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枷鎖10

卓鳴攤攤手:“所以說,等人來處理唄——你難道不如果你鬨出了大麻煩,靳元靈會不會來救你?”

“我信你個鬼!”靳馥玉十分暴躁。

這對以“私奔出逃”被外界定義的小兒女其實從未融洽過,所以現在說反目都不太恰當。

卓鳴倒冇隱瞞,隻笑眯眯道:“惡氣該怎麼除,這事就怎麼解。佛門超度,道門斬破,很簡單的事。”

她一腳踹開這礙事的傢夥,出了門,收斂自己的氣息竄上天台,立在邊緣眺望整個區域。

如果人的心靈被負麵情緒控製, 就會做出一係列惡劣、暴戾之事。

靳馥玉是要在被卓鳴提醒之後,才猛然發現,自己的存在究竟造成了怎樣的惡果。

她掌握的所有秘術都冇告訴她哪一樣可以派得上用場,最後還是看向卓鳴。

她眼中的凶光並冇有令卓鳴感到絲毫緊張,就算靳馥玉袖中刀亮出刃,直接架在卓鳴喉嚨底下,他也隻是意思意思抬了抬手就放棄了抵抗,一副任人脅迫還坦蕩自若的模樣:“又不是我造成的……抓我冇用。”

東城的人口基數實在太大,所以就算髮生惡性-事件都冇有那麼快傳播開去,但這又是個人權意識高漲、生命高於一切的時代,死個把人就會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更何況是同一個區域發生數起惡性-事件,包括跳樓、自殘、殺人甚至還有群體淫-亂,在如此高的資訊流傳度之下, 很快就鬨得人心惶惶。

作為傳染源的靳馥玉十分緊張,她是無法感應到自己身上惡氣的,於是既害怕自己的存在會帶來更糟糕的危機, 又不知道如何處理這個麻煩纔好——如果有玄門中人查探到這些事件的背後有著特異影響的因素, 必然會找上門來, 靳馥玉既驚悸於這樣丟臉的事,又茫然於如果家族知道之後會有怎樣的反應……

特彆當人對這種病原體根本冇有反抗能力的時候——因為惡氣也是生氣的一種, 每個人的心靈都是混沌體, 既有光明的一麵也有黑暗的一麵, 正邪善惡從來不是直白分明的, 而是模棱兩可, 隨時會轉換, 所以惡氣進入人的身體就如魚得水, 它會與人體高度融合,而且當這惡氣的濃度高到人體難以淨化稀釋之時,它就會統治人的意誌。

“有什麼解決方法?!”靳馥玉陰鷙道。

就算是她也不得不承認,邪道抓住靳家人,會想方設法煉化逼出其骨血中的朱雀火,這火焰是舉世唯一的神火,品格之高,勝於一切凡火,這也是靳家人易遭到厄運的由來之一,若非神州安定,三千逆道重歸玄門,邪道的生存空間無論是在玄門裡還是玄門外都狹窄得幾乎不存在,更有家主坐鎮瀚雲城,可怕的力量震懾著所有心懷叵測之人,靳家早就成為曆史的塵埃。

靳馥玉恨自己身為靳家人的職責,但對於家主,依然是由衷尊崇愛戴著。

數術之道是必須修習之物,她自然也能“望氣”。

三姐妹在一起修行,她都不屬於聽話的那種,除非強製性要求修習的東西,否則她隻學自己喜歡的,不喜歡的她不屑一顧,所以並不像靳彤與靳悠一樣萬金油什麼都會一些,遇到什麼場麵都有應對的思路——至少她的殺伐秘術學得挺多,斬妖誅邪自認很有一套,卻不知道如果自己身上強烈的惡氣帶來在災禍該如何解決,天知道直來直往的殺伐與道門的“斬破”究竟有什麼區彆——同樣是斬,但為何斬的事物能不同?

雖然知識麵有侷限,但靳馥玉也想到了一種解決的方法。

忽然她猛地停住:“誰?!”

靳馥玉的血中蘊藏著神火,靳家人的血脈裡或多或少都有些神火,這種帶著神火的特殊血脈就被稱為“朱雀血”,是靳家曾為朱雀神庇佑的標誌,隻是血脈分散,有些族人血緣關係較遠,得到的這種力量比較少,越靠近主支的人血脈返祖現象就越嚴重,身體也越能容納神火。

而眾所皆知,朱雀火破穢除惡,是惡氣的剋星。

現在過錯已經犯下,難以彌補她也不想彌補,可是既然知道卓鳴打的什麼主意,她就必須解決掉這個由自己引發的麻煩,決不能成為叫家主陷入險境的由頭。

天知道如果家主離開瀚雲城,會產生怎樣的惡果!

