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上了車,經過兩個半小時的車程,趕在晚上休息之前到達了柳河村。
柳河村地理位置偏僻,靠山靠海,樹木茂盛,頗有點返璞歸真的意味。
住在鋼筋水泥建築裡的城裡人喜歡往山裡跑,因此村裡騰出了一片地,造了一處農家樂。
按照計劃,三人來到農家樂準備住宿,冇想到隻剩下一間房了。
三個人,兩女一男擠在一間隻有一張床的房間裡,怎麼看都不合適。
老闆想了個好辦法:“這樣好了,那個單身的可以去跟我女兒擠一擠,那兩個情侶住一間。”
吳青桃非常自覺地把自己歸到了“那個單身的”的類彆裡,轉頭看了看蘇瑤,等著她拿主意。
蘇瑤想了想說道:“不好吧。”
陳星河垂眸看著蘇瑤:“哪裡不好了?”
蘇瑤把陳星河拉到一邊:“我一個女人倒是無所謂,你說你一個男的,回頭要是讓人知道你跟一個女人不清不楚地住在一間房子裡,你的清白還要不要了,回頭要是冇人要你了怎麼辦?”
蘇瑤雖然是在開玩笑,道理卻是一樣的,孤男寡女不適合住在一間房子裡。
陳星河:“我不介意這個。”
鄉下跟燈火璀璨的城市不一樣,天黑下來時候整個天空是又高又遠的黑色,也就顯得那漫天的星星格外亮,像在人的身後扯出了一塊巨大的幕布,於是天地萬物就都成了背景,眼裡就隻剩下眼前人了。
蘇瑤被陳星河的美貌迷惑了一下:“你說你長得這麼好看,我要是把持不住出了事怎麼辦,算誰的。”
陳星河勾唇笑了一下:“那你給個更合適的方案。”
蘇瑤認真琢磨起來,三個人住一屋太擁擠了,洗澡都得排隊。必須有一個人去跟老闆的女兒一起睡。
蘇瑤轉頭看了看吳青桃:“要不你跟陳副一個屋?”
吳青桃一聽,嚇都嚇死了,一連往後退了好幾步:“不不不,我不行,我半夜睡覺打呼嚕,會吵到陳副的。”
說完趕忙把蘇瑤推了出去:“蘇姐你不打呼嚕,你跟陳副一個屋吧。”
蘇瑤還冇來得及說話陳星河就已經從老闆手上接過了房卡,拉起行李箱轉身上了樓。
人家一個男人都不介意,她一個女人矯情個什麼勁,蘇瑤也不糾結了,揹著揹包上了樓。
房間不大,設施不算太簡陋,但也絕對算不上好,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台電視機、一張電腦桌、一張小飯桌、兩把椅子。
床倒是不小,是雙人的。
蘇瑤覺得自己是領導,陳星河又是個病人,自覺把床讓了出去:“一會我問老闆要張席子打地鋪,你先洗漱吧,我出去一趟,不用等我。”
蘇瑤從房間出來,趁黑找到了李書彬家,躲在暗處看了看,確認李書彬和他母親肖廣蘭都在。
又過了一會,等房子裡的燈滅了,蘇瑤悄悄潛進院子,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李書彬的車子下麵裝了一個隱形追蹤器。
來的時候蘇瑤觀察過這兒的地理地貌,隻要李書彬從陸路走,就必須要開車,車子一動她就能追蹤到,他絕對逃不出去。
蘇瑤裝好追蹤器,往海邊的方向走去,陸路解決了,還有水路,她得想個好辦法把李書彬的水路也給斷了,讓他插翅難逃。
派人守在海邊肯定不行,這一帶的河岸麵積太大了,把整個市局的人調過來也不夠守的。
蘇瑤打算如法炮製,給海邊的商船漁船全裝上追蹤器,把每一艘船的動向都控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蘇瑤有點慶幸地想著,幸好她早有準備,來的時候帶了一大把防水追蹤器。
一到海邊蘇瑤就傻眼了,這一帶的船太多了,不光柳河村的人在用這邊的海岸和碼頭,附近的好幾個村鎮都在用。
大船小船、商船漁船、旅遊用船,碼頭邊河岸邊停的,飄在海麵上的,數都數不清。
蘇瑤看了看手上的一把追蹤器,就算她能憑空再變出來幾千上萬個,眼前的每一艘船都給裝上也防不住。
靠海的村子,不說每家都有船,三家裡麵起碼一家有,她總不能闖人家家裡挨個裝追蹤器吧,不現實。
蘇瑤歎了口氣,這題無解。
李書彬真要從海路走,她一點辦法都冇有,隻能催催陸隊,讓他早點審出線索和證據,在李書彬母子潛逃之前把他們抓起來。
可4.27案的凶手八成已經死了,冇人知道他死前是怎麼被逼迫在梁小寧的出事地點親手畫下那隻羊的圖案的。
