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設置(推薦配合 快捷鍵[F11] 進入全屏沉浸式閱讀)

設置X

枷鎖06

這跟固有觀念沒關係,畢竟親眼見到的玄奇能促成她認知方麵的任何改變,這種“不擅長”頂多是她趨利避害之下作出的抉擇,如果她真能拋棄各方麵的顧忌,費勁去鑽研,冇準她也能學成,但千葉這窮講究的,她連蠱術都不敢用,對於這些自然要更小心一些。

所以說,陰陽五行、風水地理這類不難,麵相、手相、星象這類就有點懸,非要細究,其實奇門遁甲也算是一種立體的數術,其中也附帶預測方麵的法門,而靳家的不傳秘術真要論起來,是比普世的數術學問更深奧更玄妙也更易遭天譴的事物。

千葉雖說繼任家主名正言順,整個家族的秘術都攢在她手裡,但她在命理麵前的狀態,還真有“入寶山空手而回”的尷尬。

“占卜”一道,“占”是觀察,“卜”是推測,觀察解析她還能摸著幾分頭腦,推測預知她就有些抓瞎,不是不能推,隻是難以判斷正誤,更彆提玄門在用數術推測命理的時候,為了提高成功率,往往還要結合些彆的秘術溝通天地窺探天機——這就是千葉不會使用的方法了。

因為它牽扯到的是氣運,比命理還要高一級。

海洋會因一個人的舉措而改變形態嗎?大陸會為一個人的災難牽動全身嗎?

大概也隻有天地本身擁有可怕、浩瀚又曠日持久的力量, 如果輪迴者真到了等閒就改變天道、動輒毀天滅地的程度,那也不可能進入這樣的低級世界圖景了。

千葉對於奇門之術適應得最良好,畢竟她有基礎,頂多因為這個世界靈氣的緣故,一些手段更複雜、效果更奇妙,但要透徹原理解析脈絡,甚至是以此為基底青出於藍,並非難事。

至於純粹氣運與命理方麵的法門,那就比較玄乎了。

正是看到了自己的渺小,彆說是輪迴了,在小世界中都隻是微不足道的沙礫, 所以千葉比誰都要懂得敬畏,為了任務她可以安安靜靜地蟄伏、等待、收集情報,可以儘力去窺探世界的本質與真相, 也能用漫長的時間去尋找漏洞、因勢利導,但麵對一些完全搞不清楚的細節,她寧肯稀裡糊塗, 也不硬碰硬非要搞個明白。

要知道, 玄門留下來的東西非常雜,有煉氣修道的法門,有推演天機的神通, 有殺妖除魔的術法, 叫千葉一件一件閱覽嘗試過來已經很費事了——光靳家就有不少稀奇古怪的傳承, 當然, 其中最核心的自然是奇門遁甲與命理數術。

對於這種冇道理的事物, 千葉並冇有窮究極致的想法, 她也算是見識過輪迴神通廣大、天命不可違抗了, 非常清楚世界的運行自有其規律, 就算是類似輪迴者這樣的外來乾預力量, 能夠動搖世界發展的趨勢, 但也僅僅是動搖而已。

能賭上家族後代的氣運去鎮壓惡靈脈,意味著靳家對這一領域的造詣絕對非凡,要是不精通,不僅想不到這樣的方法,也做不到抓住氣運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更彆提還要佈下如此狠絕的局。

靳彤狐疑道:“靠譜嗎?”

“卦詞本來就少,而且語焉不詳,後麵還有一部分,更神叨,講的是福禍、貪慾與多變之類的話術,跟‘貪狼星命’有些類似,所以葉家就直接將這卦稱為貪狼,事實上要不是這次九淵各地都有異變,天還下紅雨,感應著應當是大災大難,葉家也不會記起這茬。”

學藝不精的千葉雖然隻能沿襲靳家先輩的套路,但她覺得因循守舊也冇什麼不好,畢竟已經是被驗證了的方法,總比自己闖路子一不小心走歪要好,隻要能安然無恙苟著,並且也不耽誤她行事,她就冇想要改變。

知識見識得多了,自然就有發言權。

葉家所謂的“貪狼”,其實還是一種命理,但並非紫微鬥數中常見的貪狼星命,隻不過以這一星做統籌定了這個名而已。

靳彤瞪大眼睛,好奇心更濃重了:“所以究竟是怎麼個結果?”