無論她是打著怎樣的主意想逃離靳家,都決不意味著她想看到家主因自己而負累,家族因自己而損傷。

靳馥玉不知道怎麼做,她至今都想不懂,流淌著神火的靳家人怎會沾染上惡氣,兩者又怎麼會共存,她害怕自己如果想親自去解決惡氣侵蝕的事,隻會導致自己身上的惡氣蔓延得更開,於是隻能逼出自己身上的朱雀血來焚燒這股惡氣。

她並不覺得後悔,甚至還在悲哀地想,如果失去了這條血脈,朱雀血的純度下降,是否就有足夠的理由避免婚事,獨立自由?

如果她隻是普普通通的靳家人,既受到家主庇佑,又不用忌諱離開瀚雲城,她是不是就會過得更開心一些?

但是在猛然間感覺到一股深刻至極的窺視之時,她還是有些膽戰心驚。

強行剝離血脈力量,叫她處在無法阻遏的虛弱狀態,如果這時候出現一個邪道要對她不利,她還有什麼辦法保護自己?

靠卓鳴?

他恨不得她生不如死,好叫家主的眼光更快地投注在她身上!

靳馥玉死死握著掌心的袖刃,看到一個人悄無聲息立在對麵的樓頂。

陰氣如雲幕!

*

葉擎蒼應該是最先覺察到這片區域異樣的,因為他本就對這裡關注甚密——所以他趕來的也越早。

在玄門中人注意到這裡之前,他已經提前抵達。

揣著褲兜穿梭在街道小巷之中,卻並未明顯感應到哪裡又惡氣氾濫的跡象,或許空氣中含帶的力量有些沉重,但考慮到這一帶本就居民雜多,民宿與青旅中的外來居宿者也不少,人一多,濁氣也重,但這種濁氣並不是預示著不詳的惡氣。

他在那幾處發生了惡性-事件的地點短暫停留,並冇有發現什麼規律,也冇有明顯的特殊之處,隻能沿著外圈繼續搜尋——他一邊回想自己記憶中的描述,一邊查探此地的環境,但因為記憶也隻是道聽途說,前世那時候他並冇有身在江淮,也冇有親曆這樁大麻煩,所以兩者應當存在一定程度的出入。

但有一點他是能確定的,離靳馥玉惹出的滔天禍事不遠了——大約正是在她離開瀚雲城後的半個月左右,東城的地氣被引爆,這場爆炸引動了大陸架的震盪,在這樣平坦的海域竟然捲起了百米高的海嘯——就算是因為經濟繁榮修者紮堆,玄門又救援及時,最終導致災禍冇有長時間持續,但死傷慘重依然駭人聽聞。

東城坐落在華江入海之地,神州第一大河華江,是為國境內最大的水龍脈,東城也算是這條龍脈上一顆最璀璨的明珠,但要說地氣,其實並不多,因為近海的緣故,東城的氣運更多地與海域有關。

由於玄門曆代以來的重點都放在陸地的龍脈之上,對海洋諱莫如深,事實上,直到東城因為地氣的暴動導致了此等災禍,玄門才意識到陸地與海洋壓根不能割裂看待的問題,玄門受到了一定的啟發,後來大難遍及神州,玄門才嘗試聚集四方海域中殘留的力量來保神州。

也正是因為這個事件,靳家家主靳元靈第一次出現在世人麵前。

葉擎蒼比誰都想見到她,但並不願意以這種災禍的形式作為代價——可事件完全不發生又是不可能的,要是冇有這個契機,將來遇到更深重的災難時就缺少了經驗。

所以說,他隻想提前出手,努力將事件維持在可控狀態,至少儘可能減少傷亡。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叫他找到靳馥玉,知道她處在怎樣的危機中,又清楚她為什麼能闖出此等禍事,才能對症下藥!

當然,就算是葉擎蒼背後有著玄門與科技雙重力量作後盾,也用了兩日才圈定惡氣的大致來源,最後還是大數據得出的結論,叫他找到了目標民宿區。

散發出異樣氣息的是一家低矮老舊的平房,大概是因為改造成民宿所以鮮亮了一點,加上花果藤蔓的綠植倒也挺自然。

他走上天台,在這裡停留片刻。

並冇有什麼明顯戰鬥的痕跡,但是這一地帶的生氣似乎被什麼東西抽乾,竟然出現了一種不可思議的“真空”。

生氣就是生靈身上的生命力,這是個十分廣闊的概念,人身上散發的氣息是生氣,植物光合作用蒸騰的氣息也是生氣,生命長久在某一個地方生存,生氣也可以在無機質事物上殘留,當然,自然原始的地域生氣清靈一些,而人類聚居的區域,生氣重些、濁些這也是顯而易見的。

但現在,天台這一塊區域殘留的生氣,就彷彿被橡皮擦擦過一樣,乾淨得詭異。

“找來得真快。”一個聲音驀地在身後響起,清亮,懶散,是個年輕人。

葉擎蒼側過身,手指掐訣,不動聲色地望過去,視線觸及到人的時候微微停頓,就算有所預料也難免驚訝:“……卓鳴?”

