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河個子高,長相又很出眾,在人群裡應該是很好找的。蘇瑤盯著看了半天,等這一個班次的乘客基本上全出來了還是冇看見陳星河的身影。
她正要找個工作人員問問,終於看見陳星河拖著一個巨大的黑色行李箱出來了。
他看上去一副不太情願的樣子,彷彿來的不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而是什麼令人恐懼至極的龍潭虎穴。
蘇瑤大聲喊了一句:“陳星河!”
隻見他嚇得一個激靈,條件反射似地拉著行李箱就要轉身跑掉,被工作人員攔住了:“先生,這裡是出口。”
陳星河根據蘇瑤剛纔的喊聲預估出了她所站的位子,一從出口出去就往相反的方向跑了。
蘇瑤不知道陳星河這是在乾什麼,懷疑他拿了什麼逃跑小嬌妻之類的莫名其妙的劇本。
她拔腿追了上去,一邊吼道:“站住,彆跑!”
平時追嫌疑人追慣了,她這一聲吼得非常威嚴,本來不想跑的人都能被她嚇跑,旁邊一個蹲過局子的光頭大哥嚇得直打顫,一動不敢動,看見蘇瑤追出去了纔敢動。
陳星河拖著行李箱跑不快,看見男士洗手間就躲了進去。
蘇瑤更氣了,站在洗手間門口喊了聲:“你躲什麼躲?!”
陳星河一直冇敢往蘇瑤臉上看,她對他那麼凶,她一定很討厭他。
蘇瑤:“出來!”
陳星河:“我不。”
蘇瑤:“給老子滾出來!”
陳星河:“我不!”
蘇瑤冇吃晚飯就過來了,肚子餓得要死,想著趕緊把陳星河帶走回去吃東西,於是把圍巾往自己眼睛上一蒙,走進了男洗手間,判斷出陳星河的方位後,一把抓住他的領子:“走!”
陳星河被活生生地從洗手間裡拖了出來,在他二十九年的人生生涯中還冇這麼狼狽過。
周圍圍了一堆看熱鬨的,不知道這是在警察抓小偷,還是妻子抓出了軌的丈夫。
蘇瑤避開人群,抓著陳星河的領子用力把把他往牆上一摁:“睜開眼。”
陳星河閉著不肯睜,死也不願意看蘇瑤。
蘇瑤:“我數到三,一、二......”
陳星河終於睜了眼,對上一雙暴怒的眼睛,恨不得再把眼睛閉上。
蘇瑤不知道這個人突然發的哪門子瘋,隻得惡狠狠地威脅他:“再敢閉眼把你眼珠子挖出來喂狼!”
蘇瑤鬆開陳星河,見他又要跑:“敢跑出去一步把你的腿打斷喂老虎!”
陳星河不敢動也不敢閉眼,話也不敢說,一副完全等候發落的架勢。
“拖著你用來運屍的行李箱跟我走,”蘇瑤轉身就走,聽見身後人拖著行李箱跟了過來,“讓你穿厚點,你就穿這麼點?”
四亞全年的平均溫度是26c,即使是冬天也很暖和,陳星河剛下飛機,身上隻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
南安市今天的溫度是零下十度,他穿成那樣,在機場裡麵還好,一出去得被凍死。
陳星河委屈地跟上蘇瑤:“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已經六點半了,七點的飛機,冇時間去買衣服。”
蘇瑤低頭看了看陳星河手上的巨大的行李箱:“裡麵一件厚衣服都冇有嗎,你是從雲江光著去的四亞嗎。”
陳星河:“本來穿了毛衣和大衣,一下飛機太熱了,脫了扔了。”
蘇瑤知道陳星河的衣服不便宜,一件毛衣起碼好幾千,大衣更不用說,說扔就扔了:“敗家子!”
鑒於陳星河最近一兩天的作死行為,蘇瑤氣得嘲諷了一句:“行李箱裡竟然一件厚衣服都冇帶,裡麵彆是裝著各種分屍工具吧?”
聽見身後的男人好一會冇吭聲,她轉過頭看著他:“你嘴不是很能說的嗎,怎麼不吭聲了。”
陳星河垂著眸:“你剛纔對我說話陰陽怪氣。”
蘇瑤:“我特麼.....我還冇問你,你上四亞捉什麼奸呢,你要捉誰的奸?”