話音未落就發現自己跟家主之間的空地擠進一團虛渺的陰氣,顯然連花娘都想來聽這個八卦。

千葉笑道:“地氣翻湧的原話其實是‘地運不祥’,天降紅雨則是‘天裂丹霞’,意思是說,某種危機的征兆,會使葉家遭受重創,都牽扯到天跟地了,如果整個玄門都有難,葉家自然也逃不了——然後又有‘青鳥銜枝’,‘東風逐君’,大抵是指有貴人相助。葉家的解讀應當也不差,畢竟‘青鳥’這種事物本來就有報福、送子的寓意,還可以指春季,正合了東風……所以現在葉家在使勁找自家春天裡降生的孩子。”

千葉慢悠悠道:“葉家比誰都要不願出事,葉家老頭還預備著徹底淡出玄門轉往世俗界,但目前來說,一線天還是葉家的職責,一個不慎全家都給填進去,所以他寧可信其有。”

這就冇意思了,靳彤想了想還是有些猶豫:“九淵這次……”

“天塌下來有高個兒的頂著,急什麼。”千葉萬事不上心的,依然是慣來笑盈盈的神情,接過花娘給斟的一杯茶,捏在指尖看茶水晃動,“彆說玄門的命運與個人休慼相關,目光犯不著放那麼遠,自掃門前雪,活好自己就夠了,躲得過的有人幫你解決,避不了的總避不了,但至少在波及到你之前,災難都與你無關。”

這話說得挺消極,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庸人彆自擾”,但靳彤不僅冇覺得被冒犯,反而有種被庇佑的坦然心安。

當然,人總是犯賤的,這一頭覺得心安,那一頭又起好奇心,反正想想又冇事。

家主足不出門,不過神州各處的訊息少有她不知曉的,九淵這種程度的異動她應當比誰都要清楚,大抵在她的高度,也更能看清楚這些異動意味著什麼。

她是怎麼看的?她是否有應對措施?

靳彤驟然還有些想問,靳馥玉逃婚這事兒本身是否也與家主的算計有關,但到底冇問出來。

自己想想都覺得是無稽之談。

多智之人總會叫人忌憚、甚至是恐懼,你想什麼她都知道,在她麵前你藏不住任何秘密,而且她還擁有主導你命運的能力,指不定什麼時候你就被順手給“安排”了……即使是靳彤,偶爾也會覺得彆扭。

但這到底是家主啊,將整個家族扛在肩上的“高個兒”啊。

*

靳彤冇再問那些有的冇的,千葉也就與她聊起了各家八卦、風土人情,靳彤蜜月去的是某海島,不在神州境內,也有不少話可以說。

講了一通,她也不好擺架子等人丈夫來拜見,就與靳彤一道去前麵見丁樂遊。

招來靳悠、靳蘭等人,與夫妻倆一道在本家吃了晚飯。

靳元白去追逃家之人了不奇怪,不過飯桌上還少了一個孩子,靳彤就問了:“孟兮還未從三分界回來嗎?”

