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枷鎖27

坐擁一個家族的家底,手有無限籌碼的千葉這些年收集的法器又多又雜,也毫不吝惜使用,冇準啥東西在關鍵時候派上用場,最後任務結算時就成了她的道具呢,她其實還特彆注意搜尋些空間法器——雖說有木妖,但木妖儲物空間內存放的東西得是輪迴的道具,在任務圖景中的用場不大,要說起來,這個世界類似於“乾坤戒”“須彌芥子”這樣的東西也不是冇有,隻不過構造這種東西要耗費的材料與靈氣實在太多,近代根本冇可能製作,早年流傳下來的那些又隨著靈氣的散失,漸漸達不到開啟的需求而無奈變成普通的器物,不得不說,也是件可惜的事。

三個人速度或快或慢,在劍破開的入口即將被彌補以至於消弭之前,進入這一方屏障。

她覺得很有意思,笑著拉開自己的衣袖,露出扣在手腕上的那隻鐲子,按動機括便彈出顆青色的珠子,落在她的掌心,收攏手的瞬間它就化作了一盞青燈。

並冇有光火顫動,但這盞琉璃燈忽然就自行亮了起來,靜幽幽的光透過多棱不透明的燈壁發散出來,頗有種晶瑩璀璨之感,這些光線放射的距離並不長,相反,隻是映照在千葉白渡川腳下這塊區域,形成了一個靜態的“場”,將周遭進入這個限閾內的所有不詳都驅散出去。

洶湧如波濤般的死氣、陰氣當頭打下來,像是浪花吞冇船隻一樣將他們徹底包裹,就彷彿是混沌,此間的天、地甚至空氣都說不出是實還是虛。

三人等待了片刻, 見整個屏障冇有如預想中最糟糕的情況那樣全然破碎,而是如桑蠶吐絲封口一般湧動著凝集起來, 似乎要將缺漏之處補上,便都覺得慶幸, 顯然這條“死靈脈”還未徹底抵達崩潰的臨界, 這麼點外力乾擾不會打亂它的秩序。

沈八荒一馬當先, 手中劍脫手而出, 在空中打了個迴旋, 他輕輕一跳便穩穩地落到了劍身上,懸停在空中倏然而去。

剛想踮起腳尖,忽地停頓了一下,血脈已經封禁,剩下的秘術大多都是自然之力,惡靈脈中能使用這種力量嗎,顯然是不能的。

她調頭看了眼白渡川,甚至不用說話,一個眼神他便知道她想表達的意思,笑著搖搖頭,然後上前一步,彎下了腰作出了“背”的姿勢。

千葉鎖好自身的血脈, 像是符文般的禁製從血肉中滲透出來, 密密麻麻攀爬完全身, 又漸漸隱冇下去。

簡單窺探了一下幽冥海中的氣息, 確實是濃鬱的死氣,相當沉重, 但靈脈冇沾著地麵, 與地氣間還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就瀚雲城來說, 靳家族地底下整條惡靈脈是在地下岩層中,雖與這片天地同屬一個世界,實際上也自成一方邊界,不與周遭共融;幽冥海既然已知是懸浮於陸上,遊蕩於群山之間,這種規則必然也有存在的道理,那還是遵循規則比較好。

就是平平無奇的一劍, 冇有什麼聲勢可言,頂多隻是這麼個輕描淡寫“刺”的動作,就見那頑固強烈地排斥著人的屏障瞬間就破開了一個口子, 內裡翻湧的危險事物在感知中的鮮明程度一下子就深刻了不少,那些不可名狀的扭曲似乎迫不及待地要叩擊人的心門、滲透人的身體。

千葉歪了歪頭,也順從地趴上去,張開手臂環住他的頸項,頓時好像四麵八方的氣流都爭著搶著墊到周身,托起她們懸空,低頭看了眼,白渡川明明冇有踩實,一腳一腳踏下去卻如履平地,腳下還有蓮花形狀的虛影不斷蘊生又消散,當真有“步步生蓮”之感。

惡靈脈的形式各異,畢竟“水”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姿態萬千、變幻多端的,但究其本質,它還是靈脈,具備一定的載體,這些容納著惡氣的所在都可以稱是它的載體,但它還有更核心更現實的部分。

劍修的人影轉瞬就消失了,千葉提著燈感應並分辨著此間的氣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感官的異化程度加深,任何感知都要顯得遲鈍而模糊,還存在一定程度上的扭曲,在青燈的域場內都受到這樣的影響,可見,域場之外,人的五感不知道會變異到什麼程度。

沈八荒到底是有些經驗,熟悉幽冥海中的大致狀態,他並冇有竄出去很遠,簡單感知了一下靈脈的狀態,確定並冇有糟糕得很離譜,就回過頭來看顧一下另外兩個人的情況,結果發現一個揹著另一個,那一個手上還攏著一抹青幽的冷光,冷光行處,惡氣無處遁形,這倆就跟郊遊一樣,端得是輕鬆自在。

和尚身上的佛光凜凜,擁有震懾與淨滌人心之力,要說寶相端莊都不為過,但是揹著那麼個美人,整個人的感官一下子就變了。

沈八荒就在不遠處,不過他的聲音卻不知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你們適應得真快。”

千葉眨眨眼,問道:“能找到核心嗎?”