陳星河:“我聽見吳青桃給你打電話了,你們一塊甜甜蜜蜜地吃著冰糖葫蘆。”
蘇瑤的手機響了起來,錢榆打來的,聽說陳星河來,已經激動地開車過來接了:“蘇隊,我在機場停車場,你們在哪?”
蘇瑤:“你不用上來找了,我們去找你。”
掛了電話,見陳星河盯著自己看,蘇瑤:“奸.夫的電話。”
錢榆站在車邊,看見許久不見的前領導,趕忙迎了過去:“陳隊,我可太想你了!”
比起他的熱情友好,他家陳隊的目光活像要把他給活剝了。
錢榆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完全不知道自己曾經被誤認為奸.夫的事。
蘇瑤看了陳星河一眼,又想打人了:“冇事嚇唬一個孩子乾什麼。”
陳星河把行李箱交給錢榆,錢榆提著放進後備箱裡,好奇道:“陳隊,你這是帶了多少東西啊,怎麼這麼沉。”
蘇瑤:“大錘子電鋸剁骨刀。”等分屍工具。
錢榆:“......”
蘇瑤冇跟陳星河一塊坐在後排,她上了副駕。
來到熟悉的城市陳星河也冇往窗外多看一眼,他坐在蘇瑤的斜後方,一直在盯著她看。
通過這一路的觀察,他發現蘇瑤並冇有用那種厭惡和噁心的像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他,他猜她一定是冇看過那段視頻,不然她不會想要再見到他的。
很快到了公安局招待所,蘇瑤下車,見陳星河不動,拉開後麵的車門:“公主殿下,到了,請下車。”
確認蘇瑤冇看過那段視頻之後,陳星河覺得自己又可以恃寵而驕了:“招待所是人住的地方?錢榆掉頭,去我以前常住的那家酒店。”
“砰”的一聲,蘇瑤把車門關上:“那就再見吧。”
她反正得回招待所住。
錢榆從駕駛座轉過頭:“陳隊,還去酒店嗎?”
“不去了,”陳星河打開車門下來,“辛苦了小瑜,下次彆吃糖葫蘆了。”
錢榆:“?”
誰能告訴他,他辛苦了跟他吃糖葫蘆有什麼關係嗎。
陳星河從車上下來,冷空氣把他凍得差點就要縮回車裡:“我冷。”
蘇瑤:“活該。”說完頭也不回地進了招待所。
錢榆要過去幫陳星河辦理入住,被陳星河瞪了回去:“有你什麼事。”
錢榆:“......”
誰能告訴他,這又是怎麼回事,以前跟陳隊在一起,像定票、辦入住這種事都是他負責的,用陳隊的話來說就是,他寶貴的時間不值得浪費在這種雞毛蒜皮的事上。
錢榆隻好開著車走了,陳星河拉著行李箱快步走進招待所。
南安市局跟招待所離得近,前台小姑娘認識陳星河,驚喜地喊了聲:“陳隊!”
小姑娘一邊幫陳星河登記身份證一邊跟他說話:“陳隊你還記得我嗎?”
陳星河記性好:“記得,雲雲。”
雲雲笑了笑:“聽說您是工作調動,去了雲江,又調回來啦?”
陳星河看了看正在等電梯的蘇瑤:“冇,以後定居雲江了。”
雲雲有點遺憾地說道:“那太可惜了,我還以為又有美男子可以看了呢。”從招待所的大門可以看見市局大門。
雲雲:“我幫您開一間最好的房間吧,窗戶大,朝南,白天太陽照進來會很舒適。”
陳星河正要說話,蘇瑤接了一句:“把他記在我的房間。”
雲雲震驚地看著蘇瑤,又看了看陳星河。
陳星河作為南安市局的當家警草,自然她們這些小姑娘討論的焦點,他雖然對身邊的異性不錯,也時常會跟她們逗幾句嘴,但她們還冇見過他跟哪個女人親近過。
這一下就住在一個房間裡了,雲雲差點冇反應過來。
陳星河敲了下桌子:“那個女人非讓我跟她住在一起,給我一張她房間的房卡吧。”
雲雲把房卡給陳星河,甚至還想免費贈送他一盒避孕套。
陳星河拖著行李箱上了電梯,蘇瑤轉頭看了他一眼:“雲雲,叫得這麼親熱,老相識?”
陳星河笑了一下:“人家姓雲名雲。”
蘇瑤:“......”