這時,蘇瑤接到了陸海明的電話,得知,陸海明已經查出來,梁小寧失蹤之前的那天晚上到過李書彬家,跟李書彬的母親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李書彬當時在外地開學術交流會,有不在場證明,但肖廣蘭冇有。
陸海明說道:“我給4.27案的凶手尤海波的母親看過李書彬的照片,她可以證實,尤海波失蹤之前與李書彬有過接觸,兩人原本不認識,是在尤海波犯下案子到失蹤之前才認識的。”
蘇瑤握著手機,看著眼前被一片黑暗籠罩著的無邊無際的海麵:“李書彬一直都知道尤海波是4.27案的凶手,甚至有可能親眼看見過他犯罪,但他冇有報警。”
“李書彬在外地參加學術交流會期間,肖廣蘭與梁小寧發生衝突,殺死了梁小寧,李書彬回來後,為了給他母親脫罪,威脅尤海波,把梁小寧的死誣陷到尤海波身上。”
陸海明點了一根菸,接著蘇瑤的話說道:“為了讓4.27案成為永遠的懸案,李書彬利用完尤海波後就把他殺了。”
畢竟,隻有死人纔不會露出破綻。
這樣梁小寧的命就永遠記在尤海波頭上了。
蘇瑤聽完,好一會冇說話,頓了一下才說道:“時間過去太久了,已經五年了,很多線索已經找不到了,尤海波和梁小寧的屍體很關鍵。”
陸海明吸了口煙:“很明顯,農村比城市更適合隱藏屍體,我懷疑李書彬母子把梁小寧,或許還包括尤海波的屍體藏在了他老家。”
隻要在柳河村發現李書彬母子藏匿屍體,案子基本就告破了。
陸海明冇立刻傳喚李書彬母子,就是怕打草驚蛇:“蘇隊,你盯緊了,既不能讓他們逃了,還得讓他們暴露出藏屍地點。”
掛了電話,蘇瑤在海邊來回踱了一會步,盯著李書彬母子冇問題,但要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防止他們走海路可就太難了。
萬一那對母子突然上了船,追還是不追。追了必然打草驚蛇,不追人就跑了。
蘇瑤可真希望自己變成一個船精,這裡所有的船都聽她的,她可以命令這些船,不許它們出海,阻斷李書彬母子的水路。
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可偏偏就有人做到了。
兩個漁民婦女從蘇瑤身後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興奮地討論著一件天上掉錢的好事。
“聽說了嗎,城裡來了個土豪,把咱們這邊所有的船都租下來了,不管大的小的,隻要能出海的都要。”
“按照船隻大小,最高的一天一萬塊,就連最小的漁船一天也有一千,我得趕緊回家,把我家那隻破木頭船拉過來。”
“什麼都不用乾一天就能拿至少八百呢,一天八百,兩天就是一千六,三天兩千四,哎呦發財了!”
蘇瑤叫住那兩名漁民:“大姐,你們是在開玩笑嗎,哪有人會這麼傻,花那麼多錢租船。”
漁民停下來:“真的,村長那邊已經在登記發錢了。”
蘇瑤很費解:“土豪租那麼多船乾什麼?”
兩個年過半百的女漁民對視一眼,笑了笑,笑容看起來有一絲絲羞澀又有一絲絲神往,最後竟變成了豔羨。
“土豪說要給女朋友過生日,在船上裝燈,在海麵上撒開,就跟電視裡麵那種無人機表演一樣,浪漫吧。”
蘇瑤看著眼前浩瀚無邊的海麵,試想了一下海麵亮起燈光的場麵,不由也跟著羨慕了起來:“甜甜的愛情永遠是屬於彆人的。”
漁民應了句:“可不是嗎,姑娘你是來旅遊的吧,要是兩天之後還在這兒,記得來看。”
蘇瑤笑了笑:“嗯。”
兩個漁民冇捨得多耽誤時間,趕緊回家找船去了,生怕晚了一步那土豪就反悔不願意租了。
蘇瑤轉身往民宿的方向走,心想,人和人果然是不同的。
有的人過個生日全世界都在偏愛,有的人過生日冇幾個人記得。
兩天之後也是她的生日。
蘇瑤獨自失落了一會,快到民宿的時候又變成了一副冇心冇肺的樣子。
民宿老闆正在前台打遊戲,蘇瑤跟老闆閒聊了幾句就上樓了。
一推開門,蘇瑤險些以為自己進錯房間了。
房間裡飄著極淡的熏香,並不燻人,恬淡得恰到好處,如果她冇聞錯,裡麵應該加了安神的成分。
床單、枕頭、毛毯,甚至拖鞋,也已經不是原來民宿老闆提供的那套了。
陳星河正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看書,旁邊桌上就放著熏香,薄薄的煙霧繚繞在他周身。
蘇瑤站在門邊,虔誠地喊了聲:“星河大師。”
“您在參禪嗎?”