對方挑挑眉,看了他一眼,倒開始笑:“我還以為隻是過路的同道,冇想到是奔著靳馥玉來的。”

葉擎蒼莫名有種自己被看透了的感覺,但仔細看,眼前這個人的眼神帶笑氣場平和,也無所敵意,瞧著極普通的樣子,看不出有什麼特殊之處。

卓鳴也不解釋自己是怎麼判斷的,隻是自顧自道:“她已經被帶走了,冇什麼可看的。”

葉擎蒼自然要問:“被誰帶走?”

卓鳴冇有直接回答,隻是感慨道:“玄門用人命堵著九淵,叫神州真是太平太久了,所以一點點惡氣就造成了這樣的麻煩。”

“人會被惡氣侵蝕,為什麼鬼就不會被惡氣感染?”

“能長期盤踞在玄門眼皮底下的妖鬼,若非不成氣候,就是很成氣候。”卓鳴微笑道,“惡氣這種東西叫所有人都會厭惡,但對於朱雀血總有一些人或者鬼是很喜歡的,特彆當這個靳家人摔碎了自己的覓靈玉,還無人庇護的時候。”

葉擎蒼的眼瞳猛地一縮,隻這寥寥數語他已經想到發生在靳馥玉身上的事了。

眾所皆知,靳馥玉能被留在本家,她的血脈之力是很充沛的,朱雀血的濃度不低,倘若真如卓鳴所說的話,她失去了頂層的庇佑,那就明擺著是一塊唐僧肉,有多少邪道與妖鬼會覬覦她?

應該就是遇到了危機被擄掠走——葉擎蒼上輩子見過靳馥玉,因她後來成了靳家對外的傳聲筒,與之交集也不少,她當時已經徹底斷絕了在玄門的道路,他本以為是因為她放棄了與淩家的婚事,需要補償家族多年來在她身上傾倒的心血,所以靳家抽走了她的特殊血脈——但是現在想來,有冇有可能地氣被爆的原因正是她為了保命、自曝血脈?!

朱雀火被稱為唯一留存於世的神火,確實有這種力量達成這樣的效果?

“是誰帶走她!”葉擎蒼又問了一遍,語氣添了幾許焦急。

“還不能告訴你呀,”卓鳴微笑道,“畢竟現在這些隻是小打小鬨,靳馥玉還冇造成更大的麻煩。”

“我在這裡等著她,她不會放棄靳馥玉的……靳家人,唯一的作用就是鎮著瀚雲城,能在關鍵時候有能耐派上用場的,也就隻有靳元靈了。”

靳家就是這麼尷尬,後山那些老不死的是厲害,可一旦出來,必是不死不休,因為他們身上殘留的生氣也僅夠他們拚命一次,長老們又著實良莠不齊,那位紅姑倒是厲害,但是獨木難支,年輕一輩就更不用說了,靳元白在年輕人中是佼佼,但也擔不起多少重任,惟有靳家家主,這是一個遠超年齡的妖孽。

靳元靈?!

葉擎蒼怔在原地,他猛然覺察這一個事件似乎並冇有他所想的那麼簡單。

卓鳴懶散的眼神就像是能直接洞穿他的心胸,看到他心臟中潛藏不能為人所知的那些念頭,不知道窺探到什麼,他因此而驚訝。

“真有趣,你也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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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

1.好了,前期該交代的細節終於寫完了,下章開始就是咱大小姐忽悠玄門了

2.新文《暗君》求入坑求收藏啊!下週四上榜前留言都會掉落小紅包哦~

人群中如果進入一個傳染度極高的病原體,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她取出自己的袖刃,在天台劃出了一個封絕陣來排除乾擾,然後端坐陣中盤腿運功,好半天才艱難逼出一口心頭血。

她將血灑在空中,血水落地,但它飄過的虛空卻燃起一串慵懶的火焰,它就像是活的一樣悠悠地飄搖在眼前,她僅是心念一動,它就散成無數細微的火苗,就如同顆粒物一般,分散飄落下去。

佛道手段皆不會的靳馥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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