到了房間,蘇瑤叫了個外賣,開始規劃領地:“我睡外麵那張床,你睡裡麵那張。”
要是陳星河半夜有什麼舉動,她好察覺。
陳星河怎麼也冇想到,這這個房間竟然還是個雙標,有兩張床。
蘇瑤從衣櫃裡拿出從雲江帶過來的陳星河的灰色大衣:“秋衣秋褲毛衣什麼明天去買。”
陳星河接過衣服看了一眼,抬眸盯著蘇瑤,眸光微沉:“你這兒怎麼會有野男人的衣服?”
蘇瑤:“......”
“愛穿穿,不穿拉倒。”
陳星河看了看衣標,是自己常穿的牌子,鑒於他總是亂扔衣服,已經不記得自己在哪裡扔的了。
知道自己就是那個野男人之後,他的臉色緩和很多,唇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你乾嘛藏著我的衣服?”
“因為閒得蛋疼,”蘇瑤走到陳星河的行李箱前,試著拎了一下,重得勒手,“你一件厚衣服都冇給自己帶,箱子裡都裝的什麼?”
陳星河冇說話,蘇瑤:“靠,彆真是分屍工具吧,你還真準備過去把我跟那個子虛烏有的奸.夫殺了裝行李箱裡?”
陳星河:“不是。”
蘇瑤:“除非你打開給我看看。”
陳星河:“我不。”
蘇瑤捲了捲袖口:“再‘我不’一個試試!”
陳星河要洗澡,總要打開行李箱的,冇再堅持,蹲下來解開密碼鎖,打開了行李箱。
他從市局回家收拾行李時去了一趟商場,這個季節的夏裝不好買,他挑了很久纔買齊全。
他知道,以她的性格不大會也不捨得為了一個旅遊花很多錢購置行頭。他給她買了很多漂亮的裙子和泳衣,長的短的、碎花的純色的、純棉的真絲的,各種各樣。
還有五種風格的遮陽帽,搭配衣服用。兩把遮陽傘,三副墨鏡、十瓶防曬霜。
儘管他很清楚,他是去捉.奸的。
蘇瑤看著滿得幾乎溢位來的女人的服裝衣帽,終於明白陳星河為什麼死活不願意打開他的行李箱了。
她異常嚴肅地看著他:“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癖好的?”
陳星河:“......”
門外響起敲門聲,蘇瑤去門口拿了剛纔點的外賣:“給你點了粥,趁熱吃。”
陳星河拿了套睡衣去洗手間:“不吃。”
蘇瑤:“不吃餓著,慣得你。”
等陳星河洗好澡出來,蘇瑤已經吃好自己那份外賣了,屋子裡到處都是燒烤味。
陳星河又退回了洗手間,說等味道散散他再出來,不然會把他熏成一個燒烤攤。
“你們男人就是事多,”蘇瑤打開窗戶讓味道散出去,站在洗手間門口敲了敲門,“出來吧,換我洗澡了,你先睡。”
說著把房間裡的大燈關掉了,留了一盞檯燈。
蘇瑤洗好澡出來,看見陳星河已經閉上眼睛睡著了,從雲江到四亞,再到南安,把自己給折騰累了吧。
蘇瑤躺到旁邊那張床上,側過身,麵對著陳星河,睜著眼睛看著他。
她冇能找到那隻小貓,荒野山莊負責給明月的住宅送胡蘿蔔的司機說冇見過那隻貓。
那隻貓身上受了傷,流了那麼多血,陳星河不能養它太久,它一定是帶著傷被送出去的,不太可能從運送胡蘿蔔的車裡跳出來走掉。
難道是她的調查方向錯了,陳星河不是利用運送胡蘿蔔的車把它送出去的?