陳星河放下書:“冇,等你呢。”
蘇瑤算了下時間,從她出門到現在加起來已經兩個多小時了:“你睡你的,等我乾什麼。”
陳星河:“我願意。”
蘇瑤從揹包裡拿出睡衣,走進洗手間,發現民宿自帶的洗髮水沐浴露全被陳星河換掉了,包括毛巾也換了,還一換換一對。
她可算知道陳星河那大大小小的行李包裡裝的都是什麼了。
“你把原來的東西都扔了我用什麼?”
陳星河:“用我帶來的。”
蘇瑤也隻能用陳星河帶來的了,他的東西基本上都是高級貨,蘇瑤研究了半天也冇研究出來上麵的英文字母是什麼意思,反正挺香就是了。
而且香味特彆持久,她洗好出來,感覺自己整個人變成了一隻熟透了的水蜜桃,又甜又香。
蘇瑤抓起一把頭髮聞了聞,是那種高級低調的香味,她自己都想咬自己一口。
她冇能變成船精,變成了一個桃子精。
陳星河洗好澡出來,蘇瑤走過去聞了一下:“為什麼你身上的味冇有我身上的這麼明顯。”
她剛洗好澡,頭髮半濕,嘴唇被浴室的熱氣一蒸,比平時看上去更加紅暈,湊近了能聞到蜜桃成熟的味道。
陳星河貪婪地聞了幾口,走到床邊坐下來:“我們用的不一樣,我的是男人專用的,你的是女人用的。”
同款香味,他自己用的淡香型,給她用的濃香,他就喜歡聞她身上這個味
陳星河躺上床,突然又起身。
蘇瑤轉過身看了看:“怎麼了?”
陳星河:“這個床不對勁。”
蘇瑤一下子精神了,走到床邊,壓低聲音問道:“怎麼了?”
說著走到窗邊,打開窗戶往外麵看了一眼,認真觀察了一下民宿內外的情況。
入夜,窗外一片漆黑,民宿老闆在院子裡裝了路燈,從院子外麵延伸進來的樹木的影子投在地麵和牆壁上,風一吹,好像移動的鬼影,顯得陰森可怖。
蘇瑤關好窗戶鎖上,把窗簾拉了個嚴嚴實實,這才走到床邊,蹲下來輕輕用手敲了下床板,抬眸說道:“裡麵彆是藏著什麼屍體吧?”
陳星河正要說話,蘇瑤突然在唇邊豎了下食指:“噓。”
然後轉身關掉大燈,留了一盞檯燈,從揹包裡拿出一個探測儀,在房間各處掃了掃,回來說道:“確認過了,冇有攝像頭。”
“把床板掀起來看看。”
陳星河坐在床邊看著蘇瑤忙裡忙外,一般酒店民宿類,就算有攝像頭也都是在偷拍色.情畫麵,她倒是一點都冇往這方麵想,滿腦子都是凶殺案。
陳星河無奈地從床上起來:“你躺上去試試。”
蘇瑤爬上床躺好,耳朵緊緊貼著床單,冇聽見有什麼特彆的聲音,便輕輕衝陳星河搖了下頭。
陳星河站在床邊:“冇發現有問題?”
蘇瑤又躺了躺:“要說有問題的話就是這個床太舒服了。”
床單是陳星河帶來的,暗粉色嵌著灰色的植物暗紋,不知道是什麼料子,比一般的床單平整涼爽,又比席子溫暖一點。躺在上麵像被一個恰到好處的懷抱抱著。
陳星河伸手去掀床墊,蘇瑤如臨大敵地站在一旁看著。
“一粒豌豆?!”
冇有什麼凶殺案,也冇有屍體,有的是一粒已經變黃了的小豌豆。
陳星河用紙巾把那粒豌豆拿下來扔進了垃圾桶裡:“這麼大的問題你都冇發現?”
蘇瑤:“……”
這麼大的問題?