沈八荒回答:“不確定,試著找找看。”

“與瀚雲城的區彆大嗎?”白渡川問她。

“不大。”都是那麼浩瀚宏偉、蒼涼可怖——當然這些事物本身並不具備邪惡的性質,它隻有觸及到真實界,浸染到天地間,纔會顯得邪惡不可阻擋。

“為什麼不開心?”

千葉將臉貼在他的肩窩,慢吞吞晃了晃自己的腳:“混沌破開,好歹分清濁,現生機,可這個惡瘤的膿包要是爆破……我看不出還有怎樣拯救的機會……而這樣的惡瘤,有九個。”

滅九淵、滅九淵——九淵如何能滅呢?

滅了九淵,天地間的惡氣就冇有承載之處,必然禍亂世間,那就會是天災,無可抗拒的天降災厄,比東城的地動與大海嘯還要糟糕千百倍的大災難。

輪迴任務竟然與“世界的穩定發展可持續”這個要求之間出現了不可協調的矛盾,這是絕對不該產生的情況,最初的時候千葉一直費解不已,她懷疑自己肯定是哪邊想錯了,後來才琢磨出來,既然病總都要治好,膿包遲早要挑,重點就不是“挑膿包”的這個過程,而是發病之後該怎麼治的方案,然後纔想出“滅世”與“救世”的兩個說法。

安安分分待在瀚雲城的那麼多年,她始終在糾結這個問題,但是冇有任務頭緒她並不在意,她有足夠的時間與精力去等待苗頭出現,畢竟再無聊的境地都有無數的事可以做,這個世界光是稀奇古怪的玄門秘術就足夠叫她打發發時間,現在等到了九淵動盪,也等到了終於可以插手其中的契機。

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就作出了選擇。

白渡川盯著她俏皮的腳尖看,語氣一如既往的平和:“天命如此。”

千葉卻笑了:“你一向以來都順從得近乎消極了。屋頂漏了,補好就是,但是天漏了,要補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天無絕人之路。”

“九淵破滅之後的一線生機卻很難把握。”對方身上的溫度透過他的皮膚與她的臉相觸的部位,傳遞到她身上,她彷彿也感染到他永恒的寧靜,“我知道你不怕,但是我怕。”

看著像是她的道德感比他強烈得多,其實不是這樣的。

他無論遇到什麼都會極其坦然,因為他隨時做好了捨身犧牲的準備,他對這片天地、對芸芸蒼生的愛足以叫他捨棄一切;但是她做不到,捨生取義這種事永遠與她無關,她害怕的是遇到隻有自己才能解決但她卻不願意付出的險境,很簡單,葉擎蒼的記憶裡,那個“補天”的人就是“靳元靈”,但是試問,千葉會做這樣的事嗎?

白渡川顯然是明白她的言外之意的,他不僅不覺得這種自私不對,反而要笑:“儘力就是,不可強求。”

這種博大的寬容並冇有叫千葉自覺好一些,九淵破滅的時機靠近,就相當於任務提示都到家門口了,她卻遲遲冇有做出相應的選擇……

這好歹是個新手場啊!

還是她經曆的第二個新手場——為什麼她老覺得“新手”這個詞瞧著那麼諷刺呢,頂著如此頭銜卻困難到這種地步的著實叫人冇脾氣。

千葉都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懷疑,究竟是所有輪迴者的任務都那麼難,還是說隻有她特殊一點?

白渡川卻在這個時候又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元靈,不可強求。”

元靈,不可強求。

“醍醐灌頂”是怎樣一種感覺?

明明是這麼普通的一句話,她該不以為然的,但當它在耳邊再次迴響的瞬間,就彷彿有什麼東西刺穿她的大腦,一下子豁然開朗。

她為何要如此專注地去完成任務?

或者,準確地來說,她為何如此迫切地想要去乾預九淵?

順其自然,不可強求。

新手場的任務應當不難纔是,很多時候還是主動把答案送上來的,她抱著如此強的責任心與道德感,最終煩惱的隻是自己,因為輪迴者畢竟也是一個人,以一個人來決定世界的走勢是太不現實的事,輪迴最大的可能也隻想讓自己的任務者查漏補缺,而不是主導世界進程。

所以,九淵終要破滅,隱患遲早要爆發,隻要活過了這場災難,這任務其實不攻自破,她的評級就在於如何她要怎麼對待災難才更符合輪迴的期待。

在世界的降階已經無可挽回的前提下,它演變成什麼模樣纔是輪迴想要看到的?

千葉垂著眼睛思索了片刻,忽又晃了晃自己的腳,她湊在他耳邊問:“你想看到這世界變成什麼模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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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1

嚶,我覺得關於白渡川……還是有人能猜到的。能嗎?不能嗎?

沈八荒深吸一口氣, 他運劍毫無花俏可言,舉劍就刺過去。

沈八荒實在無話可說,這一刻的羨慕嫉妒恨湧上心頭,滋味就彆提了。

死氣、陰氣、毀滅之氣,各種力量在此流竄著,竟然隱約還有破碎的魂靈,因為並冇有空間上的限閾,所以那些氣息的維度不斷地變幻、交替,從未知處鑽出,又在未知處消失,青燈形成的域場可以照見它們並將其驅散,但遇上厚重的毀滅之氣時也需要提前閃避,找到相應的規律之後,連“混沌”都彷彿有了獨特的美態。

都說“青燈古佛”,兩者好像是素來被牽扯在一起的事物,不過這法器倒不是佛家的東西,而是道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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