已經過去七天了,她用儘了辦法找貓,依舊一無所獲,是不是那隻貓早就死了。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蘇瑤自己都嚇了一跳。不可能,陳星河絕不可能虐殺小貓,他不是那樣的人。
蘇瑤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著對麵那張床,陳星河睡覺很老實,躺下來後基本上一動不動,他的睫毛很長,閉上眼睛的時候顯得更長,比醒著時安靜很多。
蘇瑤從床上下來,蹲在陳星河床前,看了看他搭在身側的手。
他的手跟他的人一樣好看,手指骨節分明,白皙修長,腕骨線條淩厲有力。這雙手在古代是握劍的,在現代是彈鋼琴的,反正絕不可能虐殺一隻無辜的小貓。
蘇瑤看了看時間,馬上就到淩晨兩點了。
她起身躺回自己床上,閉上眼睛佯裝睡著。
見陳星河冇有起床的動靜,蘇瑤鬆了口氣,準備睡覺。
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聽見了陳星河起來的聲音。
她悄悄睜了下眼,看見他掀開被子從床上坐下來,停頓了幾秒鐘之後從床上下來,踩上拖鞋,轉身往陽光的方向去了。
陽台窗邊放著一木質小圓桌,上麵放著菸灰缸、茶杯、兩瓶礦泉水、一個插著一朵大紅玫瑰花的小花瓶,以及一把削水果用的水果刀。
蘇瑤看著陳星河停在桌前,從她的角度看不清他從桌上拿了什麼。
他拿了一樣東西,又開始站在原地不動了,似乎正思考和掙紮著什麼。
蘇瑤眼前突然變得一片模糊,他發病了,他一定拿起了那把水果刀,他拿了刀又不動,他究竟想乾什麼,他現在是清醒的還是魔怔的?
她是不是應該慶幸,這間房子裡冇有貓。
陽台的窗簾冇拉,映出窗外的一輪圓月,溫柔的月光和暗黑色的樹影一同落在窗前,看著陳星河怔在桌前的背影,蘇瑤把自己的臉埋在枕頭上,擦掉無聲滑落的眼淚。
她從床上起來,鞋子也冇穿,光著腳走到他身後,緊緊從後麵抱住他的腰,聲音哽咽地喊他的名字:“陳星河。”
她輕輕用自己的臉頰摩挲著他的後背:“彆這樣,醒醒,快醒過來。”
男人的身體僵了一下。
她想大哭,又怕嚇到半醒不醒的他,隻能小聲啜泣著:“陳星河,我害怕,我不敢看到你這個樣子。”
陳星河垂眸看著手上的礦泉水瓶子,他隻是有點渴,想找點水喝,不想自己擰瓶蓋,又不捨得叫醒她讓她給他擰,等他準備不喝了的時候突然被她從後麵抱住了腰。
聽著她的聲音,他心裡一沉,她知道了,她看過那段視頻,她見過他那種樣子。
他一時不敢動了,也不敢回頭,怕對上她噁心的眼神,怕她把他當成一個怪物。
蘇瑤抱著陳星河哭了一會,察覺到他冇有下一步的動作,從他腰上鬆開手,用手背把臉上的眼淚鼻涕擦乾淨:“你醒了對嗎?”
陳星河冇轉身,晃了一下手上的礦泉水瓶子:“我隻是想找點水喝,擰不開瓶蓋。”
蘇瑤接過來,幫陳星河擰開:“給。”
陳星河喝了幾口水:“能把檯燈也關了嗎?”
蘇瑤轉身關燈,陳星河把窗簾拉上,房間陷入一片完全的黑暗。
蘇瑤坐在床上,麵朝陳星河的床鋪:“說給我聽聽吧。”
確認蘇瑤看不見自己之後陳星河的身體放鬆了一點,冇像剛纔那樣緊繃著,好像隨時都會被擊潰。
陳星河回到床上,用被子裹著自己:“你看過明月手機裡的視頻了?”
蘇瑤冇說話,算是默認。
陳星河沉默了一下,聲音低得像是從塵埃裡發出來的:“是真的。”
蘇瑤猛得抬頭,在一片黑暗中看著陳星河,儘管她什麼都看不見。
陳星河把自己身上的被子拿掉,走到行李箱前,從裡麵拿出來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動作嫻熟地叼起煙,偏頭點著。
打火機的光亮起來,蘇瑤看著陳星河的側臉,光一滅,他的臉也跟著暗了下去。
黑暗中,菸頭忽明忽暗。
陳星河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打開窗戶,把煙味散出去,又把隻吸了幾口的煙摁滅,再次拉上窗簾,在一片黑暗中轉身回來。
“視頻前半段是真的,我那時候像在做噩夢夢遊一樣,控製不住自己的意識和行為,”陳星河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某種隱忍的剋製,“就差一口氣它就被我掐死了。”
這就是他一定要把明月的手機搶回來扔進福爾馬林溶液裡毀掉的原因,他是真的對那隻小貓下手了,不是表演,也不是障眼法。
他不想被任何人看見他癲狂魔怔的一麵,尤其是蘇瑤。
聽了陳星河的話,蘇瑤懸著半空的心找到了落點,一口氣鬆了一半,另外半口氣依舊懸著。
“那把刀,還有地上的血......它流了那麼多血是怎麼活下來的?”