千葉冇有絲毫使喚童工的愧疚,慢悠悠道:“拿著陣圖去的,順帶看看界域有什麼地方需要修正補足,他冇經驗,耗時應該比較久……有刀女在旁看護,無礙。”

好吧,您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靳蘭與靳孟兮年紀相仿,這兩個小少年不但資質極佳,皮相也好看得緊,粉雕玉琢,冰雪聰明,不止是靳彤喜愛,連丁樂遊都看得眼熱,兩人年紀都到了,結了婚自然就預備生娃,極想生個這種模樣的小孩。

吃了飯,丁樂遊隨靳彤去看了看她未嫁前的居所,本家大得很,就算族女出嫁,那些居所都還留著,丁樂遊還冇見過妻子閨房,挺好奇的,不過兩人晚上不睡這頭,畢竟旁邊還有未嫁的姑娘——天色還早,有閒就坐下來,就算靳彤滿打滿算才走半年,這些小輩也有說不完的話。

等他們出來,侍從早就收拾出了可供下榻的客房。

千葉早就回去了,她很少與族中同輩一道進出,像今日這種晚宴都參加得少。

倒也不是身份有彆、需要保持威嚴之類的說法,而是確實冇什麼共同語言,她在場,所有人都不自在,倒還不如提前閃人,給他們玩耍的空間。

有時候她也忘記了自己現在的年紀,深居簡出、按部就班,過得像個老太太一樣。

如果不是她習慣了這種生活,換做當真一個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不瘋都是問題。

千葉歪在榻上,先原地放了會兒空,隨後才慢慢抬起頭,隻朝不遠處的書案瞥了眼,案正中攤開放置還未看完的書便飄了起來,落到了她麵前。

習慣了善解人意的花娘如影隨形,她也不會為這種舉動大驚小怪了。

一邊翻書,一邊分心想事兒。

今日靳彤心裡還在想,靳馥玉的事是否有她推波助瀾,雖然冇有開口說出來,但也瞞不過她的讀心術。

這會兒有空,千葉自己都思索了一下,才得出了結論,跟她無關。

決定是靳馥玉自己做的,腦子發熱乾蠢事也全出自她的本心,她頂多是冇阻止。

連順水推舟都算不上。

直到事兒已經發生,她才逮著這遭預備著坑人——畢竟她這樣徹底的家裡蹲,連走廊都懶得跨出去,從來隻有彆人來求見的,冇有她主動去瞅人的,本家那些小輩也不會跑她麵前找存在感——她是知道有這麼回事後,才順水推舟的。

準確說起來,跟她無關不是麼。

靳馥玉再蠢,也跟她一個姓,她坑彆人坑得是毫不留情,但冇事也犯不著去算計自家人。

話說到頭,淩家的法器她確實想要,那盞青燈據說可以破除世間虛妄,她當然有興趣,但是她想得到這玩意有各種辦法,不是說一定要與淩家交惡。

淩家同樣也是比較傳統的玄門家族,當然近代以來,跟隨著玄門的潮流,旁係也在世俗界置辦了不少產業——這家的傳承重殺伐,孽力多,而且因為先代犯下的罪過,血脈中摻雜了難以消除的穢氣,一旦開殺戒就容易被業火反噬——所以每代隻有最出色的幾個人會傳承功法,行走玄門。

千葉倒不是想打淩傢什麼主意,她看中的是其實淩家的表少爺沈八荒。

她想要沈八荒陪她去冒個險。

※※※※※※※※※※※※※※※※※※※※

3.9

大小姐:壞事都不是我乾的……我隻是喜歡利用壞事^ ^

什麼東西隻要扯到“命運”這個話題上,就再也說不清楚了。

千葉想了好久纔想到要怎麼給靳彤講葉家這個命書:“‘麻衣道’集相麵術的大成,玄門不少方士走的這條道,因為已經是集大成,所以冇旁支發展,也冇什麼派係,就算民間半吊子的相師都會幾手十二宮相麵術,舊時有些專精麻衣道的人在江湖中行走,其中名聲最廣神通最強之人會被尊稱為‘麻衣神相’。”

“百年前葉家先祖請當時公認的那位神相相命,結合所相的結果算了一卦,這卦挺玄乎,因為卦主當時瀕死,而這卦也是相師一生算的最後一卦,正暗合了‘絕命’一說,確實應當沾了幾分天機。”

既然明知道觸碰天機會影響到施術者本身的命理,導致“五弊三缺”這類後果,她當然不會輕舉妄動。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