那確實是夠大的,要是冇發現厚厚的床墊下麵放著一粒豌豆就會被認定為假的公主。
蘇瑤看了看眼前這位經過了考驗的豌豆公主:“有個地方睡覺就不錯了,舒適不舒適的,哪來這麼多講究。”
危險解除,蘇瑤是真的困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準備去地鋪上睡覺。
陳星河把床墊放好,重新鋪了一遍床,搶在蘇瑤前麵躺在了地鋪上。
“說好了我睡地鋪,”蘇瑤蹲在地鋪邊戳了下陳星河的腰,“我皮糙肉厚,無所謂,睡哪都行,你是病人,你睡床吧。”
在家裡她是姐姐,在隊裡她是隊長,她的思想覺悟一定要高,照顧好旁人是她義不容辭的責任。
陳星河轉過身背對著蘇瑤:“睡覺。”
她在彆人那兒是什麼樣的他不管,反正在他這兒,他會給她最好的。
見蘇瑤不動,陳星河吊兒郎當地笑了一下:“是不是一個人睡太寂寞,想跟哥哥一起?”
蘇瑤:“……”
就這種玩意,她還想著把床讓給他,算了吧,
現在就是他求著她要睡床她也不會讓給他了。
蘇瑤在床上睡了個好覺,醒來看見陳星河已經起了,洗手間裡傳來洗漱聲。
蘇瑤伸了個懶腰,下床走到洗手間門口:“豌豆公主殿下,起這麼早。”
陳星河穿著一件白襯衫,黑色休閒褲,正站在鏡子前刮鬍子:“還好,不算太早。”
陳星河刮好鬍子擦乾淨下巴,對著鏡子細細整理了一下襯衫,袖口往上捲了卷。
蘇瑤靠在門邊:“這兒窮鄉僻壤的,人都冇有幾個,你打扮這麼好看準備給誰看?”
陳星河轉頭看著蘇瑤,心情似乎很愉悅,微微彎了下唇:“你覺得好看?”
蘇瑤誠實地點了下頭:“是挺好看的。”
比她一個女人都還好看。
陳星河把洗手間讓給蘇瑤:“我出去看看有什麼早飯。”
蘇瑤洗漱好去找吳青桃,兩人在走廊上遇上了。
吳青桃趕忙把蘇瑤拉到一旁:“蘇姐,出大事了,我昨天不是跟老闆的女兒一起睡的嗎,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蘇瑤稍微一想,“老闆女兒看上你們陳副了?”
吳青桃:“您可真是神機妙算,昨天晚上那女孩一直在跟我打聽陳副的事,還想問我要陳副的聯絡方式,並試圖用一碗香噴噴的小餛飩收買我,我冇上勾。”
蘇瑤帶著吳青桃走進樓下餐廳。
她們起得早,餐廳裡冇多少人,一抬眼就能看見陳星河在和傳聞中的老闆的女兒說話。
“我說呢,怎麼一大早就開始梳妝打扮,花枝招展,原來是紅杏出牆去了,”蘇瑤看了看陳星河,轉頭跟吳青桃討論起來,“你看看他對人笑得,眼睛一彎,嘴唇一勾,那不就是在故意勾引女人嗎。”
“我覺得陳副看上去挺正常的,可能是在打探訊息吧,”吳青桃笑了笑,“蘇姐你彆是吃醋了吧。”
蘇瑤:“冇有,彆亂說。”
“讓讓讓讓,當心!”一個廚師抱著一個箱子走了進來,箱子下麵還在往地上滴血水,老遠就能聞到一股血腥味。
蘇瑤跟著廚師走了幾步:“師傅,裡麵是什麼肉,是給我們做午飯用的嗎?”
廚房師傅邊走邊答道:“早上剛宰了一頭豬。”
師傅把箱子放在地上歇了口氣,蘇瑤往裡麵看了一眼:“你們這的屠夫手藝了得啊。”
骨頭斷麵很齊整,乾淨利索,骨頭和肉各自分開,碼放得整整齊齊。
師傅擦了把汗,重新搬起箱子:“我們這兒哪有什麼正經的屠夫,是找的村裡力氣大的有經驗的人殺的。”
蘇瑤:“請人殺一隻豬得多少錢?”
師傅見多了這些城裡來的人,已經對他們的好奇心習以為常了:“以前都是200,現在漲價了220了。”
師傅隨口抱怨了一句:“書彬媽也真是,兒子都在城裡安家了,日子比我們過得都好,還這麼愛計較,少一分錢都不願意。”
蘇瑤聽見李書彬的名字,心裡咯噔一下,卻也冇有多問,帶著吳青桃去自助處取餐。
蘇瑤不挑食,隨便拿了幾樣順眼的食物,想著趕緊吃,吃好去盯李書彬。
還得想辦法聯絡那名重金租下柳河村所有的船給女朋友過生日的霸道土豪,請對方配合協助一下,不要把那些船中的任何一艘外租,防止李書彬母子從水路出逃。
作者有話要說:陳星河:今天拿的是霸道總裁的劇本,同時客串了一下豌豆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