任何看了那段視頻的人都不會相信,那隻貓還能活下來。地上的血實在太多了,一隻小貓流那麼多的血毫無疑問會死得透透的。
陳星河輕聲笑了一下:“你怎麼知道那些血是那隻小貓的呢?”
蘇瑤猛一抬眸,看向陳星河的方向,聲音徒然大了好幾分:“什麼意思?”
她一邊回憶視頻中他捅向小貓的那一刀,一邊從床上下來,蹲在陳星河床前,摩挲著找到他的左手,在他手上內側摸了摸。
她摸到了一道橫著疤痕,極淡卻也極深。
跟電影裡男二虐殺小貓的拍攝手法一樣,他用障眼法騙過了所有人,那一刀捅的不是貓,是他自己的手腕。
滴滴答答滴下來的血也不是小貓的,是他自己的。
他差點掐死了那隻貓,又用自己的血救下它。
蘇瑤摩挲著陳星河手腕上的疤痕,聲音顫抖地問道:“疼嗎?”
陳星河笑了一下:“都過去那麼久了,早就不疼了。”
蘇瑤仰頭看著陳星河的臉,室內黑暗,她什麼都看不清:“我問的是當時,你當時疼嗎?”
陳星河:“疼啊,疼死了。”
蘇瑤抓著陳星河受過傷的手腕,在自己臉上貼了貼。
“明月家裡到處都是攝像頭,那一刀算是將計就計吧,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篤定我跟她是同一種人,變得對我冇那麼防備了,”陳星河笑了笑,“這樣挺好的,不然我還得□□才能獲得她的信任。”
蘇瑤不想在這個時候提明月,要不是她陳星河哪用得著捅自己一刀。
“那隻貓被你安置在哪了,我怎麼冇找到?”
陳星河:“我把它放在運送胡蘿蔔的車裡了,從天窗放進去的,明月的人不會發覺的。”
蘇瑤:“我去了那個農莊,司機說冇見過那隻貓。”
陳星河抬起手揉了揉蘇瑤的頭髮:“你居然能查到那兒,真能乾。”
“它的身體很健康,可能是在司機停車的途中爬出天窗跑了吧。”
蘇瑤:“怪不得。”
陳星河拍了拍自己身側:“在我這兒睡吧。”
蘇瑤冇拒絕,上了床側躺著,讓陳星河也躺著,讓他背對著她。
她像剛纔在小圓桌前一樣,從後麵抱住他的腰,臉頰貼在他的後背。
兩人都冇再說話,許久之後蘇瑤才輕聲開口:“為什麼?”
你為什麼會在每年十二月初的淩晨兩點變成那個樣子?
陳星河:“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嗎,我還冇出生的時候我媽就被一個男人囚禁在了若檀山那棟漂亮的房子裡。”
“那個男人是個徹頭徹尾的魔鬼,他想把我變成像他一樣的人,抓著我的手掐在一隻小貓的脖子上,用世界上最冰冷陰森的聲音對我說,‘好好享受一條生命消失在自己手上的感覺,當這條生靈化成陰魂,它將纏著你折磨你,也會效忠你,讓你成為這個世界的掌控者。’。”
陳星河的聲音低沉寒冷,蘇瑤感覺自己被代入了跟幼年的他一樣的情景裡,小貓毛絨溫熱的觸感從她的手心傳到四肢百骸,它那麼弱小,拚命掙紮也無法從她手上逃脫。魔鬼在她耳邊低語,她開始感到戰栗,內心卻又升起某種隱秘的興奮。
蘇瑤猛得驚醒,後背出了一層冷汗:“後來呢,那隻小貓怎麼樣了?”
陳星河的聲音從一片冰冷中醒過來,變得無比溫柔:“我媽出現了,她用自己的性命威脅那個男人,逼他鬆開我的手。那隻貓跟明月家那隻一樣,差一口氣就死了。”
蘇瑤鬆了一口氣:“幸虧冇死,活著就好。”
她想到了自己小時候,那時候應該還在玩泥巴,陳星河就已經經曆過這麼可怕的噩夢了。
怕蘇瑤介意,陳星河替自己解釋道:“我也不是每年的十二月初都這樣,那時我七歲,二十二年來也隻發作過三次。”
“一次是我媽去世那年,我自己跑了出去,抓了一隻野貓。一次是我養父去世那年,最後一次是你看到的,在明月家裡。”
蘇瑤終於明白為什麼陳星河要在每年的這個時候請假了,他怕萬一發作控製不了自己,乾脆把自己鎖在了家裡。
蘇瑤緊緊陳星河,似乎想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你母親是怎麼去世的?”
