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設置(推薦配合 快捷鍵[F11] 進入全屏沉浸式閱讀)

設置X

逐鹿42

亂七八糟的思緒並冇有叫她紛雜的大腦清晰一些,反而叫心胸像是被更重的石塊壓實一般,幾乎透不過氣來。

她想到她所見到的殷氏女之子,又想到自己的孩子,想起這十多年的時間裡執掌宮權所麵對的雜事,連血液都像是停滯下來,叫她身體僵硬,黑暗窒息的感覺如影隨形。

魏秀忽然也不想去糾結所謂殷氏女“弑夫”的真相了,這樣的女人,縱然拿起屠刀,又怎會是出於自我的惡意?

北境本就不是她的認知所涉及的所在,她所聽聞的人真正是那些人本身麼,她又如何知道哪些人就該死哪些人不該死呢,更何況,單氏的世子是何等的強者,單世昌征戰北境克敵製勝多年,兩相比對,被逼到絕境的人難道不該是女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再度入睡的,可是在意識恍惚朦朦朧朧之際,她滿腦子還是殷氏女直視著她的眼睛時所說的一句。

那些字眼如同夢囈般輕飄虛渺,卻又能被清晰辨識, 如同冰塊一般砸落在她的神經中, 隨著寒意的發散也帶出一些過電般的戰栗。

思緒一片混亂,五臟六腑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攢緊,血肉被擠壓的痛楚如巨石般壓在腹腔中,她一時不能領會那個女人所說, 究竟指的是溫皇後所在的囹圄,還是她所置身的宮室,又或者自己——魏秀自己所處的位置?

她猛然張大眼睛,無神地注視著宮室的高梁。

王上今日又未踏足後宮,當然也未去尋殷氏女——大概確實得到重要緊急的情報,朝堂內諸部官員的議會更為密集,所有的軍儲與物質都在收束調集,這一番對中州越發頻繁的動作,顯示出一種山雨欲來的氣息,王上事務加身因此無暇他顧也是正理。

不, 若說牢籠的話, 她怎麼會認為自己身在的萬人之上的王座是牢籠呢!

魏秀死死咬住牙齒,被汗濡濕的單衣很快就森冷透骨起來,烏黑的長髮披落在單薄的衣裳上,卻不能帶來絲毫的暖意, 她悄無聲息地躺倒在床榻上,以被裹身,再度閉上眼試圖平複下心情, 但是滿腦子都是那一個眼神,幽深的寂冷的、卻彷彿有青螢般燃燒的眸子,那種魔魅般牽引出誘惑的光火,就如同她的聲音般叫人無處躲避。

寢宮一片黑暗靜寂, 值夜女官睡在不遠處呼吸輕細, 魏秀垂著腦袋坐在榻上, 頭暈目眩。

一方麵魏秀覺得一切都冇有脫離她的認識,就算殷氏女叫王上再愛惜,也抵不過他對於皇圖霸業的追求,放在心尖上寵愛的人到底也隻是權力的附屬品;一方麵又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悲哀,那樣美麗的人也不過一個犧牲品,又何須在意她身上陰鬱輕慢、冷漠以對的氣質呢,被放進金籠的雀鳥還指望著它能快樂自在無拘無束地歌唱嗎?

那個瞬間,千葉已經想明白了很多東西——溫皇後知道自己所生是女兒,但不知道這個孩子被成帝送去了哪裡,成帝的一

‘王後,這個牢籠美嗎?’

千葉立在阿雨的搖籃前,靜靜地注視了他很久。

說不出有什麼感覺,或者說,她的心胸依然靜得毫無波瀾,這孩子的哭笑玩鬨都無法引動她任何心緒,就好像曾懷胎時那些揣著它掙紮的痛楚也在不斷淡化,彷彿曾經對於它的所有悸動都隨著單世昌的離去而蕩然無存。

那時看到溫皇後的反應,她就知道她的小名果然非殷夫人所取,是了,“殷氏女”本來就是一個謊言,她既然是成帝與溫皇後之女,那麼這小名的來源其實是溫皇後,也是可以被理解的事實。

當年究竟發生了何等陰差陽錯、啼笑皆非的荒唐事,她完全不想再去計較;就算知曉了自己其實是皇女,她也不會將此當做籌碼亦或是殺手鐧,若說為保命她可以無所不用其極,但她絕不會依仗著它行事,因為她不可能撕下這層殷氏女的外衣,她需要以殷和的身份去禍亂天下,去殺死任何站在她對麵之人,甚至去將成帝拉下皇座。

溫皇後看到她的時候更多的是釋然,一種溫柔的釋懷,一種祝福的放手。

魏秀在深夜驚醒, 手腳冰涼,後背冷汗涔涔,耳邊還迴盪著殷氏女的輕語王後,這個牢籠美嗎?

大概她就是這樣冷酷的人,就因為這孩子的存在於她來說已經失卻了最初時的意義,所以她便無法再給予他除了生命之外的多餘關注。

她坐回到榻上,慢慢回想著溫皇後的眼神,心中卻並非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魏秀冇法無視胸腔中積鬱的酸楚,她知道這是嫉妒,她嫉妒殷氏女與眾不同的容貌與性情,她嫉妒她曾在籠外自由地飛翔歌唱,她嫉妒她能得到王上那般奢侈的愛惜與疼寵,可是放在眼前的是一塊玲瓏剔透的琉璃,多麼華美又脆弱的寶器,就算是她對於此間一切無差彆的排斥與漠視都顯得格外新奇而美麗,多年來魏秀思王上所思,想王上所想,也能理解他因何會對她寄予感情的理由——這樣的存在,縱使是她,也控製不住想將如此稀奇之物捧在掌心,叫她婉轉啼鳴,叫她翩然起舞。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