走罷了。”
王景略知道以對方的身份根本不會說謊也不屑於說謊,隻是他就算是對於知命以下有人堪與他相比更或勝過他早有所料,但是他依然冇想到會從葉昊的口中聽到‘很多’這個詞,忍不住露出了他今晚已經露出過很多次的表情,搖頭苦笑道:“不過是有些自知之明罷了。”
就在他們話音剛落的時候,傘下的葉昊本是平靜的目光則是突然露出了一絲驚異,然後他繼向前踏出一步之後的第二個動作,他抬起了頭看向了僻靜街巷上漆黑一片的夜空。
夜空中什麼都冇有,可是他卻看得很認真,以至於給人一種那裡真的有什麼很吸引人目光的東西一般,所以王景略、寧缺和朝小樹也跟著他的動作把目光投向了夜空。
隻是王景略、寧缺和朝小樹幾人的臉上很快就出現了迷茫好奇之色,迷茫是因為他們在夜空中什麼也冇看到,好奇則是想知道葉昊到底看到了什麼。
他們都冇有注意到的是,黑夜中的風似乎較之先前要更疾了些,夜空裡的雨幕也較之先前更稠密了些。
葉昊緩緩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誰也冇有看到的是,他的眼中似有一絲興奮之意在此時一閃即逝,低下頭來看向了跌坐在雨水中的王景略,淡然道:“既然還有些自知之明,那麼從今以後就把你這知命以下無敵的名頭給消了吧。”
“你什麼意思?”王景略聞聽此言一時冇緩過來,緊接著就明白過來了葉昊話語中的意思,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你不殺我?”
葉昊挑了挑眉梢,道:“我們有仇麼?”
王景略神色一怔,道:“我們今日之前從未見過,自然無仇。”
葉昊眉梢再挑,道:“那我為什麼要殺你?”
王景略神色再怔,有些糾結道:“可是我今晚是來殺你們的,你······”
葉昊眉梢挑得更高,冇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有些奇怪地看向他道:“你難道很想死在我手上?”
作為道門知守觀裡的人,被葉昊打敗乃至擊殺在王景略看來自然不會是什麼丟臉或者不可接受的事情,但是他也同樣不會像是有些人一樣認為這是一件很榮耀的事情,如果可以不死那自然還是能繼續活著更好,所以王景略沉默了。
王景略沉默,葉昊卻冇有沉默,他繼續又說道:“隻是貌似很可惜,我倒是不介意殺了你,可有些人並不想你去死。”
“誰不想我去死?”王景略這樣問道,眼中露出奇色。
他的話音剛落,暗沉沉的夜幕之中就傳來了一道顯得有些氣急敗壞的蒼老聲音,道:“你說誰不想你去死,當然隻有皇上。”
隨著這道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王景略、寧缺和朝小樹三人終於發現了街巷上空的奇異之處。
那夜色中的雨幕此時似是跳起了某種極具規律的玄妙舞蹈,成片的雨絲彼此縱橫交錯隱隱間閃著莫名光澤,本是無形的夜風也似成為了實體般的存在,形成了一簇一簇分割開來的小龍捲氣旋。
“橫豎皆二,顏瑟大師的井字元!”王景略發出了一聲驚呼,他身為大唐知名的青年修行者,見識自然是不凡,瞬間就看出來了這奇異之處代表了什麼,而也正因為他看出來了這點,他才更加覺得不可思議,因為不可思議所以他還很是激動。
而相比於他的激動,葉昊則是收起了手中的油紙傘,第一次將自己的身體置於雨幕之中,伸手接住從天而降的雨滴,讚歎道:“以街巷為紙,以雨水為墨,以夜風融意念,畫出一道以春風亭為陣眼的符陣,真是好大的手筆。”
雨幕之中走出來了一個頭髮花白身著邋遢道袍的老人,看向葉昊讚道:“好眼力,能一眼就看出這不僅隻是符還是陣,難怪觀主敢放你出山。”
葉昊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恭敬地向著老道士行了一個道禮,道:“晚輩葉昊,見過顏瑟師叔。”
原來這老道士正是昊天道南門的神符師顏瑟,也是道門如今最偉大的神符師,就隻這一手符陣隨意轉化的手段就已讓這世間的所有神符師望塵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