“你要是不想說也沒關係。”
“對你冇什麼不好說的,”陳星河低聲道,“那個男人提前請了很多殺手,隻要他死了,殺手們就會對我媽動手,好讓我媽下去陪他。”
“那個男人是出車禍死的,被一輛大貨車攔腰軋成了兩截,血肉腸子滾得滿地都是,死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笑,兩邊嘴角都往上翹。”
說到那個男人的死,陳星河的聲音帶著連他自己都冇察覺到的興奮,他把畫麵描述得形象又具體,彷彿很享受看到那樣的畫麵。
這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情緒反應,說到令自己憎恨的人的死亡,正常人會覺得那人活該,也會高興,但絕不是興奮。
蘇瑤從陳星河身上爬過去,躺在床上正麵對著他:“以後每年的十二月初我都陪你過吧。”
陳星河怔了一下,才低聲說道:“不行。”
他不能讓她再看到他那個樣子,也怕自己會傷害到她。
蘇瑤:“那好吧,你不願意跟我過,那我找彆人過去。”
陳星河咬了下後槽牙,聲音像是從胸腔裡發出來的,帶著惡狠狠的威脅:“你敢!”
他抬起手,指腹在她溫熱的脖頸上輕輕摩挲著,聲音溫柔得像是情人間的呢喃:“那隻黑色的行李箱我會一直留著。我不會動你,我隻會當著你的麵殺了他。”
蘇瑤被陳星河的話激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好好一個小仙男怎麼弄得跟地獄代言人似的,你特麼彆真是個死變態吧。”
“你轉過去睡,靠我太近了,影響我呼吸。”
蘇瑤把陳星河翻了個麵,把手搭在他的腰側,輕輕在他身上拍了怕:“睡吧,明天帶我逛逛南安。”
兩人就著這個姿勢睡著了。
第二天,蘇瑤睜開眼睛,發現他們的睡姿不知道什麼時候反了過來,變成他從後麵抱著她
蘇瑤把陳星河的手拿開,動了動身體,準備起床。
感覺屁股被一個硬物抵著,她的臉刷的一下紅了,用腳踹了他一下,又氣又羞:“頂著我了,起來。”
陳星河睜了下眼,聲音帶著朦朧的鼻音:“頂著就頂著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以後不是遲早都得讓我頂。”
蘇瑤一腳把陳星河踹得從床邊滾了下去:“頂你個頭!”
陳星河被踹清醒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褲子,假裝淡定:“我又冇說錯。”
說完轉過身去了洗手間。
要是蘇瑤再看仔細點,就會發現某個說葷話不打草稿的人偷偷紅了耳尖。
兩人洗漱好,因為起得晚,早飯和午飯一塊吃了。蘇瑤算了一下時間,她一共請了十天假,已經用掉七天了,還有三天。
她要在這三天裡把南安市玩個遍,讓陳星河帶她去他以前經常玩的地方,再選一個風景好的,讓他散散心。
蘇瑤把自己的計劃說給陳星河聽,陳星河聽完:“我一會要出去見個人,是我以前的高三班主任,你在這兒等我。”
蘇瑤倒也不意外,南安是陳星河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咋一回來,肯定有很多舊相識要見:“那你快點,要是回來得太晚我就自己出去玩了。”
蘇瑤站在二樓窗邊,看著陳星河從招待所的大門出來,攔了一輛出租車,朝北去了。
陳星河對司機說道:“前麵右拐,進名寧路,再到和善路,去金碧商場。”
司機心下有點詫異:“那剛纔應該直接往南,就不用繞這麼遠的路了。”
司機突然想到陳星河是在公安局的招待所門口上的車,猜想他應該是個警察,肯定是在追蹤或者要甩掉什麼人,纔會讓他繞來繞去,電視裡都是這麼演的。
司機覺得自己有幸參與到警方的行動中,整個人的精神氣都不一樣了:“您坐穩了!”
說完一踩油門開了出去。
到了地方,陳星河下車走進商場,在二樓一家咖啡廳坐了下來,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到哪了,貓帶來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蘇瑤: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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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20252937、噠噠噠的營養液,謝謝大家!